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史記:元帝喜怒無常,好大喜功。
池小天把這八個字翻來覆去的看,試圖找到誇讚他的地方,最終還是一無所獲,索性他也不是很在意。
他不是個好皇帝,也不當一個好皇帝,他隻是想當皇帝而已,後來他發現當皇帝也不是那麼好玩,就沒在當了。
現在還是在大魏,不過已經進入現代社會了。
池小天算是帶著記憶投胎的,隻是比較倒黴,他出生沒多久父母就沒了,他好像天生就沒什麼父母緣,在社會福利保障下,他作為孤兒順利長大,還讀了考古係。
頭發花白的老教授推著眼鏡,點了幾個人的名:“這次的機會來之不易……明早八點校門口集合。”
要說大魏,就避不開一個人,以一己之力,統一大魏板塊,至今看還是相當傳奇的一個人,戎星劍。
這次據說是找到這位算是開國將軍的墳墓了。
老教授對這人極為推崇,費勁撈了幾個第一批去科考的名額。
其他人都走了,就池小天沒走,他去過很多地方,皇宮遺址都去過,舊時磚瓦還在,隻是再也見不到故人了。
幾百年的光陰,不用親自感受,一聽就感覺相當漫長。
池小天上輩子活得不算久,得了急病,也可以說是怒急攻心、鬱鬱不得誌才離世的,他死前對戎星劍說了許多話。
真的說了許多。
他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那少年將軍意氣風發神采,他永遠都忘不掉。
“凡我大魏子民,都要好好活著。”
池小天最瘋的時候,還是想著戎星劍,他有記得他哥宏圖大業。他哥是個好將軍,是個很好的將軍,他想戎星劍的抱負和理想都償所願。
池小天臨死前提了很多要求,那些不好罵名,都由他來背,這算是他為戎星劍做的最後一件事。
少年將軍永遠是少年將軍。
*
*
四月。
多雨,一行人披著雨衣,穿著膠鞋,在山裡緩慢前行,池小天是老教授的得意弟子,老教授有意考校道:“你知道這是哪嗎?”
池小天在院很出名,性子冷,嘴巴毒,雨聲讓老教授的聲音顯得模糊而嘈雜,白色的膠靴被濺上了一些泥點子,他稍稍抬了下頭,那是張豔麗奪目的臉,紮著長發,個性鮮明:“國子監。”
老教授頓了下,他上了年紀,腿腳不太靈活了:“不錯。”他費勁的直起腰,“怎麼猜出來的?”
池小天佇立不語。
路的儘頭,似乎有顆老榕樹。
這是大魏,但又不是大魏,至少不是池小天所熟悉的大魏,這原是平地,就和皇宮挨著,後來地殼運動,這塊塌了進去,被埋住了。
直到近日來才重見天日。
老教授抹了下雨,喘氣聲有些重:“戎將軍金戈鐵馬二十載……”他左右盼望,歎息,“竟然葬在這籍籍無名之地。”
按照那個年代,戎星劍死後,至少該修個陵寢的,但沒有,要不是有明確的文字記載,他們也不敢信,戎星劍的墓地就隻有一處孤墳。
榕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枯萎了,但樹冠仍舊盛大,依稀可見其崢嶸的過往,還在下雨,空氣是潮濕的,樹乾也是。
還在淌著水,入手有些冰涼,池小天碰了下,恰好又風吹了過來,夾雜著冰涼的雨,他的睫毛晃悠了下,視線有些恍惚。
“元臨二十五年。”
老教授聲音有些滄桑,“戎星劍回京修養,路經國子監。”
“有史記,戎將軍少時貌神武,姿不凡。”
“一晃二十載,再歸時,已然兩鬢斑白。”
池小天屈了下手指,聲音幾乎低不可聞:“……哥。”樹影重重,有一人迎麵走來,一身戎裝,兩鬢銀霜,他似乎已有白發,但仍舊身姿挺拔,目光如朗星,“我替你看了。”
他的睫毛被雨水沾濕了,連著瞳孔都變得晶瑩,但唇角卻是彎著的,“大魏子民。”
“如今過得很好。”
老教授見接頭的來了,過去說了幾句話。
“戎將軍的墓呢?”
“還在挖掘。”
“墓碑找著了麼?”
“有些風化了,字跡都模糊了,我跟您老說件事,您說奇不奇……”
“彆賣關子,什麼事。”
“也沒什麼,戎將軍的墓能被發現,是因為跟地麵留了個縫,就一寸長的縫,有顆桃樹頂了出來,長得好挺好,都開花了。”
“嗯?桃花?”
老教授已經看到桃花了,雨細細密密的,天都有些昏沉,就那幾枝桃花,開得正好,嬌豔欲滴的掛在枝頭:“我看著了。”
“還有呢。”
“我們挖出了廟出來,你猜是什麼廟,嘿,是姻緣廟!”
“我看八成這就是戎將軍跟人定情、念念不忘的地方!”
負責人姓徐,長得挺胖,但很討喜,他說得正高興,一人忽然靠了過來,緊緊的盯著他,他被盯的毛骨悚然,幾乎坐臥難安,“你是?”
老教授連忙介紹道:“這是池小天,我學生。”
徐胖子沒什麼節操,見人說人話:“原來是您老的高徒!”他很自覺的去握手,“您好,您好。”
池小天跟徐胖子握了下手:“你要挖大哥的墳?”
徐胖子滯了下,有些摸不著頭腦:“您說、什麼意思?”他雖然不明白,但還是道,“我看著您就覺得親切。”
池小天笑了下,他容貌是一等一的好,眼尾較深,白皙的膚色有些雨披都擋不住豔:“我是你二哥。”
“……”
徐胖子一默,從來隻有他跟人攀關係,還沒人跟他自來熟,他很快反應過來,呲牙笑,“我也覺得您眼熟呢。”
池小天跟徐胖子交換了聯係方式,這輩子的胖子命還是很好,還是個官二代。
徐胖子雖然平常就喜歡跟人稱兄道弟,但這回是真心的,他轉頭看向池小天,哪怕這個人是在笑著,他總覺得他好像有些難過:“池小天……二哥。”
池小天看著在自己視線脅迫下改口的胖子,心情好了些:“怎麼?”
徐胖子:“我怎麼覺得你。”他詞窮,但還是直言直語道,“總之就是不太好。”
池小天確實不太好,他看著姻緣廟:“你說這是姻緣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