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必須把鹽引從邊方,帶回大明的江南地區,才能獲得食鹽,才能獲利。
商人要獲得鹽引,就必須運糧到邊方,或者在邊方商屯,商屯就是商人雇傭苦作勞力在邊方屯耕,就地入倉換取鹽引。
而大明邊方,給軍卒實物當做軍餉,米粱鹽油襖等,也會有侵占,但是難度可比侵吞銀子要麻煩許多。
這套納鹽開中法被徹底破壞,是在明孝宗弘治年間,葉淇為戶部尚書,改舊製為:商人以銀代米,將白銀交納於運司,白銀解至太倉,就能換取到鹽引,這商屯鹽引法,一下子就被破壞的一乾二淨。
太倉的銀子是多了,可是邊方不寧。
鹽引法已經被徹底敗壞,而現在,王國光隻是想讓大明軍士能吃得上飯,還不是吃飽飯,所以開了一輪曆史倒車,軍餉不給銀,給實物。
這也不是王國光首倡,在海瑞的《治安疏》裡就有一句:複屯鹽本色以裕邊儲,開曆史倒車,邊方應該複屯耕鹽引之法,多多積蓄糧食,以充裕邊關。
“我提醒諸位,軍卒吃不上飯,是要嘩變嘯營的。”張居正聽完了王國光的陳述,開口為王國光站台。
一旦不再折銀,改為了之前的實物糧餉,就會造成邊方必須要屯耕,朝廷沒有那麼多的糧食,就要靠地方邊鎮屯耕。
“此事從長再議比較妥當,這折銀從弘治年間到了今日,若是輕動,與國不寧。”王崇古眉頭緊皺。
王國光的廷議一旦通過,意味著朝廷在邊方的監察權,會從閱視長城鼎建延伸到糧餉督核,這是監察權的延伸。
同利則趨,一旦朝廷對邊方糧餉有了監察之權,那各地軍將,就不肯和晉黨的明公們一起同惡則斥了,王崇古要是能同意才怪。
兵部尚書譚綸立刻開口說道:“那要不要問問戚帥?戚帥掌薊州、永平、山海三鎮之地,比宣府、大同還多一鎮之地,看看戚帥同不同意此事?”
“都是邊方將領,遷安伯若是肯的話,宣大兩鎮為何要反對呢?”
“戚帥乃是元輔門下,元輔答應,戚帥還能拒絕嗎!”王崇古十分不滿的說道,監察的是張黨的人!戚繼光當然會同意,一點都不影響戚繼光繼續喝兵血!
王崇古堅定的認為,戚繼光和他們是一樣的人,大家都在喝兵血!
張居正笑著說道:“王總督慎言,戚帥在玄武門外把全楚會館的腰牌還給了我,這件事整個京師都傳遍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都說我張居正不得人心,連戚帥都不願意繼續和我同流合汙,一丘之貉了。”
“王總督,戚帥現在是遷安伯,是武勳,我一個文臣,不好和一個武勳牽扯過深。”
張居正說完笑容滿麵得看著王崇古,他敢和邊將切割,戚繼光敢把腰牌還給張居正,宣府大同的邊將,敢把全晉會館的腰牌還給會館,宣府大同邊將,敢不給孝敬嗎?王崇古、張四維敢和邊將切割嗎?
張居正在罵人,他文臣不跟武將牽扯了,那王崇古也是文臣,他和武將牽連極深,張居正罵的王崇古,根本還不了嘴。
“近來各項錢糧,多議改本折色,以圖省便。但祖宗立法初意,未嘗不便於民,今隻宜革弊補偏耳,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吧。”楊博突然開口對王國光的提議做出了表態,他同意了地方折銀改實物之奏,也就是同意了朝廷的監察權,進一步向地方延伸。
楊博的表態似乎極其突然的,王國光有些意外,王崇古眉頭緊皺,葛守禮額頭擰成的疙瘩舒展開來。
這就是昨日張居正換到的利益,他不會對十名參將過分的追擊,楊博同意大明朝廷監察權的延伸。
楊博不答應也得答應,麻貴、麻錦等人被張居正給拿著把柄,這要是不肯鬆口,張居正追擊下去,晉黨絕對會損失更大。
楊博太清楚張居正的性格了,當他還肯商量的時候,最好答應,這樣一來,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肯答應,張居正也一定會做到。
“那就如此?”張居正看向了王崇古,詢問著王崇古的意見。
王崇古思慮再三,才頗為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那便如此吧。”
張居正忽然站起身來,對著月台上的小皇帝俯首說道:“陛下,臣有本啟奏。”
?
朱翊鈞停筆,這裡麵還有自己什麼事嗎?
他隻是個十歲人主,陽光開朗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