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個皇後(1 / 2)

擂台上的氣氛劍拔弩張, 擂台下的林瑟瑟也是直蹙眉頭。

陸想站在擂台的邊角裡,雙臂展開搭在白石所鑄的圍欄上,膝蓋處微微彎曲, 呼吸聲略顯凝重急促, 仿佛隨時都可能會一頭栽倒在擂台上。

他看起來很不對勁,就像是體力不支了似的, 但擂台才剛剛開始沒多久,他與陸濤隻過了三五招。

嬴非非也瞧出了端倪,她麵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隻餘下縮緊的眉頭, 以及來回踱步的身影。

不知在帳篷裡走了多少趟,她終於忍不住停住腳步, 開口詢問道:“皇嫂, 我師父這是怎麼了?”

林瑟瑟心中隱約浮現出一個不太好的猜測,怕不是陸想被人下了什麼藥, 若不然他也不至於這般狼狽。

可她看著嬴非非那手足無措的模樣,到了嘴邊的回答, 卻是生生被咽了回去。

將這個猜想說出來, 隻會平白多一個人與她一同焦慮,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

既然如此,倒不如不說。

她望著嬴非非,扯了扯嘴角:“相信他。”

林瑟瑟沒有長篇大論的安慰,更沒有小心翼翼的欺騙, 她隻是告訴嬴非非, 相信他。

嬴非非慌亂浮躁的一顆心, 似乎因為這簡單的三個字穩定了下來, 她不再來回走動, 安靜的坐回了太後的身邊。

太後挑起眉頭,不禁看向了林瑟瑟。

林瑟瑟的目光緊盯在那香爐中已經燃掉一半的短香上,叩在茶杯上的指尖微微輕顫著,顯然內心也是十分焦慮不安。

但在這種情況下,她卻能神色鎮定的,隻用了三個字便安撫下嬴非非,又怎能不讓人生出佩服之心?

太後垂下眼眸,抬手用茶杯蓋撇了撇茶杯裡的浮末,動作不緊不慢的呷了口茶:“你便如此心儀那個龍驤將軍?”

許是因為陸想和司徒聲有關係,太後對陸想沒有一丁點的好感,自然也瞧不出陸想身上有什麼能吸引人的閃光點。

她也曾喜歡過一個男人,但她完全無法理解嬴非非為何認準了陸想。

嬴非非咬住唇瓣,沉默許久才回答道:“母後,我非他不嫁。”

聽到這話,太後卻是下意識的怔愣了一瞬。

幾曾何時,她也曾用著如此堅定的語氣,對著爹娘說出過這樣大逆不道的頂撞。

但最後的最後,她依舊沒有和心愛之人長相廝守,爹娘還是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強送進了這深淵泥潭裡來。

嬴非非和她年輕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管是倔強的脾氣,還是那天真的心性。

太後輕歎一口氣,正要說些什麼,帳篷外便響起了皇帝冷硬的嗓音:“這可由不得你。”

她們幾人循著聲音朝著外頭看去,隻見皇帝邁著大步走來,嘴角還噙著一抹冷笑:“你自己瞧瞧,這陸想不過就是會耍些小聰明,到真刀真槍的時候,卻是連腿腳都站不穩。”

他身上帶著冷冽的寒氣,一坐進來便令帳篷裡的空氣又冷了幾分:“這樣的男人,憑什麼給你做駙馬?”

嬴非非被皇帝三言兩語一激,眼圈瞬時間便紅了:“我才不用你管!若贏的人不是他,我便出家做姑子去——”

帳篷內響起突兀的巴掌聲,皇帝揚起的手臂定格在空氣中,嬴非非捂著臉頰,眸中閃爍著不可置信的淚光。

嬴非非看向太後,似乎是想去尋求太後的幫助,但太後除卻攥緊手中的茶杯之外,絲毫沒有想要出口相助的意思。

被關在這深宮中幾十年的日夜裡,即便是草原上最凶猛的野獸,也會被拔掉獠牙利齒,馴服成一頭乖順聽話的寵物。

最可悲的是,從起初的奮力掙紮,到最後的順服妥協,也隻需要一個如噩夢般的夜晚,以及一個將她打醒的巴掌。

蚍蜉如何撼樹?

與其不自量力的逃避,倒不如看清楚眼前的現實。

皇帝舉辦比武招親,為的就是想利用嬴非非的婚事,豐盈自己的羽翼,與司徒聲所抗衡。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嬴非非嫁給陸想。

而對於她來說,她隻希望皇帝能看在他們血緣至親的份上,讓嬴非非嫁一個能說得過去的人家。

那平陽侯之子高暢,聽聞是個家底豐厚的,府中又隻有一兩個地位卑賤的侍妾,依著嬴非非那潑辣的脾性,高暢就算看在皇帝的份上,也必定會好好待她。

太後緩緩闔上眼眸,唇邊浮現出一抹苦笑。

她也終究是變成了她爹娘那樣的人,隻會用利益來衡量現實,而置子女的意願於不顧。

許是見太後沒有說話,皇帝便覺得更有底氣,他冷聲嗬斥道:“反了你了!你就算是去做姑子,該嫁人也得給朕嫁出去!”

嬴非非心中委屈,哽咽著拋下了一句:“那你就等著嫁走我的屍體好了!”

說罷,她便捂著腫起的臉頰,哭著跑了出去。

帳篷裡的氣氛好像降到了冰點,林瑟瑟垂在身側的手臂繃緊,掩在衣袖裡的拳頭用力攥緊。

她的呼吸急促,眸底是即將噴薄而出的怒意,終於在皇帝若無其事的落座後,她再也忍不住了:“皇上與景寧公主乃同胞兄妹,到底是皇上的利益重要,還是公主的性命重要?”

皇帝沒想到打走一個不聽話的,又來一個頂撞他的。

聽著她嘴裡一句一個利益、性命的,他惱怒的看著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莫非她一心想要嫁給陸想,是受你慫恿?”

林瑟瑟正想說些什麼,耳邊卻傳來‘咚’的一聲擊鼓,她下意識的扭過頭看向擂台,隻見陸想和陸濤都站在了擂台的邊角,也不知兩人在說些什麼。

鼓聲一共響六下,第一聲是提醒打擂的兩個選手,短香即將燃完。

第六聲是代表打擂結束,若是兩人都還站在擂台上,那兩人便都會被淘汰掉。

她也顧不上回應皇帝的話,隻是將眼睛死死定在那擂台之上,一瞬都不敢移開。

“咚、咚、咚——”

鼓聲不斷響起,擂台上的陸濤對著陸想笑道:“我打不過高暢,但可以和堂哥一起被淘汰。”

是了,擺在陸濤麵前的路,不光是贏得擂台與高暢拚命,或者讓陸想贏了這場擂台,而他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還可以和陸想一起被淘汰。

又或是……讓陸想記住他今日的恩情。

在第六下鼓聲響起之前,陸濤從擂台上自己跳了下去。

他看著被嚇出一頭冷汗的陸想,微微一笑:“我隻是說笑而已。既是堂哥的所愛,我又怎會去橫插一腳?”

他若是因為陸想的那句話,就生出了退卻之心,那他既會輸掉擂台,也撈不到半點好處。

但如果他站在了製高點,就如他方才所言,他明明可以和陸想一起被淘汰,可他沒有這樣做,而是自己跳下擂台認輸。

那陸想就相當於欠了他一份情,往後這恩情必定是要還給他的。

陸想神色複雜的望著擂台下的陸濤,許久之後,他才從齒間吐出一句:“算我欠你的。”

伴隨著最後一聲擊鼓,他腿腳一軟,癱坐在了擂台之上。

林瑟瑟顧不得與皇帝廢話,她在皇帝的咆哮聲中,一路衝出了帳篷,朝著司徒聲的帳篷裡奔去。

劉袤早早就奉命守在了擂台邊,見鼓聲停下,他連忙上前去扶陸想,帶著幾人將陸想扛回了帳篷。

林瑟瑟和躺在擔架上陸想,在司徒聲的帳篷外相遇,陸想望著腦袋變成藍綠色螺絲狀的林瑟瑟,有氣無力的問道:“公主呢?”

她眸色複雜,抿了抿唇:“公主沒事,你先擔心一下自己吧。”

距離打擂結束,至多也還有一個時辰,也不知陸想到底吃了什麼東西,竟是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就憑他現在這模樣,彆說是和高暢打擂了,他自己連站都站不穩。

陸想被送進了帳篷,林瑟瑟緊跟在他身後,一同走了進去。

她正急著對帳篷裡的司徒聲說些什麼,一抬眼卻是愣在了原地。

司徒聲坐在軟塌上,手中握著一支畫筆,而他麵前的矮幾上擺放著一張未完成的畫像。

那畫像上的人,便是阿蠻。

林瑟瑟張開的唇瓣,輕顫了兩下,終是什麼都沒說出來,緩緩閉了回去。

陸想看著眼前那螺絲形狀的司徒聲:“你在畫什麼?”

司徒聲原本在走神,被陸想這樣一喚,他才回過神來。

他懶懶掀起眼皮:“我在畫……”

在他看清楚林瑟瑟的臉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神色微微有些怔愣。

她的臉色不太好,眸光時不時的落在畫像上,垂在身前的雙手重疊攥在一起,似乎不太高興的意思。

司徒聲回憶起洗塵宴上,她也曾露出過這樣不快的神情,他問陸想是怎麼回事,陸想說她是吃醋了。

所以,她現在也在吃醋嗎?

他挑了挑眉,殷紅的唇角微揚:“我在給阿蠻入畫,屆時有了畫像,也好方便讓媒婆為她擇夫。”

林瑟瑟驀地抬起眼眸:“你要給阿蠻擇夫?”

司徒聲微微頷首:“她說她想留在晉國,嫁人是最好的選擇。”

林瑟瑟怔了怔,遲疑道:“可是……你不把阿蠻姑娘留在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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