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你怎麼知道?”王超巍訝異地說, “你就聽這麼幾分鐘也能聽出這麼多門道?”

事實上,根本不用聽幾分鐘,隻聽開頭一小段, 賀臨就大概知道了。

當然, 這話沒必要和王超巍說,賀臨重新閉上眼睛, “你不懂。”

“……行,”王超巍緩緩閉眼,“我不懂。”

“俞酌整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刺激,”王超巍一邊翻手機一邊感歎, “雖然這個徐星暘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應該先告訴我一聲啊, 這樣裡應外合才更好辦事嘛。”

賀臨告訴他事實:“他自己有辦法。”

“唉,那可不一定,經紀人的作用是很重要的, ”王超巍故作無奈地歎一口氣, 刻意放大音量, 也不知道在說給誰聽, “我簽的好藝人, 當然是我幫忙收拾爛攤子啦。”

賀臨毫無反應:“哦。”

王超巍音量又大了一倍:“像我這樣的好經紀人真的不多了!”

突然倍增的音量讓賀臨蹙了蹙眉,說:“你安靜點。”

“……”王超巍表示自己心很痛,遲早有一天賀臨會失去他的好經紀人。

王超巍用力地歎一口氣:“我錯了, 你們倆何止沒良心, 簡直就沒有心。”

賀臨敷衍地“嗯”了一聲。

王超巍放棄掙紮, 轉到正事上來,“對了,你回去讓俞酌給我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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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臨回到基地,根本不需要去找,俞酌自己已經坐在導師辦公室裡等他了。

俞酌百般聊賴地趴在桌子上,自己跟自己猜拳玩,左手石頭右手剪刀,戰局進行到左手14分右手26分,總算看見賀臨的身影了。

見賀臨來了,他坐直身體,“你終於回來了。”

“什麼事。”

“借我下手機吧?”俞酌彎起眼睛朝他笑,“我給王超巍打個電話。”

賀臨拿出手機,點開王超巍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你終於發現剛剛的做法很過分了?道歉要誠懇點啊,”王超巍叨叨著,心中暗自竊喜,“我就跟你說了嘛,經紀人的作用是很重要的,你不能……”

眼看著王超巍準備說一長串廢話,賀臨直接把手機往俞酌手上一塞,以此遠離噪音。

“是我。”俞酌說。

“俞酌?”王超巍佯裝生氣,“你還好意思給我打電話?”

他裝模作樣地咳兩聲,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開始擺譜,“你能耐了啊!你搞這麼大件事都不跟我說一聲?!”

王超巍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真的有點生氣,俞酌也意識到自己這次行為不太妥當,確實是他有錯在先。於是他放下姿態,“不好意思,巍哥,我下次會注意的。”

賀臨敏感地捕捉到中間那兩個字,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王超巍手底下的兩位藝人叫他基本上都是直呼其名,鮮少聽到有人會尊敬地喊一聲“哥”,難得聽俞酌叫聲“哥”,他的尾巴都快翹起來了,“哎呀,我也沒有很生氣,主要是你這次真是太衝動了……看你認錯態度挺誠懇的,你再叫聲‘巍哥’來聽聽我就原諒你。”

賀臨抽走手機,語調含著譏諷:“你比人家大多少,在這裡瞎占便宜。”

就說這麼一句,他又把手機還到俞酌手中,從抽手機到說話再到還手機,全程不過十秒,一氣嗬成,連俞酌都沒反應過來。

“……?”

“賀臨怎麼在你旁邊?”

俞酌好心提醒他:“這是賀臨導師的手機。”

在賀臨的映襯下,王超巍突然釋懷了,俞酌隻是比較能惹事,但人比起賀臨來還算是和藹可親的。

“算了,當時那種情況我可以理解。但你下回還是得儘量早點跟我說,”王超巍義正辭嚴地說,“現在你告訴我,你下一步準備怎麼做。”

“彆擔心,”俞酌說,“我有很多證據。”

俞酌的證據相當充足,他沒有刪東西的習慣,手機裡一直存著當年的照片。

意見建議簿是酒吧所有物,不能隨意帶走,所以他隻能把上麵寫的東西拍下來,儘管那小孩兒說話非常不給麵子,但是有些話確實說到點上了,給他很多靈感。

他找賀臨要來自己的手機,稍微整理了一下,全部發給王超巍,讓他幫忙發個聲明。

王超巍的辦事效率一向很快,當天晚上,就發了這樣一條聲明:

@華晟娛樂:@徐星暘的作品《小艇》的旋律為我司藝人俞酌所作,當時並未取名,編號43546,創作期間曾數次谘詢友人的意見,可以由此側麵看出該曲的創作過程,附圖如下。該曲初稿、二稿、終稿皆在下圖。若徐星暘執意認為此為他原創之作,望能舉出更有力的證據。徐星暘與其公司的侵權行為,我司將追究到底。[圖片][圖片][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證據確鑿,徐星暘根本無可辯駁!

@禁止套娃:草,竟然真的是,這也好意思標榜原創。。。

@禁止禁止套娃:我好難過我真的好難過,我是這首歌入坑的,沒想到這麼多年喜歡錯了人…………

@禁止禁止禁止套娃:創作過程一清二楚啊,除非徐星暘能舉出更詳細的東西,不過我覺得不太可能了,他連俞酌問的那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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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晟娛樂發的聲明,賀臨閒著沒事也看了一眼,當他看到那幾張十分眼熟的照片時,目光倏地一頓,下意識地點開來。

下麵的評論除了斥責徐星暘的惡劣行徑的,還有一些重點跑偏的朋友。

@板栗南瓜沒有板栗味:話說這是什麼獨特嗜好?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本……意見建議簿???

@肉沫雪裡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這一段,“你回去好好讀書行嗎考多少分啊就這麼囂張??”,“上周剛出成績,第一,謝謝關心。”,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撕倒刺真的好痛:大家的重點好像偏了,但是我也覺得好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奉勸廣大網友不要撕倒刺:這首歌居然是這樣寫出來的,真是命途多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邊碼字一邊流血:我酌真的是,一邊說“你到底懂不懂音樂”,又一邊忍不住問人家“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賀臨的指尖逐一劃過這些評論,思緒越飄越遠。

他想到的是更久之前,他第一次看見俞酌的時候。

賀臨做什麼事都有明確的目的性和計劃性,對自己的一切認知都十分清醒且理性。

他初中時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異常的現象沒有讓他產生任何焦慮或是恐慌,他隻是像往常一樣,將當天的作業寫完,然後十分平靜地向家人出了櫃。

他也一向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安靜是首要原則,最好能聽話懂事。

賀家家教嚴格,父親是集團執行官,生性刻板嚴厲,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他的想法,對賀臨的所有事都極儘苛責;母親是一流鋼琴藝術家,性格溫婉柔順,但有很嚴重的精神疾病,總是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從不與外人交流。

因此賀臨不太喜歡回家,但他也不喜歡住宿,經常在外晃蕩到很晚才回家,回到家的時候基本上大家都睡了,他也落得清靜。

也就是那麼一個偶然的契機,賀臨來到學校附近的那家酒吧,看見那個狹小的舞台,地板上交錯的黑線顯得舞台更加狹窄,前端的空地上勉勉強強能站下幾個人,而俞酌站在那一小片空地上,扯著麥線踩著音箱,汗水打濕他的黑發,就像一株小草在狂風中展現它的生命力。

他似乎完全不被這片狹小的空地所拘束,爆發出來的力量仿佛能震撼整片天地,台下隻有幾個人在為他歡呼,可他毫不在意,身居舞台一隅,自有天地遼闊。

以往這種震耳欲聾的搖滾一向被賀臨劃入“喧鬨”之列,但就在這一瞬間,他好像領略到了一點喧鬨的魅力。

不那麼安靜……也可以。

賀臨來時,演出已經接近尾聲。俞酌微微喘著氣,笑著從兜裡摸出幾顆糖,隨手發給站在前麵的幾個人。

“那邊的,”俞酌一時興起,向遠處拋了一顆,“給你一個。”

賀臨伸出手,接住那顆糖果,展開手心一看,是一顆哈密瓜味的水果硬糖。他剝開糖紙,將糖放進嘴裡,沒感覺出是什麼甜味,倒是那句“給你一個”一直在耳邊縈繞。

俞酌剛剛唱完歌,聲音有些喑啞,還帶著點喘,從麥克風中傳出來,將聲音中每個細微的變化都放大了無數倍,近得仿若就在耳邊。

賀臨再抬頭去看,俞酌已經準備離開了,側著身收拾東西,剛好露出耳後一顆小紅痣。

酒吧光線昏暗,沉浸在深藍色的光線基調裡,賀臨半邊側臉罩在陰影之下,他端起麵前低度數的甜酒淺啜一口,冰冷的酒液劃過喉嚨,他麵朝著俞酌離去的方向,眯起眼睛,就像千裡之外的獵人打開了他的瞄準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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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聲明的人不少,徐星暘也在其中之列。這還是吳正凱用自己微博給他看的,他已經很多天沒看微博,怕的就是那些無處不在的黑嘲。

實際上,他此刻遭受的,隻是當年俞酌遭受的萬分之一,但光耀這個溫室將他養得太好,他從未見識過如此龐大且令人窒息的黑粉群體。

“當年我們是給了俞酌錢的吧?”徐星暘問旁邊的吳正凱。

吳正凱回憶道:“好像是有,但是他沒收?不過我執意把錢給過去了,有留下記錄——你想乾什麼?”

“有留下記錄?”徐星暘忽而露出一個幾近詭異的笑容,“那就更好辦了。”

吳正凱拉住他,“星暘,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我們先把俞酌查清楚……”

“查清楚?”徐星暘,“可是你根本什麼也查不到。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徐星暘撥開吳正凱的手,站起來,“我先去找導演聊聊。”

導演此時也是滿臉憂愁,一邊是徐星暘,一邊是俞酌,一邊是節目效果,一邊是資本平衡,如此種種疊加起來,令人頭大。看到徐星暘,他的頭更疼了。

徐星暘一來就開門見山:“導演,您真的相信俞酌的話?”

“唉,”導演搖頭歎息,“不是我不相信你,這幾張圖確實騙不了人。”

“您不信我沒關係,”徐星暘的語氣已經算是威脅,“您得相信光耀吧?我的要求很簡單,沿用原曲目,一切照常——至於俞酌演不演,我自有辦法,與您無關。”

徐星暘的心態已經近乎偏執,似乎隻要俞酌演了,那麼之前說的一切都算不得數。

“我知道你們光耀不好惹,但是,”導演說,“我要是照你說的做,燕鼎那邊我又怎麼交代呢?”

他沒忘記,是燕鼎CEO親自開的口,能讓這種級彆的人來,俞酌當然不好得罪。

徐星暘拿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說:“您聽聽這個。”

錄音聲音不大,徐星暘與賀臨交談的聲音傳出來。

“初評級為什麼要給俞酌F?”

“我和俞酌是有點恩怨,但跟你沒關係。”

——是很久之前,徐星暘找賀臨聊天的那次!

徐星暘在那時就留了個心眼兒,去前開著手機錄音,現在再前後截一截,說得就像那麼回事兒!

徐星暘不知道賀臨具體是什麼背景,但曾有人告誡過他:放眼整個娛樂圈,賀臨是最不好惹的人之一。

既然如此,想必他身後的背景一定能與燕鼎分庭抗禮。

“跟俞酌有恩怨的可不止我一個。”徐星暘彆有深意地說,“您幫的不僅是我,還有賀臨。”

“這……”導演還是有點猶豫。

“這麼跟您說吧,我與賀臨都將站在您身後,您又何須顧慮一個小小俞酌?”

徐星暘仔細揣摩著導演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他留三十秒時間給導演思考,又開口添了一把火:“更何況——俞酌告訴過你,他和燕鼎是什麼關係嗎?”

這個問題真是問到點上了。

——的確沒有!

彆說是俞酌沒有說過,就連燕鼎那位新上任的CEO也從來沒有說過,他們是什麼關係!

如果……沒有關係呢?

導演細微的表情變化被徐星暘儘收眼底,他了然一笑:“我相信您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最簡單的六麵骰遊戲,骰盅已開的這邊是五,骰盅未開的那邊未知,儘管另一邊有開出更大數的可能——大多數人仍然會選擇已經打開的那邊。

很快,導演就放出消息:曲目不會更改,選擇隻有演和不演。

消息一出,俞酌戰隊的人一片嘩然。

自從那天抽完簽回來,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所有人都替俞酌抱不平,此刻處於一種同仇敵愾的狀態。

“導演怎麼這樣?!”

林未竟氣得拍桌,“簡直欺人太甚!”

“不行,”林未竟實在氣不過,憤而起身,“我要去問他為什麼!”

剛走到門口,他就被人攔住了。

門口站著一位美女,深紅色的口紅讓她看上去多了一份威嚴,她是林未竟的經紀人。

“去哪兒啊?”

林未竟訕笑道:“喝水,喝水。”

經紀人直接拽著他胳膊走了好長一段路,來到一個沒人的空房間裡關上了門。

“林未竟!”

“你究竟是光耀的人還是華晟的人?”經紀人恨不得提著他的耳朵訓斥,“我跟你說過一萬遍了,在外麵多留點心眼,你還跟俞酌走那麼近,剛剛我要是不攔著你,你是不是還打算去找導演理論?你真是要氣死我!”

“哎哎,沒有,沒有,”林未竟舉起雙手投降,“您這不是來了嘛……”

經紀人懶得跟他扯這些,拿出自己手機往林未竟手上一放,“你自己看看現在大家都怎麼說你的吧。”

@家裡可樂喝完了:林未竟真的當代第一白蓮,明知道俞酌海鮮過敏還給人吃魚,難怪燒烤那期俞酌隻有開頭幾個鏡頭,自己在鏡頭前蹦躂來蹦躂去賺了不少粉吧,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