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象日之明,本身就是傳播光明之一,所以作為大明皇帝的使者,是光明使也非常合理,高啟愚、徐九皋、劉吉等大明遣泰西特使,都擁有光明使的頭銜,而且他們的畫像被懸掛在智者之屋,是賢者之一。
大明教不是徐璠鬨著玩兒搞出來的畸形之物,而是他為了捏合一盤散沙的葡萄牙,專門精心製作的統治工具。
“光明使…”黎牙實立刻接受了這個看起來就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頭銜!
哪怕是真的死了也血賺,自己的畫像會被掛在智者之屋裡被傳唱,大明因為高道德誕生了對曆史負責的價值觀,而對曆史負責的價值觀再加上對長生的追求,最終形成了士大夫‘以名長生’的追求。
“我還是要說,高道德是一種劣勢,在擴張和…”黎牙實忽然站了起來,看著周圍驚恐不安的說道:“船長,好像起霧了?”
“起霧了?”馬爾庫斯本來還要跟黎牙實交談下去,但他像是看到了怪物,同樣變得驚恐了起來。
因為,真的起霧了。
七月天,起霧意味著很快就會有超大的暴風雨,按照大明的分級,超過十七級的大風即將到來。
“願陛下保佑我平安無事!”馬爾庫斯將自己的兵符八卦牌貼在眉心,十分虔誠的說道。
馬爾庫斯已經改信了,神是什麼?真不熟。
因為大明皇帝的五桅過洋船,真的能保佑馬爾庫斯度過海上的種種危機。
五桅過洋船之所以叫過洋船,是因為它真的具有極強的抗風抗浪的能力。
馬爾庫斯開始緊急指揮起了船隻,要度過這場大風暴,需要豐富的經驗和所有水手的努力,包括黎牙實在內,本來全帆的立刻降為了半帆,頂著有些涼意的狂風,能行八麵風的硬帆開始逆風而行,以之字形的軌跡,向著北方快速航行而去。
在沒有硬帆,不能行八麵風之前,麵對這樣的大風暴,馬爾庫斯隻能祈禱,而現在,完全不同。
“人力可勝天!”
馬爾庫斯對著身邊的人大聲的喊道:“所有人都將自己牢牢綁在船上,不要被船扔出去!每個水手都守著水密艙,一旦破損,立刻落下艙門!”
“所有人,陛下,保佑我們!”
海風從有些涼意開始變得淩厲,本來有些平靜的海麵,開始出現了比一間房還要高的巨浪,海水如同沸騰一樣的翻滾,狂風在怒吼,南邊的天邊劃過的閃電,短暫的照亮了天空,從起霧,到變成風暴,僅僅不到三刻鐘的時間。
船隻被海浪高高拋起,而後重重的落在了海中,船頭鑽出了海水之中,頑強的從海浪中鑽了出來,繼續向前緩慢而堅定的航行著。
舟師在這種時候是極為危險的,他們爬到了桅杆的頂部,將自己的腰綁在桅杆頂部,身形靈巧的水手爬上,而後順著繩索快速滑下,傳遞著舟師對水文的觀測。
兩天後,在一片狼藉之中,二十二條五桅過洋船的船隊,順利的度過了危險區,看到了久違的太陽高懸,而二十二條船隊,有三條掉隊了,大約會永遠消失在了浩瀚的海洋之中。
所有的水手都不再要求船長馬爾庫斯將黎牙實綁在桅杆上進行暴曬懲罰了,因為水手們擔心,因為得罪了陛下的使者,無法獲得陛下的庇佑。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次遇到的巨大風暴,被水手們一致認為,是大明皇帝的天怒!要不然成熟的航線,為何會突然爆發如此恐怖的巨大風暴!肯定是陛下震怒才導致的!
這是沒有一點合理性的。
“因禍得福,我從這些水手的眼中,看到了畏懼,哈哈哈!”黎牙實叉著腰,那叫一個囂張,他伸出一隻手對著水手們大聲的說道:“來啊,把我繼續綁在桅杆上啊!到時候招致陛下的天怒,看你們誰能承受得住!”
當然,黎牙實用的漢話,而不是拉丁文或者地方俗語。
所以所有的水手都聽不懂黎牙實在說些什麼,反而更加畏懼,生怕被指到,因為覺得黎牙實在進行某種神秘的東方禱告儀式,和大明皇帝在進行溝通。
“你不覺得很無聊嗎?用漢話叫囂這種事。”馬爾庫斯對黎牙實的行為表示了疑惑,富有智慧的黎牙實,這種行為格外幼稚。
是不是被綁著曬了幾天,把腦子曬出毛病了,要不然怎麼能乾這種無聊的事兒。
“你被綁幾天就知道了!”黎牙實大聲的說道:“這,真的非常有趣!”
“隨你吧。”
度過了危機的船隻繼續向著自己的目的地駛去,在海麵上劃出了一道道的水線,而此時的大明京堂五城兵馬司門前極為熱鬨,五城兵馬司的門前,是一隊巡城校尉,他們站得筆直,是來送行的。
還有一些個百姓在周圍圍觀,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一看到三個穿著樸素的禦史站在門前,京堂的百姓就知道,海總憲又又又在肅反了。
海瑞是都察院總憲,主抓肅貪,而他手下有些經過海瑞鑒定有骨鯁正氣的循吏,專事肅貪,而這批人的形象非常統一,從來不是綾羅綢緞,隻有一身素衣,也就是沒有染色的官袍。
隻要這批素衣禦史出現的地方,就會有百姓圍觀,因為又有貪官要倒黴了。
校尉們不言苟笑,但是眼神都帶著一些幸災樂禍,特麼的作威作福、整日裡指手畫腳的巡城禦史,終於被海瑞抓到了把柄!
要被素衣禦史帶走的人,正是巡城禦史趙承範,此人是萬曆二年的進士,在地方履任六年後回京做了巡城禦史。
趙承範聽說自己要被帶走調查,本來還是龍行虎步,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樣子,當走到門前,看到了三位素衣禦史的時候,趙承範立刻站在了原地,一言不發的看著三位素衣禦史。
走不動了,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了,因為前麵就是萬丈懸崖。
校尉們看起來是給上司送行,其實壓根就是來看熱鬨的,看到趙承範站在原地不肯往前走,所有人都露出了戲謔的神情。
“趙承範,咱也是地方滾上來的,可彆丟份兒啊!”
“對,精神點!”
一群人那叫看熱鬨不怕事大,大聲叫嚷著,讓趙承範精神點!怎麼說也是從地方一步步爬到京堂的,麵對三個穿素衣的禦史,慫什麼!
“趙承範,這是都察院總憲的駕貼,你看過後,沒什麼問題,就跟我們走一趟吧。”素衣禦史其中一人往前走了一步,出示了由都察院總憲出具的駕貼。
走到這一步,其實都察院已經完全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趙承範,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
因為小問題,大多數都是走彈劾的流程,根本用不到素衣禦史,素衣禦史很忙很忙,忙到腳打後腦勺,忙到成為素衣禦史,基本等同於告彆家庭的地步。
素衣禦史是循吏,不是酷吏,即便是大明的賤儒也沒辦法把這些禦史定性為酷吏,因為他們都和海瑞一樣極為清廉,是真正的清流中的清流,這樣的禦史,一共就隻有七個人。
七個人就夠用了,一個海瑞就夠嚇人了,而現在海瑞手下有七個骨鯁正臣,七個人每個人帶一隊人,就足夠讓人膽戰心驚了。
趙承範沒有在眾人的鼓勵之下,精神起來,反而肉眼可見的萎靡了起來,他開始往前走,本來龍行虎步,越走腳步越是虛浮,一步比一步慢,顫顫巍巍的向前走,甚至是在挪動。
兩個校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將趙承範架了起來,送到了素衣禦史麵前。
“咱們的趙禦史,看來是走不動道了,要不要幫忙送到都察院去?”校尉架著趙承範詢問素衣禦史去處。
這兩個校尉是真的來送行的!他們架著趙承範送他走。
“送北鎮撫司,二位軍爺辛苦。”素衣禦史頗為溫和的說道,語氣溫和,但是說的話卻讓趙承範如墜冰窟,他腳下一軟,若不是有人扶著,趙承範要直接軟在了地上。
“客氣客氣,不辛苦,不辛苦!”兩位校尉受寵若驚,都說這些個素衣禦史不好相處,但這接觸後,發現真的很好相處,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從來不擺架子。
“貪的時候,沒見你怕!拿銀子的時候,可硬氣的很,走!”校尉惡狠狠的罵了趙承範一句,低聲說道:“過年不給孝敬,就把人當牲口使喚!狗東西!”
這校尉顯然被趙承範刁難過,就因為過年沒給夠孝敬,現在校尉終於報了被刁難的仇。
兩位校尉如同拖死豬一樣將趙承範拖到了北鎮撫司衙門口,而兩名緹騎從他們身後走了出來,交接了案犯。
緹騎一直在,之所以讓兩位校尉幫忙,就是行個方便,讓兩位校尉出出心頭的怨氣。
“謝過二位軍爺。”素衣禦史再次十分溫和的說道。
“客氣客氣。”一名校尉好奇的說道:“這趙承範犯了什麼事兒,得拉到北鎮撫司來?啊,冒昧了,三位禦史一定不方便,是我多嘴,是我多嘴。”
“無妨,他犯了什麼事兒,我不能說,但過幾天東華門外就會張榜,二位軍爺要是好奇,一看便知。”素衣禦史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素衣禦史之所以尊重兩個校尉,是因為現在大明五城兵馬司的校尉,都是攻滅俺答汗板升城的京營銳卒,歲數大了,打不動了,被安置在了五城兵馬司巡城,都是為國征戰十餘年的老兵。
看那一手的老繭和被曬到黧黑的麵龐,還有手臂、臉上的疤痕,就能看得出來,當初的戰鬥並不輕鬆。
素衣禦史不是對誰都那麼客氣,這二位校尉為大明公利舍生忘死,所以才被素衣禦史稱為軍爺。
趙承範犯了什麼事兒?其實是小事,就是給刺殺王崇古的許有仁的三公子許昭德,行了個力所能及的方便,放了襲殺所用的火藥入京罷了。
殺頭的小案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