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捧他的心尖尖。
東三省先解放的。
這不是個很好的年代,但有個花旦紅得不行,報紙上都是他的新聞,每每刊登他的照片報紙都會被戲迷一搶而空。
衛珩有個常位,就在戲台下麵,他有權有勢的,但摳門,旁人都往上麵仍大洋和金銀,他就扔點心零食。
池小天的嗓子好,臉更出挑,還清高。
戲唱完他就走,從沒留下陪過酒,最多喝兩杯茶。
他走,衛珩也走,路輕架熟的去了後院。
綠書幫著池小天卸妝:“你們約了去遊湖?”
池小天喝著茶,他眨巴眼,還跟個孩子似的,笑嘻嘻道:“姐姐也想去?我跟我情郎去的,你也有情郎麼?”
綠書看池小天沒皮沒臉的樣子,沒好氣道:“說什麼胡話。”她手下重了點,“彆跟我嬉皮笑臉的,出去玩,彆過夜。”
她拿池小天當弟弟看的,生怕池小天被人占了便宜。
池小天還留著長發,他發質好,戲班的人都不舍得動手,就這麼一直留著了:“姐姐,彆弄發樣了,我穿男裝。”
男裝就簡單了,綠書給池小天綁了高馬尾,他臉小,線條柔和,秀氣。
“衛爺。”
“衛大少好。”
兩人頭聽見了問好聲,池小天扭頭,綠書往後退了兩步,衛珩穿了身西裝,他雖然紈絝,但皮相是一頂一的好:“還忙著?”
他沒往裡走,隻是靠著牆,“晚上吃什麼?”
池小天差不多好了,他沒理衛珩,央了聲綠書:“好姐姐先出去罷。”
綠書點頭,走了出去。就跟嶽丈看不慣女婿似的,她也看不慣衛珩,但她知道衛珩跟池小天挺好的,所以就是看不慣也不多事。
衛珩這才進來,進來就誇:“你今兒唱得真好。”
池小天白了一眼衛珩:“我哪天唱得不好?好了,關門,我要換衣服了。”
“要不我給你挑。”衛珩過去,忍不住歡喜道,“跟我去見我一下我媽?”
池小天見過衛珩的母親,是個挺和氣的人,看著麵善,說話也挺溫柔的,他跟衛珩好了幾年了,是該見一下了。
這裡的見麵是指大見麵,定聘禮前的見,他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今晚?”
“都商量的好了,吃個飯就行。”
衛珩看著池小天,聲音一低,“三聘六禮都下了,你反悔也晚了。”
反悔?
反什麼悔啊。
池小天還照著鏡子,他這次沒說話,隻是抿唇笑了下。
不止是衛珩高興,他其實也期待挺久了。
……
……
五月初五,易嫁娶。
衛家的大少爺與當今最紅的花旦池小天成婚。
兩個男子結合,在這個世道是有違禮法的,但衛珩就是個紈絝,他就沒名聲那玩意,也不在乎,池小天也是無所謂的。
衛珩會辦好的,他隻要風風光光的嫁給他的衛哥哥就好了。
衛珩灑了大把的喜錢。
吹吹打打的迎親隊響了三天,紅色的絲綢掛了滿城滿街。
三書六聘,八抬大轎,拜堂成親。
大紅的婚房,大紅的喜床,池小天眼前是大紅的蓋頭,再然後,他眼前是自己是想嫁的人,是他喜歡很久的衛哥哥。
衛珩衣衫筆挺,他沒喝酒,一點酒氣都沒有:“小天。”
池小天的臉有些紅,可能是被喜床映紅的:“衛珩。”不應該緊張的,他手心還是冒汗,睫毛扇動了下,像是有些惱了,“彆這麼盯著我。”
衛珩笑了起來:“那你看我。”
池小天聽到了衣料摩擦聲,他抬頭,衛珩脫了衣服,衛大少其實使得一手好槍,手臂,胸膛都是有鍛煉的痕跡,微微隆起的線條利索乾淨。
他擠上了床,雙膝頂著鴛鴦戲水的喜被,把蓋頭輕輕擱置在床沿:“今晚就唱給我聽?”
池小天手捏緊又放鬆,腦子發暈:“唱、唱什麼?”
衛珩親他的唇瓣,附著他的耳畔,低聲笑道:“玉爐冰簟鴛鴦錦。”
紅色的小衣染著香粉。
汗水洇濕了鬢發。
……
說是要池小天唱,其實都是衛珩在唱,小衛爺自幼聰慧,聽多了,他也會唱。
紅鸞帳下,戲腔婉轉。
“柳陰輕漠漠,低鬢蟬釵落”
“……須作一生拚,儘君今日歡。”
*
*
衛珩當了一輩子紈絝,被罵了一輩子廢物,他的名聲一直不好,乾過最荒唐的事就是娶了池先生。
他和池先生少年相識,白頭偕老。
池先生是上世紀最有名的戲曲家,留下的唱片至今還在發行,衛珩在民國被人罵不配當衛後賢的兒子,在現代又被罵不配當池先生的丈夫。
但衛珩絲毫不在意。
他還特意留下了墓誌銘炫耀,雖然就短短五個字,但足以看出他的洋洋得意。
——吾妻最喜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