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賤儒的意思是,朕也行賄?(2 / 2)

“怪不得這個吳嶽秀要衝鋒陷陣,原來是後院起火了。”朱翊鈞將《清流名儒風流韻事》遞給了馮保鄭重的說道:“讓三經廠加班加點,朕今天下午就要看到這本書,暢銷大明京師!”“陛下放心吧,就是不吃飯,也要印出來!”馮保立刻俯首領命,作為陛下身邊的樂子人,他就喜歡看熱鬨,而且這個熱鬨還是關於讓陛下鬨心的賤儒,不得不看,從速從快!

馮保叮囑著小黃門,反複強調要快!質量要好!而且一定要有插畫!圖文並茂可是《風流韻事》的最大賣點,而且馮保強調,必須用上最新的畫法透視,讓畫麵更加立體、真實。

張居正和王崇古都拿出了自己的辦法來,作為帝黨的萬士和怎麼可能不出來洗地?

很快萬士和的奏疏就到了,比較讓朱翊鈞意外的是,萬士和的意見是劉自機有罪,但陛下因功特赦,這是八辟的議功,一切的一切都合乎禮法的解決,讓賤儒都挑不出毛病來,萬士和求得是周全,不留後遺症的周全。

“大宗伯這個法子,不錯,下章禮部議功吧。”朱翊鈞朱批了萬士和的奏疏,這個極端保守派,堅決執行了皇帝的意誌之外,還維護了禮法的體麵,萬士和一向主張:禮法豈是不便之物!

沒有萬士和,禮部這個家得散。

戶部尚書王國光上的奏疏,則是讓朱翊鈞感到驚訝無比,王國光認為,矛盾的漩渦和中心,賤儒們真正要針對的地方,恐怕不是會元、進士、科舉,而是天津塘沽倉的糧草,這頭賤儒跳出來吸引目光,那頭大火焚燒塘沽倉。

王國光堅定的認為,賤儒們其實不怕現在的二十八個武後生進士,再厲害,他們也隻有二十八個,賤儒們怕的是以後,要隻知道這才是第一期的武後生,日後這樣的武後生會越來越多,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要瓦解武後生這個集體,重點不在武後生個體,而是在京營,隻要京營還在贏,武後生就會層出不窮。

一勞永逸的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讓京營輸,大敗虧輸,這樣武後生就沒有立錐之地了。

而辦法也很簡單,火龍燒倉就行了。

糧草被燒了是什麼下場?問問袁紹,他官渡之戰中,得知烏巢的糧草全部被燒毀時,是何等的絕望。

“大司徒的意思是,萬曆維新引發的權力分配的矛盾,已經進入了不可調和的地步,而守舊派依舊掌控權力。他們會不顧一切的維護自己權力的穩固,就像李昖要答應小西行長要前往倭國參洛一樣,誰當宗主國他李昖無所謂,隻要他當國王就行。”

“同樣,誰做皇帝無所謂,隻要他們繼續做士大夫就行。”朱翊鈞敲動著桌子說道:“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什麼都肯做,就像朕一樣,為了保護自己的權力,可以十四年如一日的操閱軍馬。”

馮保眉頭緊蹙的說道:“哪怕是輸給倭寇?”

“甚至是輸給倭寇。”朱翊鈞強調了一遍,大明的賤儒們又不是沒乾過,逼死朱紈,解散浙江四十一衛所,戰船四百三十九艘鑿沉、軍籍儘散,東南倭患自此變成了大明心腹之患。

李昖乾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兒,大明經曆過一次。

“緹帥!”

“臣在!”趙夢佑俯首說道。

“立刻讓陳末帶領緹騎兩千眾前往天津州塘沽,傳朕軍令,限今日到,全麵排查,給先斬後奏之權,火龍燒倉,提頭來見!再傳軍令至京營,調撥三營前往天津州塘沽,限後日到,配合緹騎行動!”朱翊鈞做出了十分具體的部署,緹騎三千眾,是朱翊鈞壓箱底的軍兵,一次調撥了兩千人,而且還調了九千京營銳卒配合。

“得令!”趙夢佑俯首領命。

“下章遼東寧遠侯,糧草重中之重,不得掉以輕心。”朱翊鈞十分平靜的說道:“朕倒是要看看,他們能不能在朕手中啃下這塊硬骨頭!”

朱翊鈞再次全麵反省了一遍自己的決策,大明軍在這場援朝滅倭之戰中,唯一能輸的可能,就是糧草不濟這一項了。

送往義州的糧草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在天津塘沽,這部分是意外之喜,絕大部分是大明呂宋總督府、五大市舶司遠洋商行船東們讚助的,而另外一部分是運往了遼東,歸李成梁看護調運,這是京師原來準備的糧草。

李成梁要是不顧及李如鬆的生死,自然會麻痹大意,李如鬆是李成梁最出息的兒子,沒有之一。

李成梁非常在乎李如鬆,甚至派了兩萬軍前往朝鮮給京營打配合,糧草不濟這兩萬軍要擔起‘自籌糧草’的職責,就是劫掠也要把糧草劫掠到軍中,反正大明皇帝對沒有歸化的地方,並不在乎。

“陛下,賤儒之所以是賤儒,是他們足夠賤。”馮保咬牙切齒的說道。

作為內相,能說外廷壞話的時候,絕不說好話,但馮保是真的有點生氣,因為連東南那些老財主們都想著,滅倭去不了戰場,但能幫幫場子,堵著衙門要認捐,大家都想贏,但這些賤儒在拖後腿。

王國光絕對不是在危言聳聽,這些賤儒絕對能乾得出來。

文淵閣內,張居正收到了陛下的聖旨,他看了半天,笑著對王國光說道:“陛下,當真是,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

陛下的安排非常的周全,事實上,在王國光的奏疏之前,陛下已經下旨對塘沽倉糧草抓緊時間排查。

“就是塘沽倉火龍燒倉,又如何!”王國光給奏疏貼上了浮票,頗為自信的說道。

“哦?何解?”張居正好奇的問道。

“國帑老庫還有七百萬銀,火龍燒倉,也可以撲買足夠前線使用的糧草。”王國光笑著說道:“當然,能省錢還是要省錢的,大明國帑內帑,沒有一分銀子是多餘的!”

“大司徒所言有理。”張居正笑了笑,正如王國光所說,想讓大明京營在朝鮮敗北,恐怕沒那麼容易,大明有太多人想要戚繼光贏了,從遼東到舊港宣慰司,從嘉峪關到大阪灣守備千戶所,全都希望戚繼光贏。

賤儒,不過跳梁小醜而已。

一道道政令引起了軒然大波,首當其衝的就是張居正的自爆,這動靜實在是太大了!

要都察院翻張居正舊賬這件事,引起了朝臣們的激烈反對,很快就形成了共識,誰查張居正受賄,誰就是在和大明百官為敵,誰就是在顛覆大明江山社稷,奏疏如同雪花一樣飄進了通和宮內!

總不能什麼都查吧,萬一查出點什麼呢!

海瑞次日進宮,麵奏陛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請陛下收回了成命,將張居正自爆的奏疏送回了文淵閣,張居正是大明第一位提出振武的內閣首輔,而且他用自己,為軍兵的後顧之憂,保駕護航。

相比較朝鮮,搞一群花郎,踩著打仗軍兵的臉耀武揚威,大明就好太多太多了,現在的大明,配得上他強悍的戰力。

至於軍後生們父親有沒有什麼問題,便沒人去討論了,都是無可奈何、都是權宜之計。

王問卿、吳嶽秀的《風流韻事》很快就成了京師最大的熱點,所有人都在討論著王問卿的手段,這風流韻事上記錄的這些言官,當真是顏麵掃地,平日裡自詡清流,結果腚下麵一堆的爛事。

最關鍵的是,這不是王謙在誣告,誣告是要反坐的,《風流韻事》上麵有二十名言官,這些言官能言善辯,要是被汙蔑的,王謙早就被彈劾了。

塘沽倉那邊一切良好,並沒有人試探,皇帝在這方麵有點料敵從寬了,賤儒們又不傻,圍繞著科舉進士額員跟陛下鬥一鬥,那是規則之內的鬥法,屬於內部矛盾的內部鬥爭,不稀奇。

可真的破壞軍用,九族之間的羈絆,還是要慎重考慮的。

“要一動不動兩刻鐘嗎?”朱翊鈞罕見的換上了十二章的袞服,看著皇叔朱載堉問道。

朱載堉擺動著他的法器,左看看右看看說道:“是的,隻需要兩刻鐘,相比較之前四個時辰才能潛影,新的辦法,隻需要兩刻鐘就可以了。皇後千歲,其實可以淡一點妝容,陛下以為呢?”

朱載堉修煉了攝魂術,雖然還沒有大成,但已經足夠用了,他手中一尺見方的攝影機,就是他的法器。

攝魂術是那些老學究對攝影術的批評,朱載堉已經找到了清洗碘化銀的溶液,就是最普通的食鹽,濃熱食鹽水可以清洗掉未曾潛影的碘化銀。

朱載堉要給皇帝和皇後拍一張合照,王夭灼和朱翊鈞都是朱載堉的晚輩,朱載堉看著他們長大。

王夭灼顯然很重視這次的畫像,妝容有點濃豔了。

“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娘子,這妝容好看的很,就是這銀版顯影法,是黑白的,濃妝顯影不好,是攝影機的問題。”朱翊鈞笑著對王夭灼說道:“天生麗質,不必刻意妝容,亦能豔壓群芳。”

“臣之錯。”朱載堉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法器,整個世界就這麼一台,他親手做的,但總不能是陛下說錯了,所以是他朱載堉的錯,他不夠努力。

“真的嗎?”王夭灼看了看那鏡頭的方向,有些不確信的說道。

朱翊鈞十分肯定的說道:“在咱心裡,娘子是最美的。”

王夭灼才二十三歲,遠不到人老珠黃的地步,濃妝,反而有些刻意,但朱翊鈞看了風流韻事集,多少也學了點油嘴滑舌。

拍攝進行了半個時辰,朱翊鈞拉著王夭灼的手,拍攝了第一幅人物像,朱翊鈞的手裡拿著一本《矛盾說》,王夭灼手裡拿著一本《算學全集》。

拍攝結束後,朱載堉帶走了整個暗室,他需要在暗室內,完成了修飾,修飾是必然的,整個拍攝兩刻鐘,陛下肯定要眨眼,也要有些輕微的動作,部分地方需要手動修飾,修飾到完美的程度,才是定影,水洗晾乾後,進行了裝裱,將其密封在了黃花梨木的相框之中。

第二天,朱載堉才確定影片達到了自己的效果,將畫像呈送到了禦前。

“嘖嘖,分毫畢現。”朱翊鈞站在這相片之前,分子級像素之下,當真是栩栩如生,當然手工的美顏,不影響整體效果。

技術進步,仍然在影響著大明的方方麵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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