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十年之期已到,大明軍開拔!(2 / 2)

王崇古立刻就汗流浹背了!皇帝住通和宮,還不是當初晉黨鬨得?

陛下從沒忘記,從來沒有忘記晉黨當初有多麼的無法無天,但陛下也從沒有忽視晉黨在掉頭之後,為大明做出的貢獻,功與過,是與非,從來不是絕對對立的,而是矛盾著相互依存。

就像當初那個問題,楊博,到底是君子還是小人?

王崇古麵露苦澀,早知道皇帝你如此英明,晉人就是吃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兒。

王崇古思前想後,覺得都怪高拱!高拱從隆慶四年開始教育還是太子的陛下,高拱覺得陛下不為人君!是高拱的判斷,乾涉了晉黨的決策,一定是這樣的!都怪張四維,晉人的確膽大包天,但遠沒到張四維那種無法無天的地步。

刺王殺駕、大火焚宮、栽贓嫁禍給高拱激化朝中黨錮,這哪個罪名最輕也是族誅,所以張四維進了解刳院,被做成了標本。

朱翊鈞繼續說道:“朕那會兒怕,但是怕又不能表露出來,越表露出來,越被人欺辱,隻能硬挺著虛張聲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朕是天下之主,天命所在,朕知道,許多的臣子在私下裡就念叨朕,冷血無情,薄涼寡恩,族誅張四維、族誅兗州孔府,前段時間朕手刃了徐階,前不久,剛剛族誅了新都楊氏。”

“朕為什麼要征伐俺答?因為在那段如履薄冰的日子裡,朕為了自己的安危,對戚帥許下了一個承諾,畫餅充饑一樣,對戚帥說,戚帥啊,朕封你伯爵,你回京主持京營,護朕安全,朕就讓戚帥你啊,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

“其實說起來真的很可笑,朕一個十歲的孩子,虛張聲勢以皇帝的名義許諾,戚帥這麼大個大將軍,居然就信了。”

朱翊鈞看向了戚繼光,當年他把命交給了戚繼光,主少國疑的時候,將京營從王崇古手裡奪去,交給戚繼光這個將領,就是在賭命,賭戚繼光的忠心。

陳橋兵變、趙匡胤黃袍加身,是有曆史教訓的,把京營交給戚繼光的確是一場豪賭,朱翊鈞賭贏了,從萬曆元年京營遴選軍將開始,戚繼光都沒想過要把京營弄成自己的私兵,京營是大明的京營,更是皇帝的京營。

少年多智近似妖又有什麼用呢?

那時候朱翊鈞其實沒有選擇,要麼把命交到張居正、戚繼光手裡,要麼把命交到晉黨王崇古、張四維手裡。

“今天,到了朕履諾的時候了。”朱翊鈞看著戚繼光,拿起了手邊的戚家軍刀,走到了戚繼光麵前說道:“戚帥,朕的佩刀交給你了,京營殺賊,就當是朕殺賊了,此刀在,戚帥可便宜行事,先斬後奏。”

朱翊鈞鄭重的說道:“大明軍容耀天威!大明軍!威武!”

戚繼光將佩刀掛在身上,站直了身子,帶著軍將們齊聲喊道:“陛下威武!”

戚繼光從來沒有忘記過陛下給他的許諾,而且從來沒有哪怕一次覺得陛下不會履行諾言,陛下是個狠人,戚繼光的練兵之法的嚴苛,天下皆知,初見陛下,陛下對自己要求更嚴,對自己狠的都是狠人,不出預料,陛下長大成人,成為了狠人大帝。

陛下九年如一日堅持到了現在,這是弘毅之士,弘毅之士的許諾,比泰山還重。

其實有不少人說他戚繼光愚忠,戚繼光從來都是嗤之以鼻,他們根本不懂,戚繼光這一生的夙願,不過就是四個字,國泰民安。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戚繼光帶著陛下的佩刀離開了武英樓,朱翊鈞也一同來到了武英樓外的校場,沙場點兵之後,便是開拔,禮部尚書萬士和念了一份很長很長的檄文,曆數了俺答汗的罪狀,這些都是實打實的罪名,包括了萬曆元年,俺答汗入寇大同宣府長城,劫掠了高山、天成兩衛。

朱翊鈞還記得那天,他剛剛給戚繼光封了伯爵,楊博代表晉黨反對,張居正出麵回護,以輕啟誅心反駁了楊博的話,晉黨最終妥協,認可了那次的冊封,話音未落,大同府傳來了邊關被攻破,俺答汗跟長了翅膀一樣飛進了長城內,劫掠了高山、天成二衛,那一次,大同總兵馬芳被罷免,而後調京營做副總兵。

現在,馬芳和劉顯二人作為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在講武學堂養老。

朱翊鈞是個很記仇很記仇的人。

朱翊鈞來到了北土城的驛站,站在馳道的小鐵路上,緩緩的推動了下車轂,對著站在一旁的戚繼光說道:“戚帥,朕還是那句話,大明輸得起,力有不逮,可撤回大明,從長計議。”

戚繼光每次出征,朱翊鈞都會非常確切的告訴戚繼光,此番征戰允許戰敗,戰場上瞬息萬變,輸贏都很正常,勝負乃是兵家常事,這次打輸了總結教訓,贏回來就是。

大明從來不怕輸,把北虜拖入拚血條的那一刻,大明就贏了。

“俺答汗年輕時做不到,現在半截身子入了土,更做不到。”戚繼光頗為鄭重的說道:“臣若是輸了,也會把兒郎們帶回來的。”

戚繼光素來如此,對戰場有著極大的尊重,作為軍事領域的大師,他總是保持著一顆謙遜的心。

未慮勝,先慮敗,戚繼光考慮過自己戰敗,寧願寸功未立,也會把大部分的兒郎帶回來。

十年之期,剛到第九年,這就是朱翊鈞為了履行諾言的冗餘,在動武這件事上,朱翊鈞素來謹慎,料敵從寬,即便是俺答汗開出了高達來,打贏了這次,一年後,大明也能贏回來。

“那就祝將軍,奉武運之方昌!”朱翊鈞離開了車轂,說出了皇帝的祝福。

“大明軍,開拔!”戚繼光走上了大攆,抽出了皇帝賜下的佩刀,下了命令。

戚繼光的大攆在鐵馬之上,三馬之力的車頭,將會拉動大軍和輜重,至明皇陵,過居庸關,到宣府。

十萬京營這次共調動了三個騎營、九個車營、十二個步營,共計二十五個團營,八萬餘人,前往宣府,作為尖刀直插俺答汗的心臟,板升城。

宣府大同邊軍,將會派出五萬衛軍協同,而陝西寧夏延綏共計有五萬人從西北方向,對俺答汗圍追堵截,防止俺答汗向西突進。

再加上開平衛、應昌的協同,此戰,大明共計出動二十萬人。

朱翊鈞說到做到,金戈鐵馬,就要有鐵馬,說二十萬大軍,就是二十萬大軍。

朱翊鈞一直站在武英樓上,看著蒸汽機咆哮著冒著黑煙滾滾向前,大明的軍士背上了自己的行囊,排成一條長龍,跟隨著輜重向西而去,大明京營將分為前軍、中軍和後軍,三部分開拔,一天之內八萬人完成調動,三日後至居庸關,五日後抵達宣府。

大明精銳,一日可行軍三十裡,但現在因為有了馳道和蒸汽機,大明軍一日可以行軍六十裡,隨著蒸汽機的數量增多,和馳道的修築,大明軍的行軍速度會進一步提升。

“愚忠?那不是愚蠢,是忠於國朝、忠於君主、忠於內心,忠於自己的一生。”朱翊鈞看著大軍緩緩前行,對著張居正感慨萬千的說道。

嶽飛不是愚忠,於謙不是愚忠,戚繼光更不是愚忠,因為他們知道,如果選擇反抗,損失最大的還是他們最在乎的國朝,他們想要做的事,再也不可能做到。

趙匡胤欺負了孤兒寡母得了江山,杯酒釋兵權,燕雲十六州就成了兩宋心口上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是與非,對與錯,不過是各自立場的選擇。

“陛下聖明。”張居正看著遠去的身影,滿臉笑容的說道:“戚帥還是當初那個戚帥,從來沒有變過,他求的從來不是功名利祿,而是國泰民安。”

朱翊鈞頗為認可的點頭說道:“那朕本來準備等戚帥凱旋後,給戚帥晉公爵的,既然先生說戚帥不求功名利祿,那便不給了,哈哈。”

“陛下,名與器不可輕授。”張居正卻頗為鄭重,讚同了陛下這句玩笑話,張居正知道皇帝是在說玩笑話,但他卻在真的表達自己的觀點。

戚繼光,現在還太年輕了,公爵之位,張居正認為不可輕易授予。

“嗯?”朱翊鈞眉頭一皺,隨後舒展開來,搖頭說道:“先生真的是越發無趣了,當初教朕,這國事之大道,唯賞罰分明,戚帥征戰有功,該封就得封。”

說到底,還是張居正更在乎朱翊鈞這個繼承人,而不是戚繼光這個過去的門下,在戚繼光有可能威脅到皇權的時候,張居正選擇了陛下。

張居正麵色複雜,國事唯賞罰分明,的確是他一貫的主張,他這是結結實實的吃了一記回旋鏢,這些年他吃了太多的回旋鏢了,多少有些習慣了,他低聲說道:“陛下,成國公朱希忠卒,追封定襄王,以王爵禮下葬,時至今日仍然是被士林攻訐,戚帥已經是遷安侯了,若是封公,這京營總兵便不能再擔任了。”

“臣也是為了戚帥好。”

走到戚繼光這個地位,爵位和兵權隻能選一個。

大將軍戚繼光,那可是朝中科道言官的禁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戚繼光再也沒有出現在彈劾的名單上了,因為戚繼光真的有十萬銳卒就在京師。

“這司馬氏一家,真的是流毒無窮,流毒無窮!”朱翊鈞聽聞麵色數變,甩了甩袖子,極為嫌棄的說道。

司馬懿那麼大歲數了,還折騰出了高平陵之變,控製了曹魏的軍政,司馬懿搞這出,後麵能打的將領,都跟著一起遭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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