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悟劍(2 / 2)

我不成仙 時鏡 10917 字 3個月前

“可這麼拖著,總不是辦法呀!”

“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謝不臣豈能察覺不到這一位長老的不耐?

隻是旁人這一點情緒,實在很難影響他什麼了。

他自幼熟讀兵書,精通排兵布陣之法,自是智謀無雙,到十九洲後更精研陣法,眼下當然氣定神閒,隻冷眼縱觀大局。

人負手而立,人皇劍則在掌中。

他知道望江樓這一位長老聽不懂自己方才說的話,便頭也不回地續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鬼門關乃是真正進入極域最重要的一道關隘,八方閻殿比陳重兵在此埋伏,強攻必是一場硬仗。天下以少勝多之戰實則鮮見,再多的機巧之變,也敵不過實力差距。長老還要沉得住氣才是。”

望江樓那長老頓時說不出話來。

幾日之前,參與了奇襲雪域之戰的禪密二宗修士已然迅速地個趕赴了極域戰場,隻是令人吃驚的卻是崖山與星海那邊,久久不見人。過沒兩日便傳來曲正風消息,說星海與崖山兩撥修士在雪域一役中折損受傷嚴重,需要留幾日養傷,傷好再來。

眾人其實不相信曲正風。

於是向禪宗雪浪禪師求證,誰料禪師閉口不言,反倒是一旁的小慧僧了空心思純善,脫口便說崖山大師姐見愁的眼睛的確不妥,一副擔心模樣。

這一來,便隻好由著了。

畢竟星海與崖山這數百修士,說多也不多,來了能為十九洲多添一分戰力,可真要說如虎添翼,該也不至於。

所以眾人雖都有些疑慮,但在崖山麵前也沒人敢多說什麼。

眼下是戰局僵持,橫虛真人與扶道山人商議後,決定派遣出幾隊人馬往周遭查探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

他們這一隊修為最高,自然往這自凶險的鬼門關來。

除了他與謝不臣外,旁邊還立著一位身份極為敏感特殊的存在,便是往些日在星海鬨出過很大一場波瀾的傅朝生。

謝不臣說話時,他隻站一旁聽著,倒是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隻是謝不臣同那長老說完了話,便轉向了他來,淺淡的目光裡看不出有什麼情緒,竟是半點也不避諱地問道:“傅道友修為高深,又曾到過極域,此刻相隔五十裡,遠望鬼門關,不知可看出什麼端倪?”

見愁不在,傅朝生大半時候自是與崖山的人待在一起,這一次會一起出來,也不過是因為昆吾這邊謝不臣主動請命要出來看,所以他才討人嫌地跟了上來。

但沒料想,謝不臣倒是沉得住氣,並未發作。

此刻聽他問自己,傅朝生便道:“你所料不錯,鬼門關後藏有十萬惡鬼,十大鬼族中鬼王、鳥嘴兩族已駐紮在內,是個易守難攻之地。”

“五十裡已然極近,對方陣中亦必有大能坐鎮,我等既已看清形勢,這便回去稟報商議吧。”

傅朝生說得簡略,謝不臣也不追問。

他平靜地道了這麼一句,當先便往這戈壁下去,人皇劍無劍光,隻有劍影,承托起他的身影,飄然如雲鶴般去。

望江樓那長老與傅朝生自然也在隨後離開。

隻是半道上,那長老去得遠了,傅朝生與謝不臣兩人卻落在了後麵。

謝不臣便笑起來:“崖山星海人未至,必然是真出了點什麼‘變故’,我等外人俱不知曉內情。不過早聞傅道友乃是見愁道友知己摯友,想來應該一清二楚?”

“……”

傅朝生不是人,即便曾在人間孤島當過國師,對人心底裡那些千回百轉的彎彎繞是真的不甚清楚。

聽得那“外人”二字時,麵色便隱隱冷了下來。

謝不臣渾似沒看見一般,人皇劍依舊向前,依稀是往昔謝侯府三公子的清貴姿態,可淡漠的眉宇間,比之舊日,又多了幾分凜冽殺伐的仙氣。

紅塵不沾染他身,乾淨極了。

此刻隻平靜地歎了一聲,道:“自古人妖殊途,十九洲修士門戶之見尚不能除,何況乎族類之大彆?便是有見愁道友與崖山相互,不計種種前嫌,其餘宗門勢力卻未必真能摒除一己偏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謝某若是傅道友,是斷不會涉險來此的。”

話音裡隱藏的意思,可以說已經十分明顯了。

便是傅朝生再不通曉人情世故,也能聽個清楚明白。他是知道被見愁視作死敵的這一位謝不臣有不俗的本事,所以對方說什麼他也懶得聽信。

隻道:“險與不險,自有故友為我掂量,不勞旁人操心。”

故友……

他們之間,竟是這般相稱嗎?

謝不臣聽著,卻是再未反駁什麼了,隻是淡淡地一笑,化作流光殘影,向十九洲眾修暫駐之地而去。

億萬星河,在宇宙乾坤裡倒轉。

人沉在意識的世界裡,既沒有歲月,也沒有寒暑。

見愁在那冰澗中醒來,睜開雙眼,看見上方那一孔不變的天空時,竟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完全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更不知發生了什麼。

發現自己躺在冰澗底下時,她便悚然一驚。

下意識一個翻身,竟是身輕如燕,一下乘雲似的騰躍到了半空之中。

眉心處則傳來一股隱痛。

她伸手一拔,那鋒銳的劍身竟被她從眉心一點一點地拔了出來,不是先前曲正風猝然出手刺向她的一線天又是什麼?

隻是此刻再握著此劍,感覺與先前完全不同。

心神上的聯係雖未如滴血認主的劍一般堅固,卻隱隱有了一股更深的共鳴,如臂使指是全然不誇張了。

這時候,先前發生的一切才走馬燈一般從她腦海中迅速掠過:無數瀕死隕落的畫麵,龐大詭譎的劍宮,無儘使劍的劍影與變化無窮的劍招,還有那極限殺戮中的領悟……

心念一動,一線天瞬間化作六尺。

餘者都與先前無甚不同,唯獨劍脊上那一線危險的赤紅,竟然短了一寸。

是挨近劍柄那一寸不見了影蹤。

若縮成三尺劍,便是少了半寸。

見愁乍一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後才眉頭一皺,忽然抬手觸上自己眉心。

在先前為一線天透入的位置,竟多了一抹血紅!

細長如線,奇邪奇險,恰好半寸!

心電急轉,無數想法瞬間上湧。

但是很快,她的理智便讓她將這一係列紛繁的想法壓下,隻是舉目想周遭看去,但見得一片冰雪,哪裡有曲正風的影子?

當下麵色便多了幾分隱隱的陰沉。

見愁顧不得再想很多,抓了一線天,動念間便離開了武庫,一個挪移橫越數十裡,便直接回到了崖山。

旁人忽然見她,都驚喜不已。

她卻都未理會,靈識一放,便已尋得人在何處,再動念間,已立在崖山道向靈照頂轉來的拐角上。

正是崖山八景裡的摘星台。

此時是深夜。

星河鋪在墨藍的天際,山風吹拂,濤聲隱隱,冷冽的空氣裡竟浮蕩著醇烈的酒氣。

曲正風便坐在斜出山外的摘星台上喝酒。

見愁在他身後停步,眉間微冷:“劍皇陛下出手到底不凡,若劍不是一線天,怕是見愁此刻已身首異處了。我倒很好奇,你既要動手,問我信不信你,是何用意?”

“若你回答信我,我便先向你解釋清楚個中來龍去脈與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若你回答不信,則與昨日一般,無須多言,也不必多言。”

曲正風不轉身也知道是她,徑自喝酒。

隻是話音落後,又莫名地笑了一聲,竟轉過頭來,逼視著她,聲音裡有幾分洞察的機鋒:“不過,見愁道友的修為可沒弱上曲某多少,又不是完全的驟起偷襲,見愁道友當真避不開嗎?或者問,你當真不信我嗎?”

“……”

見愁持劍看著他,眼底透出幾分忌憚,卻沒說話。

曲正風也完全不需要聽她的回答,隻隨手將地上另一隻酒壇子拎起來扔給了她,道:“喝酒。喝完正好上路啟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