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十年之期已到,大明軍開拔!(1 / 2)

第434章 十年之期已到,大明軍開拔!

在萬曆元年,戚繼光第一次入京的時候,朱翊鈞以皇帝的名義向戚繼光許了一個諾言,當時朱翊鈞問戚繼光,戚帥,給爾二十萬京營,十年時間,是否能一洗前恥?

當時的戚繼光是什麼樣?是無用之物。

視之如綴疣,安從得展布。

當時的戚繼光飽受爭議,土蠻汗諸部整天在喜峰口外索賞,而當時朝中主流的看法則是:既然來索要賞賜,就隨便給點就是了,結果戚繼光非要生事兒,設了個口袋陣,把董狐狸帶來的人都給殺了,把董狐狸的侄子給活捉了,當時朝中士大夫們對戚繼光口誅筆伐,認為他輕啟邊釁。

當時戚繼光在薊州,領三鎮軍兵,他從南方帶來的浙兵六千人,是他的嫡係,他能保證這六千人全餉,但隻能保證北地衛軍半餉,而且為了拒虜,戚繼光對練兵要求的極為苛責,南北矛盾、待遇矛盾、訓練過於嚴苛,又沒有戰爭,如此辛苦,軍兵自然都是怨聲載道。

當時的戚繼光已經頗為甘心了,士大夫說的話再難聽,他也不計較,隻要還能領兵打仗就行,非要弄到當初俞大猷俞帥那種在家閒住的地步不可?

說是甘心,何嘗不是失望不斷堆疊之後的絕望。

戚繼光的不甘心,被朱翊鈞一句話給勾了出來,那就是當時朱翊鈞許諾戚繼光,給他十年時間,給他二十萬強軍,讓他蕩平北虜。

從戚繼光隆慶二年抵達薊州開始練兵起,他等這一天,等大明征伐草原這一天,等了十四年。

一個人的一生非常的短暫,而軍將的全勝時期,更加短暫,戚繼光能有幾個十四年呢?

現在,十年之期已到!朱翊鈞是個重信守諾之人,許下的諾言,從來沒有食言過。

大明這台軍事機器已經開始了全力運作,隨著土蠻汗入京朝貢,北虜左翼成為大明邊民,隻剩下了一個右翼俺答汗。

不打掉俺答汗,大明對土蠻汗諸部的王化,就是空中樓閣,蠢蠢欲動的人心,俺答汗的勢力在,那股野心就永遠在跳動,隻有徹底物理意義的征伐,將北虜的抵抗旗幟拔除,將北虜的抵抗意誌徹底打掉,大明對北虜的王化,才能徹底完成。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

朱翊鈞似乎從百姓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疑惑,都已經過去了,為何還要征伐?這個疑惑,也是朝中部分主和之人的疑惑。

朱翊鈞有些絮叨,這很少見,但大明文武官員靜靜的站著聽陛下的絮叨,其實陛下不必說的這麼清楚和明白,因為從京營重建那日起,大明和北虜都很清楚,這場未曾結束的戰爭,還要重啟。

“潘季馴和潘晟告訴朕,要治理黃河水患,在下遊折騰都是無用功,要治理黃河,要先治理河套治理那黃土高坡,束水衝沙,衝掉的沙永遠沒有流失的水土多。”

“戶部尚書王國光、張學顏告訴朕,如果河套一直在胡虜手中,那麼陝西、甘肅、延綏三邊的軍屯衛所,就始終入不敷出,需要將糧餉轉運三邊,靡費钜萬而無所得,更加明白的說,三邊會一直賠錢下去。”

三十一年了,俺答汗從長驅數千裡入寇的海東青,變成了一個頑固的老頭,親眼目睹俺答汗入寇的老人,許多已經成為了一抔黃土,街頭巷尾也早就不再訴說當年的兵荒馬亂,即便是還活著,當年的記憶早已經變得模糊。

皇帝為出征的將領推轂,是一種信任和支持的表示,同樣也是對捷報的期盼,這個禮,有專門的禮法,名叫推轂禮,需要禮部尚書和兵部尚書一道請皇帝動身。

陛下,終究是長大了。

“天順年間,大明丟了河套,嘉靖年間複套,又鬨出了俺答入寇京畿的亂子。”

朱翊鈞坐在了屬於自己的王座之上,等待著朝臣們見禮之後,才摘下了兜鍪說道:“朕知道,很多人疑惑,為何要征伐俺答,因為要複套,黃河百害,唯富一套,就是河套地區。”

朱翊鈞站在了馬匹前,看了眼張居正,上一次行推轂禮的時候,是萬曆五年,戚繼光征伐大寧衛之時,那時候張居正扶了皇帝一把,而現在張居正站在了皇帝的三丈之外,靜靜的看著陛下。

即便是如此嚴肅的場合,朱翊鈞還是要說一聲:李如鬆聲音真的很大,看得出來他對這個來之不易的、為王前驅的機會真的很在意,真的很有精神!

萬曆九年三月十二日,北土城內旌旗招展鑼鼓喧天,號角聲和鼓聲震天,而此時的京師城內,朱翊鈞來到了皇極殿前,他穿著一身的鐵渾甲,麵甲沒有扣上,站在皇極殿之前,今日不是大朝會的時間,但大明的文武百官靜靜的站在了皇極殿的官場之上。

“準!”朱翊鈞回答了李如鬆的請求,在此之前,一直是戚繼光為王前驅,但戚繼光已經過了鼎盛時期,已經開不得虎力弓了,朱翊鈞不許戚繼光再上白象了,換成了李如鬆。

李成梁的兒子李如鬆已經成為京營副總兵,為王前驅,在李成梁、戚繼光等人逐漸老邁,打不動的時候,李如鬆就是那個新的大將軍。

京營靡費钜萬重建,就是為了這一天。

複行數十步,走出城門後豁然開朗,四匹白象站在外金水橋之外,而李如鬆帶領著一個騎營三千人,靜靜的等在那裡,在鼓聲和號角聲吹響的時候,李如鬆看到了皇帝的身影。

能入樓的隻有廷臣和大明京營的將領。

“謝陛下隆恩!”李如鬆牽著馬走到了外金水橋之外,快步跑向了白象,身上帶著甲,依舊十分靈活的爬上了白象。

李成梁除非是犯了病,瘋魔了才要養寇自重,養虎為患和朝廷撕破臉。

朱翊鈞的身後跟著大明的輔臣、廷臣、朝臣,從午門一直排到了皇極門。

但張宏也從來不眼饞馮保的位置,他把馮保打倒,自己就成了當年的馮保,會有新人成為張宏,陛下最不喜歡的就是沒有任何目的和主張的內耗,毫無意義的內耗,隻會憑白消耗帝國的元氣。

李成梁現在極為恭順,聽調又聽宣,安安穩穩勤勤懇懇的在遼東開拓,整日帶著客兵,摁著東夷胖揍,尺進寸取,不是沒有理由的,大明皇帝、大明朝廷沒有任何對不起李成梁的地方。

李如鬆同樣身穿明光甲,和朱翊鈞不同的是,他扣上了麵甲,他疾步上前,拉住了皇帝馬匹的韁繩,中氣十足的大聲說道:“臣京營副總兵、騎營參將李如鬆,為陛下牽馬墜蹬,為王前驅!”

嘉靖二十九年,俺答汗入寇京畿,已經是三十一年前的事了,大明男子十六歲結婚,都快兩代人了,當年的血仇在時間麵前,變得平淡了許多,當年的是非已經變的斑駁了起來,似乎已經完全過去。

禮部尚書萬士和,兵部尚書譚綸,一同出列,一步步的走上了丹陛石兩側的禦道,丹陛石雕刻著九龍戲珠紋樣,山水紋樣、海水紋雲紋,這丹陛石,即便是皇帝,平時也不走,隻有在重大典禮的時候,才會由轎夫抬著皇帝走過。

而萬士和與譚綸一左一右,從丹陛石的兩側,走到了月台之上,二人同時俯首說道:“陛下,今日大軍開拔,懇請陛下移駕北土城,為將士送行。”

這不是第一次朱翊鈞為大軍送行,而且為大軍送行,是遵循了祖宗成法和禮法的禮儀。

過去了嗎?似乎真的過去了,大明和俺答汗打了二十五年終究是和解了,大明開放了邊方貿易,而俺答汗俯首稱臣,成為了草原的叛徒,黃金血脈的恥辱,大明的順義王。

“吏部尚書梁夢龍出身軍伍,對朕說,打,再不打,俺答汗就死了,草原那些死硬頑抗者,就會化整為零,更不好清理,更難王化。”

“兵部尚書譚綸對朕說,陛下啊,河套胡漢雜居,入不敷出,若有變,九邊亡則天下亡,得三邊者得天下,河套一日在北虜手中,大明一日不得安寧。”

這些年張宏看似什麼都沒做過,但其實他一直在陛下的三丈之內,陛下三丈之內的事,皆由他負責,的確,馮保是宮裡的老祖宗,但馮保也從來不會招惹張宏,經過九年的成長,張宏要取而代之,隻需要陛下一句話。

“工部尚書汪道昆對朕說,要把馳道修到河套去,馳道到了,大明複套就能守得住,就不會再丟了,大明京營隻要能在一個月內抵達河套,虜人便不敢侵擾,而大明現在國用日盈,現在不修,等到日後恐怕很難修的起來了。”

白象甩了甩鼻子,在指南車後向前緩緩而行,騎營、緹騎緩緩開拔,從西長安門出,走禦道轉向了德勝門而去,禦道和德勝門內大街的兩側站滿了百姓,之前禮部就詢問陛下,是否要讓百姓觀禮,朱翊鈞批複了一句自便。

推轂出猛將,連旗登戰場。

朱翊鈞翻身上馬,馬匹緩步慢行向前,緹帥趙夢祐帶領著若乾身穿飛魚服的緹騎,率先走出了城門,而趙夢祐的長子、朱翊鈞的陪練趙貞元,則負責殿後,馬隊緩緩的走出了午門。

朱翊鈞深吸了口氣,往前走了一步,大聲的說道:“閫以內者,寡人製之;閫以外者,將軍製之。”

就是不必聚眾,也不必阻止,讓百姓自行觀禮就是,朱翊鈞合上了麵甲,走在儀仗的正中間,走過了大明京師的百姓,頗為安靜,沒有什麼吵鬨之聲,這條路朱翊鈞幾乎每天都走,百姓們對於天子的甲胄和儀仗,見識了許多次,便覺得尋常,這次和平日似乎沒什麼不同,隻不過,這次京營休息了兩年的時間,再次出塞作戰。

儀仗走過了德勝門,路過了一眼看不到頭的民舍,一步步的走進了北土城的武英樓內,經過幾年的擴建,武英樓金碧輝煌,從一個單獨的五層樓閣,變成了一片的宮舍,朱翊鈞翻身下馬,走進了武英樓內。

“禮部尚書萬士和對朕說,這俺答汗終究還是虜王,這北虜還是北虜,不是邊民,更不是大明百姓,側臥之榻豈容他人鼾睡,唯有把俺答汗的汗旗給拔了,北虜就不再是北虜,而是邊民。”

“起駕!”馮保吊著嗓子大聲喊道,小黃門將起駕二字層層傳下,朱翊鈞一步步的走下了月台,向著皇極門而去,過皇極門內金水橋,走到了午門之內,城門洞開,一匹馬被張宏牽著,靜靜的等待午門之內。

朱翊鈞把六部都點名了,唯獨漏了刑部尚書王崇古,因為王崇古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的表態,晉人在這件事上隻能沉默,無論是支持戰爭還是反對戰爭,晉人都決計不能表態,這和立場有關,也和過往有關。

朱翊鈞看向了王崇古,頗為平靜的說道:“朕剛登基那會兒,總覺得眾正盈朝,先生在朝中,要手腕有手腕,要能力有能力,一切交給先生就是,萬曆元年,王景龍衝進了乾清宮,一刀把偷懶的朕給驚醒了。”

“自那之後,朕如履薄冰,謹慎小心。”

朱翊鈞住通和宮,和講武學堂離得很近很近,和緹騎駐紮京營很近很近,和戚繼光的大將軍府很近很近,朱翊鈞整日裡頂著大將軍府戚帥家人的名義四處行走,某種意義上而言,不是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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