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八十五個皇後(1 / 2)

棠色綢袍上綻開一朵朵妖冶的血花,襯的他皮膚雪白,似是無間地獄中盛放的曼珠沙華。

除了寶樂公主以外,沒人見?過他的容貌,殿內隱隱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眾臣凝視著?他的臉,皆是久久不得回?神。

鮮少有?人聽聞過三皇子的事跡,隻知道晉國欽天監曾道三皇子男生女相,生的似是妖孽陰柔,將來必成禍國災星。

晉國信鬼神,僅僅是謠言盛傳,三皇子和祺嬪便被晉武帝一並囚進了景陽宮,至死也未踏出景陽宮半步。

當初還有?不少知道內情的人,私下同情過三皇子,什麼男生女相、禍國災星,不過就是晉武帝不願讓三皇子繼承皇位,找來的托詞罷了。

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僅僅是托詞而已。

太子被三皇子殺了,晉武帝緊接著?駕崩,萬貴妃相繼離世,剛剛皇帝也被他推出去擋了刀。

如今不知從何?處認了一個義子,非要按頭說是晉國皇族血脈——就算是皇族血脈,但三皇子殺兄篡位,他的子嗣又如何?能登基繼位?

更令人作嘔的一點是,如果不讓他的子嗣登位,贏家便再無其他血脈可以繼承晉國皇位。

殿內響起嘈雜的私語聲,眸中大多帶著嫌惡和鄙夷之色,卻絲毫不知太上皇根本不在乎他們同不同意。

相比反應遲鈍的大臣們,燕成帝看著?太上皇手?上的人皮,心中頓覺不妙。

同為帝王,他自然明白太上皇這舉動意味著什麼,太上皇揭掉人皮,坦白的承認下此事,可並不是要聽天由命。

若是他沒猜錯,太上皇必定留有?後手,現在便是準備殺人滅口,將保和殿內的所有?人都封口。

他前來晉國乃是認親,因路途遙遠,又時間緊迫,他不便帶太多護衛,就隻帶了幾百死士隨從身後。

畢竟是認親,不是來乾仗,他不可能帶著?那諸多死士,在晉國皇宮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

但出於安全考慮,他還是留了條後路,讓死士們守在晉國皇宮外。

半個時辰內,以鞭炮聲為暗號,倘若他沒有派人及時回應,那死士們就會強闖皇城。

如今之計,唯有拖延時間,等那暗號作響。

“晉元帝,此乃晉國之事,朕不欲插手。”

燕成帝虎口緊覆在腰間佩劍上,麵無波瀾道:“待朕攜妻女平安歸國,自會如數奉上約定的城池和馬匹兵器。”

這一聲晉元帝,便是想告訴太上皇,他並不在意太上皇是不是真正的晉國太上皇,也不準備摻和晉國的破事。

太上皇眸色漆黑,唇角的笑?意略顯漫不經心:“你以為,寡人稀罕那兩座城池?”

燕成帝麵色微沉:“那你還想要什麼?”

他低垂眼眸,不疾不徐的轉動著拇指間的玉扳指:“燕國十五座城池。”

話音未落,便聽燕成帝冷笑道:“你是在做夢嗎?”

燕國繁榮昌盛,兵強馬壯,除卻曆代君王勤政愛民以外,大部分還是仰仗燕國先天優越的地理位置。

太上皇倒也敢開口,燕國一共就三十六座城池,要是他昏庸到答應拱手割城十五座,那燕國離滅國也不遠了。

許是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語氣太過生硬,燕成帝為了拖延時間,還是放緩了聲音:“十五座城池實在太多,便是朕乃燕國君主,也很難做這個主。”

他說這話時,視線不住的朝著?殿外飄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林瑟瑟聽著兩人雲裡?霧裡的對話,心底隱隱生出些不太好的預感,雖說太上皇這人不好處置,但就這樣僵持下去,到底不是辦法。

她看向垂眸沉默的司徒聲,乾澀的唇瓣微微張合。

她知道,他今日來保和殿,就是想殺了太上皇,為四年前的一切做個了斷。

太上皇害他失去了他所擁有的全部,可就在他以為可以血刃仇人,將心底壓抑的悲慟釋放出來時,卻發現如果仇人死了,他自己的母親也會死。

或許在寶樂公主拿銀刀刺向太上皇時,他尚且還能抱著一絲折磨太上皇,讓其生不如死的想法。

但顯而易見?,寶樂公主不光共享了太上皇的生命,還和太上皇感官相通。

他折磨太上皇,就相當於在折磨他的親生母親。

打不得,殺不得,他還能將這仇人如何??

他大抵是憎恨寶樂公主的,可他又沒辦法將她棄之不顧,即便她利用過司徒將軍,即便她懦弱的選擇逃避,讓他一人麵對現實的殘酷。

但過去的十幾年裡,她身為一個母親,待他的好是真的,教養他所付出的愛和心血也是真的。

這樣複雜且矛盾的心情,緊緊交織在一起,像是被密閉的蜘蛛網籠罩,捂的他快要窒息。

林瑟瑟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當她猶豫之間,卻見太上皇丟掉了手?中的人皮,笑?吟吟道:“燕成帝,你是在等這個嗎?”

他微抬骨節修長的手?指,從容不迫的搭在掌心拍了兩下。

黑衣死士從保和殿四麵八方湧入,他們身材高大,人人手?中拿著寬薄鋒銳的牛尾刀,似是黑蜂尾針一般見血封喉。

這些黑衣人袖間繡著?燙金勾雲紋,乃是燕國皇室曆代培育出來的死士,他們隻效忠每一任皇帝,至死不認二主。

看著?那些衣著熟悉的黑衣死士,燕成帝神色微怔:“這,怎麼會……”

一道得意洋洋的笑?聲從殿外傳來,身穿靛色緞袍的男人,迫不及待的走了進來:“是不是很疑惑呀,皇兄?”

燕成帝看向殿外,劍眉橫豎:“八弟?!”

來人正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也就是四年前帶兵突襲晉國城池的八皇子——蜀王。

蜀王比燕成帝要年輕些,他的步伐間透著一股紈絝子弟的不羈之氣,蜀王笑?嘻嘻的展開手?中的折扇:“弟弟聽說皇兄被困晉國,這不趕忙衝過來救駕了。”

燕成帝卻沒覺得有?多高興,他已經有?兩三年沒見?過蜀王了,自從四?年前那一戰後,沒過多久蜀王便回了自己的封地。

後來的那幾年裡,每年他過壽之時,召蜀王進京赴宴,蜀王都會找借口拒絕。

他心底約莫猜到,蜀王是因為之前屢屢敗仗,被他收了虎符,又降祿貶官而生了他的氣。

畢竟是同胞親兄弟,蜀王年紀小、氣性大,他這個做兄長自然也不會跟蜀王計較什麼。

原本他想著等手?頭閒下來的時候,就去封地探望蜀王,也推心置腹和蜀王談一談,免得兄弟之間落下心結。

誰料還不等到那時候,卻在晉國與蜀王再?次相見。

先不說蜀王是如何?知道他被困晉國,又是如何?指使動燕國皇族的死士。

那燕國距離晉國的路程,便是

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兩三日左右,蜀王莫非是插了翅膀飛過來的?

燕成帝似是想起了什麼,他緊鎖眉頭,嗓音微沉:“你和晉元帝早有勾結?”

是了,唯有如此,這一切才能解釋的通。

四?年前,那晉國荊州和連州的防布圖,乃是太上皇親手交給的蜀王,為的就是構陷汙蔑司徒霍叛國謀逆。

至於麵前的這些死士,怕根本就不是他燕國皇族的死士,而是蜀王回?封地的這幾年裡,背著?他暗中培養出來的死士。

皇族死士唯有燕國曆代帝王才可以擁有,但這些死士聽命於蜀王,蜀王還讓他們身著?燕國皇族死士的服飾,這足矣說明蜀王早有反叛之心。

太上皇知他尋女心切,便借著?認親為由請他來晉國,表麵上和和氣氣,應下他歸還兩座城池的謝禮。

但實際上,太上皇就沒想讓他活著回?去。

不等蜀王回?答,燕成帝便又將眸光移到了太上皇身上:“他答應了你什麼條件?”

太上皇垂眸低笑?,似是感歎:“不愧是燕成帝。”

他不過是引來一屋子死士,燕成帝便在刹那間領悟透徹,察覺到蜀王的反叛之心。

有?如此上位者領導,也難怪燕國強盛。

如今六國之中,唯有燕國最為強大,也是贏嵐登位後最大的勁敵,倘若他在贏嵐身邊輔佐,倒也不必擔憂燕國攻打晉國。

問題是他沒有幾年可活了,他勢必要在死前除掉燕成帝,為贏嵐鋪平往後的帝王路。

許是因為心情還不錯,他笑?吟吟的解釋道:“他給寡人燕國十六城,寡人助他登燕國皇位。”

話音未落,燕成帝便已經怒不可歇的拔劍而出。

他並非薄情寡義之人,因母妃過早離世,蜀王幾乎是他一手?帶大,他待蜀王也十分寬容。

往日蜀王率兵連敗十餘戰,令燕國大軍喪命無數,他念在兄弟情分上,隻是收了蜀王的虎符,罰了蜀王三年俸祿,將其貶了一級官職而已。

誰料他卻養出一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這混賬東西竟為了皇權之位,應下太上皇割城十六座這種喪權辱國的要求。

就算他今日葬身於此,也定不能讓蜀王禍亂燕國。

見?劍刃襲來,蜀王倒

也不慌不忙,他微微抬首,便有黑衣死士攔住了燕成帝的去路,與之打鬥成一團。

他正要發出得意的咯咯笑聲,頸間卻驀地一涼。

蜀王微微一愣,橫在喉間的雁翎刀發出陣陣嗡鳴,似乎在叫囂著渴望鮮血的夙望。

他一動也不敢動,呼吸緊促道:“你,你是誰……”

事實上,蜀王更想知道的是,身後那渾身釋放煞氣的男人,是如何?悄無聲息的突破死士重圍,將刀刃架在了他脖子上。

司徒聲沒有?回?答蜀王的問題,他身後是血泊成河的屍體堆,呼嘯的冷風從敞開的殿門外襲來,吹來一陣帶著?鐵鏽氣息的血腥味。

他身上的朱色蟒袍被鮮血浸透,似是寒玉的臉龐上,迸濺上一道蜿蜒的血痕:“四?年前,就是你率兵突襲晉國荊州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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