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他還安慰自己的娘親:“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快活的很,我這輩子都感激娘。娘快點好起來才是真的,省著點勁,彆胡思亂想了,衛後賢命大的很,他能有什麼事。他就是真沒了,那還有我,我指定比衛後賢強,你還不信你兒子嗎?”
衛夫人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說。
她慈愛的看著衛珩:“我累了……珩兒去忙吧。”
衛珩賠笑著出去,一如往常,他走到門口才跟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器宇軒昂的少年英俊不羈道:“娘,我還想吃你做的八寶鴨。下回我來了,記得給我備著。”
衛夫人笑著罵了聲:“我都病的這樣重了還想著八寶鴨,白養了你這麼大了,快些滾吧。”
衛珩笑嘻嘻的出去。
衛夫人喘了會氣,疲憊的閉上了眼。
她家衛珩。
是個好孩子呢。
……
衛珩今天收到信,說是池小天來過。
他也突然很想見見她,哪怕什麼都不做,就隻是看看她。等他處理好府裡的事務已經是深夜了,他也沒舍得再把池小天叫起來。
可他看到了什麼,女孩子會站著尿尿嗎?還站著好幾回。
衛珩想著,應該不會的。
他靜靜的站著,也沒喊池小天,一夕之間成熟了很多的少年的神情似乎不太好看,但也說不上陰鷙。
窗戶沒關,簾子又動了下。
池小天發現了衛珩,他覺得衛珩應該是發現了,張了下嘴,想解釋,但又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他確確實實騙了衛珩,還一騙快兩年。
他總覺得還有時間慢慢告訴衛珩。
兩人對視了會,還是池小天鼓起了勇氣,他掀開珠簾:“衛哥哥……”
衛珩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他表情有些可怖,應激似的後退:“彆這麼叫我!”
池小天抓著珠簾,他就穿著小衣,單薄的身軀瘦弱,光線不太明顯,他的小臉還是瑩白,似乎更白了。他有想過暴露了怎麼辦,但他沒想太多,他以為衛珩喜歡他,不會太在意這些的:“衛珩。”
攥緊了珠子,手掌被磨生疼,他跟感覺不到似的,“我……”
“你要說什麼?說你不是故意的嗎?兩年!兩年!”
衛珩望著池小天,似乎有些嘲諷,“你一句都沒提過。怎麼,耍我很好玩?”
池小天覺得衛珩狀態不太對。
但他也知道這是自己的錯,他上前,想拽衛珩的袖子:“對不起。”拽空了,衛珩在躲他,“……你要是接受不了。”
他垂下頭,聲音有些冷硬,“那就算了吧。”
真接受不了,那就隻能算了。
衛珩吸氣。
他像是很憤怒,他儘量忍著,但似乎很難忍:“算了?那就算了?”總是他在努力,總是他在討好她……他,他隻是發了一次脾氣,憑什麼就要算了,他望著池小天,聲音很輕,“你有什麼資格說算了?”
他們的身份本來就存在著鴻溝,當衛珩沒有掩飾的提出來的時候,池小天幾乎沒有方法能阻止自己難堪,他緩緩抬起頭,不再躲避,比衛珩冷靜的多:“那你要怎麼樣?”
衛珩也不知道,他心裡很燥,很煩,他還終於意識到,或許這不是個談話的好時候:“我走了。”
池小天看著衛珩走。
他想去攔一下,但又實在不知道說什麼,衛珩不想跟他談,他能做的,似乎隻有沉默。
衛珩其實沒走。
他站在門外,眼睛裡全是紅血絲,臉色有些猙獰。
他很痛苦,他不知道該怎麼宣泄這種痛苦。
衛珩其實不想跟池小天吵,他蹲下來,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就在他控製不住的要捶它的時候,有人走了出來。
池小天熏的香很好聞,對衛珩而言,獨特又難忘。
他俯身,輕輕抱住了衛珩,像安撫一隻獨自舔傷口的小獸:“衛珩。”
熟悉的聲音。
衛珩無法抗拒,他埋在池小天懷裡,一直沒有哭過的人終於情難自抑,他嗚咽了一聲,眼淚洇濕了池小天肩。
池小天還不知道衛珩身上發生了什麼,但他沒有動,他能感覺得到,衛珩很難過。
他靜靜的抱著衛珩。
夜色裡。
一個人在哭,一個人在沉默。
兩個年紀不大的人互相擁抱取暖。
月光照耀,清秋自鎖。
他們像是能抱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