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有大概四十分鐘, 前麵的司機一腳踩刹車。
司機拔出車鑰匙,徑直從駕駛位上起身,推開左邊的車門, 司機默不作聲地快速走了下去, 從頭到尾那張嘴巴似乎就沒張開過, 更彆說發出聲音來。
雖然大家都閉上眼, 但不是所有人都睡著了。
殷爻沒有睡著,汽車停下時他所有感知,睜開眼,殷爻沒有立即動作, 轉過頭他看向車窗外麵。
正好看見了司機下車正往遠處走。
汽車啟動前還清晰的周圍,不知道從什麼開始, 被一片灰色的霧靄給籠罩著。
這些霧靄一如殷爻他們當初在教學樓那會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是……”身旁一道沉啞的聲音出現,殷爻回過眸,注意到肖粥醒了過來。
肖粥剛睡醒,不過還不太清醒,盯著窗外熟悉的霧靄,他愣了幾秒鐘, 眨了下眼後肖粥漸漸清醒過來。
“車子停下了?”肖粥同時也注意到大巴車沒有再繼續往前麵開。
汽車前麵駕駛位上司機不見了蹤影, 前麵兩扇門開著, 中間的那扇門這個時候也完全開著。
“請各位玩家先後下車,xx教堂已到。”廣播裡播報大巴車已抵達目的地。
車上的眾人都相繼醒過來,聽到廣播後的十幾秒鐘裡都沒有人動。
眾人麵麵相覷,似乎對於這麼快就要開始下一場副本通關, 都比較錯愕。
這樣高強度的遊戲通關,像是根本不把他們當成人來看待一樣。
一時間誰都沒有動。
隻是這樣一直坐著肯定不行,雖然廣播裡沒說,但保不準就有個時間限製。
在那個時間限製裡沒有及時下車的話,也許會跟著這輛車一起爆炸。
肖粥最先站了起來,他沒有去叫其他人,側過眸肖粥看向殷爻,還不等他開口說下車了,殷爻也站起了身。
肖粥走在前麵,殷爻落他身後幾步遠。
從大巴上一下來,就有股冷空氣襲來。
肖粥身上穿的比殷爻多件外套,但還是冷得縮了縮脖子。
他餘光注意到殷爻是直接打了個寒顫。
殷爻本來就白皙的臉龐,這會隱隱透著股病態的白,雖然他背脊依舊挺拔,站姿筆挺,落到肖粥眼裡,就是有種殷爻似乎要倒下的怪異感覺。
快速脫了外套,肖粥手臂一伸,把外套遞給了殷爻。
“給你穿!”沒有多餘的話,男生之間有什麼事,更多的是表現在行動上,而是說許多。
殷爻盯了肖粥片刻,從肖粥眼底看到是一種純粹的陽光。
沒怎麼扭捏,殷爻接過了肖粥的衣服。
“謝謝。”殷爻道過謝之後就將肖粥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衣服隱約還帶著點肖粥的體溫,暖暖的。
有了肖粥的外套,當又一陣冷風侵襲上來,殷爻頓時就覺得暖和不少了。
大巴車停在一條空曠的道路邊,殷爻他們的視野中,因為四周彌漫開的濃稠的霧靄,導致隻能看清最近的一棟建築物。
建築物偏歐式化,顯然是國外人的教堂。
大巴車了的人在殷爻他們下來後,都一個接著一個走下來。
八個人站在一起,都朝十多米開外的教堂看過去。
教堂外牆灰白色,整個建築物莫名泛著一股讓人有點心顫的氣息。
要走進教堂裡,在教堂裡進行又一輪的遊戲通關,這個令人無法心情好起來的念頭一瞬間都壓在了眾人心頭。
肖粥眉峰微微擰了起來,誰都無法猜到教堂裡會有什麼等待著他們,未知讓人有所忌憚。
身邊一個人影走過去,肖粥定睛一看是殷爻。
男生的背影顯得單薄但又像是無所畏懼。
肖粥吸了口氣隨即快速吐出去。
害怕和退縮都無濟於事,他已經見到過有人因為恐懼而逃跑,逃跑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幾個箭步,肖粥就追上了走在他前麵的殷爻。
殷爻步伐不見停頓,隻眼角餘光往肖粥這裡瞥了下。
見狀肖粥扯開嘴角,他笑起來陽光明媚,好似這個世界沒有陰霾一樣。
“走著快乾嘛?”肖粥笑了說了一聲,他這一笑,先前籠罩著彼此的那股沉悶,好似都瞬消散。
肖粥本人不會知道他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角,但殷爻那裡清楚這個事。
在對待肖粥的態度上,殷爻和其他人是有一點不同的,即便這個不同肖粥可能發現不了。
“你腿短?”殷爻突然接了句話。
肖粥呆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殷爻話裡的意思,然後他表情微變,像是特彆驚訝,一直在他眼裡清冷寡言的殷爻,原來也會開玩笑。
看著殷爻一本正經的臉,在那一刻,肖粥嘴角的笑容倏地加深,不是先前故意做出的笑,是真正發自內心的。
“應該沒你的短。”肖粥眼角眉梢都放鬆下來,然後懟了殷爻一句。
殷爻低下眼睛,朝肖粥身下看去,這個同校的同學外形俊朗帥氣,身高腿長。
光是殷爻所在的班級,就不少不少肖粥的迷弟迷妹。
肖粥成績好,人也聰明,性格上更是幾乎挑不出什麼錯處。
對於那些給他遞情書的,他都在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婉拒了,但沒有人因愛生恨,反而更加的癡迷肖粥。
這就是俗話裡所說的那種天之驕子。
殷爻盯著肖粥的腳看,目不轉睛,他瞳色相當淺,有點像貓瞳,被這樣的眼睛注視著,肖粥自認為是個鋼鐵直男,也心中泛起點漣漪。
殷爻臉上皮膚透著股蒼白,整個人顯得脆弱,能輕易給人一種柔弱感,讓人下意識想去保護他。
這個想法一起來,肖粥眸光就晃了晃。
兩人走向教堂,走的過程裡,肖粥放慢了一些步伐,甚至還稍稍拉開了點他和殷爻間的劇烈。
他可不想在這個恐怖遊戲世界裡,被人給這麼輕易就給扳彎了。
教堂大門打開著,裡麵出乎意料的,竟然坐了許多人。
甚至晃眼看過去,好像都沒留幾個位置。
殷爻和肖粥站在門口,教堂裡安靜且無聲,按理來說他們的腳步聲不輕,這會牧師也沒在台上,但沒有一個人回頭來看他們。
所有的人都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地坐著,眼前情景隻透露出一種強烈的古怪。
轉身離開不可能,唯一的路就是走進教堂裡。
算是比較幸運,有個地方控住了兩個位置,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坐在一起。
肖粥心中較為慶幸他和殷爻走得快,要是走慢點,估計兩座的位置就會被人給占了。
能夠感知到身後有其他人靠近,在對方走過來之前,肖粥碰了下殷爻的胳膊,在殷爻視線轉過來時,他指向兩座的空位。
“我們坐那裡。”
不等兩人走過去,肖粥的的話音剛一落,先前還坐著的一動不動的所有的猛然間全部都回過頭來。
這一回頭,肖粥直接抽了口冷氣。
所有人的臉全都一樣,不是長得一樣,而是全部都是玩偶臉。
人類形態的玩偶身體沒有動彈,轉動的隻有脖子。
哢噠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落在人耳朵裡讓人心口猛地一顫。
肖粥被驚得險些往退步,但他用意誌力給控製住了。
他沒退,後麵跟上來的幾人卻是被教堂裡恐怖的一幕給駭得急速倒退並且跌坐到了地上。
眼前這驚悚的一幕落在殷爻眼裡,並沒有給殷爻太大驚訝。
他在進這個教堂時,就已經有所感知,整個偌大的教堂,雖然密密麻麻坐了很多人,但殷爻去沒感覺到多少生人的氣息。
況且隻要大概想一下,就可以猜到能夠坐在這裡的人,還是這麼大量的,極有可能隻是披著人皮。
現在這些人形玩偶們轉過頭,於是殷爻清楚,玩偶們連人皮都沒有披。
麵上仍舊冷靜,殷爻在停頓片刻後,走向了剛肖粥手指指向的兩個連著的空位。
走到拐角的地方,殷爻轉回頭去看肖粥,肖粥表情裡是顯然的愣怔,被突然出現的一幕給驚到了。
在殷爻走了幾步又注視著他,這個肖粥還是可以注意到,肖粥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跟上殷爻的步伐。
坐在位置上後,肖粥轉頭用一種比較古怪的目光盯著殷爻,殷爻側眸過去,挑了挑眉頭,沒有說話,但神色裡卻是在詢問肖粥想說什麼。
略微搖頭,肖粥沒有出聲。
雖然他非常想問殷爻一聲‘這個世界上還有你害怕的東西嗎’,想了想肖粥打住了。
就目前的種種跡象表明,殷爻像是連死亡都毫無畏懼。
不怕死的人,大概沒有害怕的東西吧。
至少肖粥是這樣認為的。
教堂裡沉默再次恢複,那些擰到背後的脖子也在某個時間點都轉了回去。
門外被駭得癱在地上的幾人爬了起來,走到門口,麵孔裡都是掙紮和害怕。
教堂裡剩下的空位沒幾個,而那些空位都被前後左右給包圍著,要是一會這些玩偶們發動攻擊,他們可能根本沒法跳脫。
但如果不進去,原本是在遠方的灰色霧靄在最後一個人開始行走時,逐漸往教堂方向侵襲,很快就把停放在道路邊的大巴車給吞沒了。
一切都很顯然,要是繼續呆在外麵,不進教堂的話,可能都會被濃霧給吞沒。
霧靄濃稠,似乎任何東西進到裡麵,都不可能再出來。
沒有選擇,等在眾人眼前的路隻有一條。
再心不甘情不願,再恐懼害怕,也隻能往教堂裡走,然後尋找空位坐下。
特彆的湊巧,或者這已經不算是湊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