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大明火器,遙遙領先!(1 / 2)

“陛下,殷正茂真的能打贏,他的兒孫不能隨往。”張居正聽聞小皇帝的說辭,選擇了一種折中的方案。

殷正茂兒子孫子,回京讀書好了,正三品以上都能恩蔭為官生入國子監讀書,不能讓殷正茂的兒子孫子跟著出海,就是說不能讓這個呂宋總督世襲罔替,否則就是麻煩。

朱翊鈞笑著說道:“到時候再說吧,還沒打呢。”

“張四維說要雕刻刊印永樂大典,這可是好大一筆錢,他也是真敢說。”朱翊鈞說起了張四維的事兒。

張四維也在憑空造牌,而且造的這張牌,角度的確刁鑽,張四維本身就分校過永樂大典,而雕版刻印,刊行天下,這是一大筆錢,居然不用朝廷支出。

張四維顯然是走的老路子,賄政。

若是永樂大典賣得好,張四維這個主事的人,從中間稍微做一做賬,就回本了。

“張四維很有錢。”張居正極為感慨的說道。

張四維彆的沒有,唯獨錢多,當年河東鹽法案起,張四維一揮手就是幾萬兩銀子打點,那些個平素裡高喊著骨鯁正氣的言官,寧壞公家之法紀,而不敢違私門之請托。

賄政姑息,國之大弊。

“那就讓他印吧,也算是功勞一件。”朱翊鈞點頭說道,算是同意了張四維憑空造牌立功的打算。

講筵開始了,小皇帝真的在非常認真的讀書。

下午習武時間,一道旨意忽然傳到了文淵閣,而後一道對侯於趙的嘉獎詔書,從內閣到司禮監,請陛下用印後,馮保帶著一眾宦官,來到了六科衙門六科廊。

六科給事中有都給事中、左右給事中、給事中等大約二十多名,掌侍從、規諫、補闕、拾遺、稽察六部百司之事,六科朝房設在皇極門東,每科各給衙門七間,被人稱之為六科廊。

大明隻有三個外廷衙門的官署在皇宮內,一個是六科廊,一個是文淵閣,一個是西苑寶岐司。

這個西苑寶岐司,還沒有在禁城內,而是在宮苑的西苑。

馮保走進六科,科道言官們跪倒一片,因為馮保是來宣讀聖旨。

兩個小黃門拉開了聖旨,馮保一甩拂塵吊著嗓子陰陽頓挫的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六科給事中乃近侍之官,凡朝廷政令得失,軍民休戚,百官邪慝,皆能言之,自考成法以來,六科更掌監察六部職權,凡大事廷議,大臣廷推,大獄廷鞫,六掌科皆預焉,故,非識逢大體者,不可為給事中。”

“今天下大勢,如人衰病已極。腹心百骸,莫不受患。即欲拯之,無措手地,幸,今有科臣侯於趙,遇事剛果,彈劾無所避,誌慮堅貞,行操能清鯁。”

“特賜銀五十兩、紵絲一表裡、鈔一千貫、酒三瓶,慶賞,以約脂韋之習,漲骨鯁之氣。”

“望爾仍能正色陳規,犯顏明諍,責難陳善於君前。”

“欽此。”

馮保將賞賜之物遞給了侯於趙,而後笑著說道:“這可是陛下親自釀的,此酒極烈,莫要小覷其烈,切記不可多飲,小酌為宜。”

馮保賜的酒名叫國窖,乃是皇帝親手釀造!

主要是番薯製作澱粉的殘渣釀成,而後經過了蒸餾所得的高烈度酒,這種高度烈酒,在大明叫法酒,朱翊鈞賜給張居正也就五瓶,賜給侯於趙就給了三瓶!

誰再說皇帝要傷耳目之臣,海瑞第一個站出來不樂意。

“好了,大家各忙各的吧。”馮保辦完了事,抱著拂塵邁著四方步離開了六科廊,出了六科廊,馮保都樂了,小皇帝真的是蔫兒壞。

不是為了博譽於一時嗎?那就給你名譽,來自皇帝的認可!

侯於趙呆滯的看著手中的聖旨,再看看一眾科道言官們虎視眈眈的麵龐,惱羞成怒的說道:“看我作甚!作甚!這都是當初大家一起商議,現在出了事,都怪到了我的頭上!這是什麼道理!”

“明明是相約上奏,又不是我一人!第一個挨罵的就是我!”

侯於趙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他的奏疏得到了元輔的認可,又得到了皇帝的嘉獎,這本來是個高興的事兒,但是怎麼都高興不起來,科道言官都視他為始作俑者,不斷的對他口誅筆伐。

“又沒人說你什麼,你何故心虛?”一名都給事中陰陽怪氣了一番,一甩手走進了朝房。

侯於趙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最近朝中在廷議一件大事兒,那就是禮科給事中石應嶽上奏請解藩禁。

宗藩開枝散葉,日益增多開支日增,自弘治年間,祿米難以滿足。

嘉靖年間,西北打韃靼,東南平倭,國家財用大虧,鬨到後來,開始欠宗室俸祿,這砍宗俸,順理成章,而且是一刀切的懶政。

具體而言,就是郡王以上猶得厚給,但自郡王之下的各府將軍、中尉直接就不給宗俸了,已有封爵的都不給宗俸了,沒有封爵的宗室,其困苦不難得知。

所以科臣石應嶽的意思是,請以不係賜名授爵者,儘予放開限製,準從士農工商四民之業。其中,有文學才能的,準予參加科舉入仕,但不許任京官、握兵權。不然,公無以為給,私無以為養,有傷國體。

陛下朱批下章諸部部議,凡大事廷議六掌科皆預焉的基本規則,就是遇到大事,群臣先上諫一番,都說說各自的看法。

侯於趙回到了朝房,思前想後,開始動筆。

侯於趙萬萬沒料到,自己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奏疏,又又與科道言官逆行了!

因為大多數科道言官們上諫都是要求恢複宗室待遇,皇帝年齡小,大明財政狀況在變好,恢複宗俸,可以彰顯親親之誼,不至於宗室驚怖,而且供養宗室,也是祖宗成法,如此苛責宗室,天下不安。

而侯於趙的奏疏,在眾多科臣們裡可謂是一股濁流,侯於趙比較激進,將宗室的作用貶低的一無是處,曆數各地宗室的罪狀,要求再次降低宗俸,郡王以下,一體放開藩禁,準從士農工商,自謀生路。

而兩種意見,又擺在了李太後的麵前,李太後是左右為難。

若是同意了大多數科道言官,本就財用大虧,稍微有些好轉的財政,就會急轉而下。

若是同意了侯於趙的奏疏,那豈不是說她這個太後,當家的朱家媳婦,苛責大明宗室?

李太後拿著兩本奏疏,也不知如何辦才好。

朱翊鈞下午沒有習武,今天是閱視京營的日子,他用過了午膳,要去京營查看京營的訓練情況,剛打算開溜,就被李太後給叫住了。

李太後將幾本奏疏放在了小皇帝的麵前,開口說道:“皇帝啊,這如何處置才好?外廷等著宮裡的意見,皇兒快快大婚吧,自己處置吧,這都是些什麼事兒,難以處置,這不是為難娘親嗎?”

為母則剛,小皇帝不能視事的時候,李太後敢下懿旨直接罷免高拱。

現在小皇帝睿哲漸開,李太後也變得柔弱了幾分。

朱翊鈞看完了兩本代表性的奏疏,點在了侯於趙的奏疏上說:“采侯於趙奏言,下章文淵閣明日廷議就是。”

“為何?”李太後看朱翊鈞如此快的做出了決斷,略有些驚訝的問道。

朱翊鈞笑著說道:“恢複不了宗俸,因為做不到。”

“恢複宗俸,意味著要恢複宗室免賦,就襄王府就有兩萬頃田免正賦,兩百萬畝田的正賦,天下宗室何其多,朝廷哪來的那麼多的正賦揮霍啊!”

“這些科道言官表麵上在論祖宗之法和禮製,但其實在為了自己謀利罷了,私門侵占田畝,除了姑息之弊外,大多數都投獻在藩王、寺廟、和縉紳名下,來躲避正賦。”

“姑息之弊不能從宗室起,就按侯於趙說的吧,郡王以下,統統自謀生路便是。”

嘉靖皇帝的大禮儀之爭,爭的是管自己爹叫爹,這不僅僅孝道,還是爭奪的法理。

嘉靖皇帝大獲全勝,叫自己親爹為親爹,他的皇位法理脈絡,就不是憲宗、孝宗、武宗,嘉靖皇帝旁支入大宗,而是變成了憲宗、睿宗親爹朱祐杬、嘉靖皇帝。

大宗就是我自己。

嘉靖皇帝八子僅剩下裕王也就是隆慶皇帝一人,而隆慶皇帝一共就兩個兒子,一個朱翊鈞,一個朱翊鏐。

這就造成了一個客觀事實,朱翊鈞這個皇帝當的真的是孤家寡人,比較近的親戚壓根沒有多少,連皇叔都沒有一個,隻有一個整天刨沙子的弟弟朱翊鏐。

所以,自嘉靖以來,不斷削減宗俸,到現在各地藩王府名下連一畝地都沒有,親王歲支萬石米為宗俸,郡王歲支三千石為宗俸,而且要折鈔七成,就是說連親王和郡王的宗俸都要七成給鈔,大明寶鈔都是擦屁股紙,郡王以下連擦屁股紙都不給。

嘉靖年間成文的《宗藩條例,一共六十七則條例,每一條都是砍向宗室頭上的一把刀。

後來戰事吃緊,親王萬石俸,直接變成了九千石,又砍了一刀,而郡王更砍到了三百石左右。

嘉靖四十一年,按照祖宗的算法,宗俸本該八百五十三萬石,按照嘉靖的算法,直接砍到了一百八十五萬石,而當年正賦為兩千六百六十萬石,宗俸開支占比為7%,省下來的錢用於戎事了。

到了隆慶二年,隆慶皇帝直接搞了一個宗祿永額製出來,就是額派之祿通融均用,日後子孫不拘多寡,均此取給。

翻譯翻譯就是,朝廷和地方五五開給藩王府宗俸,各省定額,宗室生多生少,就那麼點米,愛要不要。

而這一刀,將一百八十五萬石宗俸,降低到了一百一十七萬石,為永例。

直到後來萬曆皇帝封自己親兒子福王、祿王的時候,才完全恢複了宗室待遇。

“沒錢的時候,連宗俸,也不是不能商量。”朱翊鈞看著李太後略顯無奈的說道。

嘉靖、隆慶皇帝,其實也不想砍宗俸,那不是實在是沒辦法了嗎?要是有錢,誰不想表達親親之誼?

朱翊鈞繼續說道:“娘親,為了給殷正茂找銀子征伐,宮裡去年加了七萬兩的度支,也給砍了,皇帝家也沒有餘糧啊。”

李太後琢磨了下無奈的說道:“唉,那就依皇帝所言吧,罵名什麼的,儘管罵吧。”

最終,太後還是下定了決心,不是說不給,實在是沒有。

“孩兒去京營了。”朱翊鈞微微欠身,離開了乾清宮,乘坐車架前往了北土城京營大營。

皇帝還小,李太後、馮保、張居正是皇帝親政的限製,也是保護傘,一些臟活累活,都歸他們乾。

朱翊鈞的車駕至北土城,直接停在了武英樓前,這是皇帝閱視京營的地方,每五天,朱翊鈞都會來一趟,風雨不輟。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威武!”總兵戚繼光,副總兵馬芳、參將李如鬆、麻貴、各把總守備等一眾見禮。

朱翊鈞站直了身子說道:“大明軍威武!”

“諸將帥免禮,戚帥,日後閱視以軍禮見即可。”

春天的叫作振旅,夏天的叫作拔舍,秋天的叫作治兵,冬天的叫作大閱,每日至京營為操閱軍馬,朱翊鈞年紀小,現在隻有閱視,朱翊鈞的意思是,大明的軍禮有幾種,跪叩首、屈一膝、打躬一揖,閱視一律免屈膝。

“陛下,臣有一物頗有威能。”李如鬆出列俯首說道:“臣懇請閱視。”

“哦?何物?”朱翊鈞笑著問道。

兩個掌令官抬著一張桌子,桌子上蓋著紅綢布。

李如鬆才說道:“神槍一把。”

“我大明鳥銃長三尺,裝藥兩錢,六十步內堪能破甲,前日紅毛番進鐵渾甲,六十步不能破,故造此銃,此銃長,龍頭軌、機俱在床內,捏之則落,火燃複起,裝藥四錢,威力可破鐵渾甲。”戚繼光拉開了紅綢布。

朱翊鈞看到的是一堆的零件,銃管、銃床、彎形槍托、龍頭、扳機、火門、機軌、前口、後門,照門、照星。

其銃管為筒形,用精煉的鋼鐵片卷製而成,由大、小兩管貼切套合。

如果銃管可以用很刑的無縫鋼管,那就完美了,但眼下大明造不出來不是?

“這銃管裡的線為何物?”銃管細長,居然有類似於膛線一樣的設計,讓朱翊鈞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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