第45章 四十五個皇後(1 / 2)

他眸中不帶一絲情感, 聲線略帶著些寒意,聽起來冷冰冰的,令人分辨不出喜怒。

林瑟瑟聽到他似是訓斥的嗓音, 心裡是止不住的委屈。

她緩緩抬起氤氳著霧氣的眼眸,拎著竹鼠的尾巴,紅著眼睛道:“本宮都說了, 這是兔子, 不是竹鼠,你怎麼也不信本宮的話?”

說罷,她為了讓他看清楚她手裡拿著的到底是什麼, 便將手中的竹鼠往他麵前送了送。

那隻竹鼠為了掙脫桎梏,左右扭動著灰色的鼠身,一雙沾著泥汙的竹鼠爪子,卻是在掙紮中不慎蹭到了司徒聲的下頜上。

眼看著他的眸色越發冷冽, 大殿內的眾人皆是膽寒心顫的彆過了眼眸。

天啊,皇後真是瘋了!

誰不知道九千歲有潔癖?

她竟然敢把這種醃臢的東西, 直接懟到了九千歲的臉上?

難不成皇後是活膩歪了嗎?

就連作為最了解某人性情的陸想,雖然沒有像眾人那般想,卻也是忍不住為林瑟瑟緊提了一口氣。

其實阿聲倒不是有潔癖,畢竟是在軍營裡摸打滾爬過的將領,若是遇到條件艱難的時候,在軍營中小半個月不沐浴更衣都是常事。

與其說是有潔癖,倒不如說,阿聲不喜歡被彆人冒犯——特彆是他那張臉。

彆說是一隻牲畜懟到臉上,就算那碰觸到他臉龐的, 是個貌美天仙的女子, 怕是都會被阿聲砍掉雙臂剁成肉塊。

雖然林瑟瑟在阿聲心裡, 地位可能有些不同,但若是觸碰到他的禁忌,誰也不知道他會乾出什麼樣的事來。

大殿上的眾人大多都在吃瓜看戲,少數也有人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那躲在司徒聲背後的阿蠻,眼中含著盈盈淚水,嘴角卻揚起微不可見的弧度。

氣氛劍拔弩張,仿佛一觸即發,而罪魁禍首本人,卻絲毫沒有一絲恐懼,她微微抬起巴掌大的小臉,眼圈紅通通的,眸光倔強的望著他漆黑的眼睛。

司徒聲額間的青筋突突跳動,銅虎麵具下的薄唇抿成一道直線,他忍無可忍的揚起手臂,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把從她手裡奪走了竹鼠:“把兔子給我。”

眾人:“……”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有一種突然被秀了一臉恩愛的感覺。

司徒聲像是沒看到旁人複雜的目光,他先把那竹鼠扔給了劉袤,又從衣袖裡掏出一張素白的緞帕,抬手叩住她的手腕,將那緞帕覆在她纖長蔥白的十指上,一根根手指的認真擦拭著。

他看著她泛紅的臉頰,以及那雙染著霧氣而又濕漉漉的眼眸,漆黑的眸色微沉:“你喝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坤寧宮去。”

林瑟瑟蹙起眉頭,將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似的:“不行,本宮的任務還未完成……跳舞,對,本宮還得跳舞……”

她嘴裡念叨著這話,下一瞬便掙脫了他的掌心,從肩後扯下了薄紗羅所製成的披帛飄帶。

元嬪瞧出她醉的不輕,本以為今日要成為一場鬨劇,可見她此時仍惦念著跳舞的事,便也豁了出去,走到樂師身旁搶過了木槌,敲擊大小不一的玉磬為她伴奏。

她素手芊芊,輕撚住薄紗羅披帛掩麵,腳下舞步蹁躚,鬢間的步搖輕顫,珠玉流蘇碰撞在一起,似環佩叮當,清越悠揚。

大殿內安靜了下來,眾人皆失神的望著那殿中衣決飄飄,宛若天仙的女子。

而坐於高位的皇帝,眼眸死死的盯著她纖長的脖頸兒,喉結上下滾了滾,那右掌大拇指不斷的摩挲著玉盞的邊沿,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麼。

林瑟瑟抬腕低眉,纖軟的雙臂柔若無骨,披帛衣決飄飄而起。

隨著那繁音急節,樂音鏗鏘,她玉足輕點,盈盈細腰向後傾倒,鬢間寶鈿花釵不慎甩落而出,任水墨般的長發肆意流瀉。

花釵落地,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她透過那一層薄薄的雪色披帛,似水氤氳的眸光落在那金銅色的厲虎麵具上。

他也在看著她,漆黑的眸色微沉,殷紅如血的唇瓣襯的皮膚冷白。

這一曲已是用儘了她所有的力氣,此刻她的身子發軟,腳底也是止不住的輕顫,起身時卻是一時沒有站穩,驀地向後傾倒而去。

林瑟瑟下意識的闔上雙眸,緊繃住了脊背,但她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預想之中的疼痛。

待她睜開眼睛,才發覺自己腰後箍著一隻骨骼分明的大掌。

她的身子滾燙,隔著那一層薄薄的布料,體溫緩緩滲透了他冰冷的掌心裡。

林瑟瑟望著掩住他絕世容顏的銅虎麵具,忍不住彎起如月的眼眸,唇畔梨渦似酒沉醉:“哥哥,你耳朵好紅。”

司徒聲:“……”

他的眼前又浮現出她方才宛若天仙的身姿,叩在腰間的掌心像是被灼燒到似的,隻覺得血液向上逆流而去。

心臟沒有規律的快速跳動著,像是有什麼在他的腦中叫囂著,想要將她碾碎拆骨吞入腹中。

陸想走到他的身旁,不動聲色的攥了一把他的手臂:“皇後娘娘許是有些醉了,不如命人護送娘娘回宮,請太醫過去照看。”

司徒聲驀地回過神來,眸光中帶著些許懊惱,隨即麵無表情的鬆開了手:“劉袤,送皇後回宮。”

劉袤應了一聲,攙扶著林瑟瑟的手臂,與杏芽一同將她送出了保和殿。

司徒聲方才褻瀆林瑟瑟的目光,分毫不差的落入皇帝眼中,他毫不懷疑,若是司徒聲並非閹人,絕對會搶先他一步,將他的皇後占為己有。

皇帝鐵黑著一張臉,攥得手中的玉盞吱吱作響,恨不得生啖其肉、活飲其血。

倒是太上皇神色平靜,麵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司徒聲的失態,反而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宴會繼續了下去,妃嬪們依次上前遊戲,但眾人都沒有了最初的興致,皇帝也是心不在焉的對著保和殿的殿門發呆,隻在心中念著時間能過的再快一點。

而被劉袤護送回坤寧宮的林瑟瑟,還沒剛被杏芽服侍著躺到床榻上,也不知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像是詐屍了似的,突然從榻上彈跳了起來。

杏芽被驚得後背冒出一身冷汗,她正要詢問自家主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卻見主子赤著腳,飛快的朝著寢殿外跑去。

她怔愣一瞬,待反應過來,連忙拎著繡花鞋追了上去:“娘娘……娘娘您這是要去哪裡呀?”

林瑟瑟在院門口被杏芽攔了下來,她打了個悠長的酒嗝,麵色微微泛著紅意:“本宮去找公主,陪她去一趟齋宮,你在此等著純嬪,她來了你便叫她等一等本宮。”

杏芽知道純嬪和元嬪的計劃,自然聽懂了自家主子的意思,但主子看起來似乎還是不怎麼清醒的樣子,若是就這樣跑出去……

她正要開口規勸一番,一抬頭才發現自家主子已經跑出老遠了,她拎著手裡的繡花鞋,忍不住對著漸行漸遠的主子喚了一聲:“娘娘,您的鞋——”

許是方才喝多了清酒,又或者是因為小跑時,嘴裡被灌進了風,林瑟瑟邊跑邊打嗝,壓根聽不見杏芽的喊叫聲。

為了今日給太上皇接風洗塵,皇帝將皇宮裡的宮婢奴才都安排到了保和殿外,因此她跑了這一路,卻是沒見到過幾個宮人。

待她跑到了嬴非非所居的清華殿,殿內的宮婢瞧見她披頭散發,赤腳狂奔的模樣,驚得下巴都要掉出來了。

宮婢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多嘴詢問,隻是連忙去尋了一雙繡花鞋來,又將林瑟瑟的衣衫重新歸攏整齊,重新給她綰了個朝雲近香髻。

見給她收拾利索,宮婢才恭敬道:“公主去參宴還未歸來,娘娘不如喝杯茶水,稍等片刻。”

宮婢的話音剛落,嬴非非便提著裙角,從清華殿外的步輦上跳了下來。

當她看到林瑟瑟的時候,神色略微有些驚詫:“皇嫂,你不是回坤寧宮去了嗎?”

林瑟瑟抬起緋紅的麵頰,微微露齒一笑:“都說了,誰要是不去齋宮就是王八蛋,本宮又不是王八蛋,自然是要來了。”

說罷,她眸光迷惑的望著嬴非非:“你不會是想當王八蛋吧?”

嬴非非被激的橫眉直豎,原本擔心林瑟瑟喝醉了不方便走動的心思也消散了乾淨,她瞪著眼睛:“怎麼可能?!走,我現在就和你一起去!”

與此同時,齋宮之內。

司徒聲側臥在雪色狐皮之上,冷白的皮膚上泛著淡淡的潮紅,他的蟒袍上隱約散出醇厚的酒香,骨節分明的手指叩住金銅色玉石嘴煙杆,緩緩從唇間吐出一口薄薄的煙霧。

他今日喝了不少酒,倒也不是因為饞酒,主要是在洗塵宴的後半場上,那太上皇一直找借口讓他敬酒。

他與太上皇之間的關係十分玄妙,私底下幾乎就是誰也不搭理誰,表麵上卻要維持著最基本的君臣關係。

所以太上皇找借口讓他喝,即便他不情願,也得喝下去。

陸想聞到他衣袍上濃鬱的酒味,忍不住道:“我讓劉袤放好了熱湯,你我二人也許久未曾一同泡澡,一起去湯池洗一洗罷。”

雖然陸想沒被灌酒,但作為一個陪襯,多少也是喝了些的。

“你準備繼續賴在這裡多長時間?”

司徒聲懶懶掀起眼皮,眸色散漫的輕瞥了他一眼:“區區一個女子,將你逼得家都不敢回,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陸想一聽司徒聲提起這事,就有些頭大。

他毫不質疑,若是他前腳從齋宮離去,嬴非非絕對後腳就要跟在他身後,像隻跟屁蟲一樣黏在他身上。

也就是嬴非非害怕司徒聲,不敢來齋宮尋他,要不然他也不至於一連龜縮在齋宮好幾日。

陸想揉了揉太陽穴,神色略顯疲憊:“這兩日便是那比武招親的日子,你再收留我幾日,等過了打擂台的時間,我保準立馬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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