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可是騎營參將!可不是小孩!”李如鬆那叫一個氣啊,自己可是屢立戰功,他老爹那個寧遠侯裡麵,可是有他一份功勞的,在大寧衛、全寧衛和應昌當先鋒舍生忘死的功勞,再加上李成梁的策應和安定後方,李成梁才得封侯爵。
“也是,長大了。”李成梁看著李如鬆的樣子,戚繼光真的是傾囊相授,李如鬆本身就有極強的軍事天賦,李成梁左右看了看,屏退了左右,才小心的說道:“你知道薊州又叫什麼嗎?”
“什麼?”李如鬆眉頭一皺。
“薊門,京師門戶,你看這裡三條路,一條到喜峰口四關,一條到山海關,一條到北古口,隻要這裡有一支強軍,北虜無法突破這裡,就無法劫掠京畿。”李成梁去打獵,也不是白打的,他發現了薊州之所以叫薊門的原因,並且寫到了奏疏裡。
李成梁對著堪輿圖和李如鬆講解了一番,這裡的地理位置極為重要,薊州在京師安。
“這就是當年戚帥為何要在薊州鎮守的原因啊。”李如鬆再次肯定了此地的關鍵,這裡是京師最後一道防線,也是戚繼光隆慶二年之後鎮守的地方。
李成梁收起了堪輿圖,小心的放好,還跟做賊一樣左右看了兩眼,這份堪輿圖是陛下給他的,包括了北平行都司和京畿順天府的精密地圖,他都是貼身攜帶,要是被東夷那幫家夥得了去,大明會有大麻煩。
朱翊鈞在李成梁入駐北大營第三日的時候,在北大營的武英樓接見了李成梁,見麵又是一頓商業互吹,朱翊鈞誇李成梁在遼東乾得好,李成梁誇皇帝更加英武不凡,見麵的氣氛十分的融洽。
李成梁在京師逗留了小半個月的時間,見了張居正、譚綸、申時行等人後,才晃晃悠悠離開了京師。
三娘子一早就離開了,而那個魯伊離開的過程就不是很順利了。
大明皇帝十分大氣的饒恕了魯伊的冒犯,但是到了禮部,禮部諸官就沒那麼客氣了,當天就把魯伊給扔出了四夷館,沒了恭順之心,還在大明的四夷館裡白吃白喝,當大明的銀子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魯伊的離開十分不順利,他身上的銀子不多,去找黎牙實拆借,黎牙實乾脆閉門不見,魯伊·德和迭戈·德是親戚,還是迭戈·德看魯伊窘迫,接濟了魯伊三十兩銀子,再多也沒有,迭戈·德也是在黎牙實手裡拿銀子,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魯伊希望迭戈能幫他引薦一下西土城的遮奢戶,這個想法,他從一開始就有,大明這麼大,利益絕對不會趨同,這些西土城富戶,就是魯伊最開始打算接觸的對象,但是他沒有門路。
本來魯伊以為一定會人上門找他,這種事並不稀奇,蒙兀兒國的貴族也有人找過果阿總督府,大明西土城的遮奢戶,幾乎人人家裡都是海商,去西洋走私點東西,那不是理所當然?
但是魯伊左等右等,沒等到人。
魯伊並不知道,在開海事上,西土城的遮奢戶和陛下利益趨同,而且因為燕興樓交易行的船舶票證,甚至捆綁在了一起,西土城遮奢戶們對於開海的利益十分的看重,跟魯伊接觸冒著天大的風險,還要損失自己的利益,遮奢戶並不打算主動,甚至不打算跟魯伊產生任何的聯係。
陛下的分紅,真的很香。
迭戈聽聞魯伊的謀劃,逃一樣的離開了,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停留。
魯伊很快就發現了第一個難題,那就是語言不通,他要帶著皇帝給他的拓印文書離開大明,但是出了四夷館,他連路都不認識,他當殿不跪,根本就是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可至高無上的大明皇帝,原諒了他的冒犯,沒有殺他。
他到了果阿總督府後,二十多年不曾洗過一次澡,他是個虔誠的信徒,或者說是狂信徒,當殿不跪,是魯伊的謀劃,他要讓陛下見識到果阿總督府的勇氣,狂信徒做事,是不講邏輯的。
魯伊跌跌撞撞的走,兩名緹騎喬裝打扮,跟在魯伊身後看戲,然後把每天的熱鬨,寫成奏疏,把快樂分享給陛下。
魯伊是不會餓死的,在餓的頭暈眼花的時候,總是會有些食物出現在他的麵前,這當然不是主的恩賜,也不是大自然的饋贈,是兩名緹騎給魯伊的飯,大都是糠窩子,難以下咽的同時,還不管飽,可是魯伊每次都隻感謝他的主,不感謝不讓他餓死的緹騎。
魯伊在大明京師足足逗留了七日,都沒找到出城的路,他發現自己迷路了,來時的路,根本不知道如何出去。
鴻臚寺的官員再次出現在了魯伊的麵前,因為魯伊逗留的期限到了,鴻臚寺的官員,將魯伊帶出了城,帶到了天津衛,到了碼頭,鴻臚寺的官員離開了。
可是魯伊又犯了難,他沒船,確切的說,因為戰爭的影響,大明現在沒有船到馬六甲城,除了大明的官船要前往蒙兀兒國官貿,再沒有了船隻前往馬六甲城。
魯伊在天津衛的碼頭,差點餓死的情況下,交了二十兩銀子,上了一艘畫舫,前往了鬆江府。
到了鬆江府,魯伊的語言關終於克複了,是因為鬆江府有通事,他花了五兩銀子雇了一個通事,讓通事幫忙尋找前往馬六甲的船,但是一無所獲。
大明的官船不是那麼好上的,蒙兀兒國和果阿總督府惡劣的關係,蒙兀兒國回航的五艘五桅過洋船,根本不帶任何的紅毛番,蓬頭垢麵的魯伊,徹底陷入了絕望。
他身上最後三兩銀子,被人給騙走了,說是可以帶他回到馬六甲海峽,但是那人拿了銀子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馬六甲海峽在打仗,本來商舶的航運還算正常,梅內塞斯扣了大明的商舶,事情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起來,戰爭已經蔓延到了商舶的頭上,此時的馬六甲海峽,已經變成了極度危險的地方,商舶們都在想辦法繞開馬六甲海峽,但收效甚微。
魯伊真的絕望了,他的主似乎忘記了他,連飯都沒有了。
饑寒交迫中,魯伊似乎看到了他的主,沒錯和給他送飯的主打扮是一樣的,隻不過這次他的主沒有在送飯之後離開,而是等待著魯伊吃完了飯。
來給魯伊送飯的自然是南衙的緹帥,稽稅院院正,駱思恭他爹駱秉良。
“大明皇帝讓你死,你活不到第二天,大明皇帝不讓你死,你在大明的領土上就死不了。”駱秉良等著魯伊狼吞虎咽得吃了飯,才冷冰冰的留下一句話。
陛下在皇極殿上寬宥了魯伊的冒犯,那魯伊就不會死在大明的領土上,在北衙時候是北衙的緹騎,在南衙是南鎮撫司的緹帥,駱秉良將一塊信牌,扔到了魯伊的身上,才繼續說道:“明天早上,到港口坐船,大明到蒙兀兒國的官船明日起航,誤了時辰,就遊回去吧!”
駱秉良知道魯伊聽不懂漢話,這段他是用拉丁語說的,這就是個瘟神,趕緊送走便是。
魯伊流著淚吃完了駱秉良送來的飯菜,不算豐盛,但菜裡有油,魯伊流淚的原因並不是這飯有多好吃,而是他心心念念的主,並不是主,而是大明皇帝在人世間的行走—緹騎。
一直都是緹騎在送飯,並沒有神跡發生。
信仰這東西,一旦出現懷疑,就是一道深深的裂痕。
魯伊這段被趕出四夷館的經曆,讓他這一刻產生了一些懷疑,不是對主的懷疑,而是對自己一生的懷疑,他的那些堅持和固執,似乎都是個笑話而已。
駱秉良看著魯伊失神的模樣,露出了一些笑容看向了北方,搖頭說道:“你和我那個不孝的兒子一樣的倔強和勇敢,我隻希望你所奉獻、忠誠之人,也能對得起你這份勇敢。”
這讓魯伊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魯伊不知道麵前這位緹騎的兒子究竟是誰,但是魯伊也多少知道,他所奉獻之人,對不起他的勇敢和堅持。
魯伊走了,坐著大明的馬船走的,大明的商舶再次前往蒙兀兒國,這條航線已經開辟,大明的貨物可以順利抵達蒙兀兒國,用大明的布匹、茶葉、瓷器等物換取蒙兀兒國的牲畜、棉布以及糧食。
這次船隊的規模從五十條三桅過洋船的馬船,增加到了七十條官船,整個船隊的規模,增加到了三百艘,這裡麵還有一百五十條船屬於鬆江遠洋商行,剩下的船是屬於各大商行的商舶。
百舸爭流,千帆競過。
這一支龐大的船隊,開始南下,他們抵達了月港而後至澎湖巡檢司,隨後抵達了密雁港,短暫停留後,抵達了馬尼拉。
殷正茂、張元勳、鄧子龍、林阿鳳等一眾在港口的觀潮樓等待著船隊的到港,他們在觀潮樓等待,等的不是商舶,而是部署在呂宋的四條五桅過洋船,再加上本來的甲型五桅過洋船,呂宋總督府將擁有五艘五桅過洋船,將會成為萬裡海塘實力最強的水師。
一旦呂宋總督府和大明離心離德,大明朝廷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撲滅呂宋的反叛呢?大明皇帝的聖眷以及開海戰略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林阿鳳有點坐立不安,他就是個海寇,本來在觀潮樓沒有他坐的地方,但是這七年來,總督府諸官對他的態度還算溫和,島上負責抓土著的就是林阿鳳當年的海寇,不過現在他們成為了呂宋衛軍的一部分。
“殷部堂,真的不是朱家人嗎?”張元勳看著海麵上的船,愣愣的問道。
四艘五桅過洋船,正在慢慢駛入馬尼拉港口的泊位,如同海上巨獸一樣的丙型過洋船,壓迫感十足,如此利器,陛下就如此輕易的交付到了呂宋總督府的手中。
殷正茂看著海麵,同樣出神的說道:“應該不是…吧。”
難不成,自己真的是流落在外的宗室?這個時候,殷正茂也有些懷疑了,這可是四艘丙型五桅過洋船,隨便拉一艘,都能在局部戰場,壓得對麵抬不起頭的國之重器。
武宗皇帝做事放蕩不羈,民間有大量關於武宗皇帝四處留情的風流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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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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