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瑜四十餘歲,瘦削,眼珠子有些往外瞪,一大把胡須乾巴巴的。
兵部兩個侍郎,他是其中之一。
對麵站著兵部職方司郎中餘坤,保養的不錯的臉上帶著微笑,“職方司掌天下地圖及城隍、鎮戍、烽候之事;辨其邦國、都鄙之遠邇及四夷之規劃者。英國公讓兵部去打探周邊消息,這個不大妥當吧。”
韓瑜指指他,“其外夷每有番官到京,委鴻臚訊其人本國山川、風土,為圖以奏,這個如何說?”
餘坤笑道:“州府地圖每三年委州府一造。至於番國,委托鴻臚寺訊問,與兵部何乾?”
這一下就把這事兒推的乾乾淨淨的。
韓瑜很滿意,“英國公執掌尚書省,要敬重。”
敬重……言語敬重即可。
餘坤心領神會的道:“英國公天下名將,下官敬仰之極。”
敬仰是敬仰了,但實際操作起來咱們還是該爭執就爭執。
餘坤走近一步,身後的光散了進來。韓瑜微微眯眼,捋了一把乾巴巴的胡須,“崔相公雖說進了朝堂,不在兵部。但做人……要緊的是有始有終,以後兵部聽誰的?”
餘坤束手而立,“當然是聽韓侍郎的。”
“錯了!”韓瑜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無奈的笑意,又很愜意,“是聽崔相公的。人走了,但咱們還得要幫崔相公看住兵部。”
餘坤再近前一步,指指政事堂方向,“可是……長孫相公?”
韓瑜淡淡的道:“長孫相公不會管這等事。”
餘坤明白了,“長孫相公掌總,不會管這等事。不過英國公苦力支撐,卻也堅韌。”
“堅韌是堅韌,可卻是不自量力。”韓瑜起身道:“職方司要咬死此事。”
“是。”
韓瑜往外走,邊走邊說道:“這是抗令,隻要有理有據,英國公也不能對咱們如何。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漸漸的……他也該知趣的離去,如此皆大歡喜。”
餘坤點頭,走出值房,微笑道:“這是崔相公給長孫相公他們的見麵禮。”
韓瑜沒承認? 也沒否認,隻是隨口道:“彆被人嚇的改口了。”
餘坤笑道:“韓侍郎放心,就算是斧鉞加身? 我也不會改口。”
隨即英國公的吩咐被兵部硬扛了回去的消息越傳越遠。
……
“那餘坤就是個小人!”
酒肆裡? 李敬業在大口的喝酒,拍著桌子罵人。
“兄長? 可能殺了他?”
鐵頭酒肆的夥計們充耳不聽。
賈平安坐在角落裡,用鄭遠東那天的視角看著這個酒肆。
“此事他們並無過錯。”
賈平安覺得老李是昏頭了。
“那該如何?”李敬業坐立不安,恨不能去把兵部上下全數打殺了。
“淡定!”
賈平安思忖著。
“此事還得要從餘坤的身上著手。”
但此事卻不好動用百騎。
“多多。”
許多多進來? 一臉木然。
賈平安看了一眼,發現蛇頸隱入了深處? 不禁有些遺憾。
“叫你的人去盯著餘坤。”
賈平安在猜測餘坤的用意。
兵部毫無疑問是在尚書省的管轄下? 但又能獨立的開展工作。
所以李勣這個左仆射的威信其實在兩可之間。若是兵部不買賬,但凡有人撐腰? 李治也無可奈何。
崔敦禮臨走前肯定是埋了雷,餘坤就是其中的一顆。
賈平安在等待消息。
而餘坤依舊按部就班的上下班。
下衙後? 餘坤突然轉向了平康坊。
下衙的人很多,堪稱是人潮人海。
許多多手下的惡少竟然在人潮人海中尋到了賈平安。
一個眼神? 賈平安對包東等人說道:“今日某有約了? 你等先回去。”
包東用曖昧的眼神看了一眼賈平安,“武陽伯這是要去……”
賈平安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自然要那個啥……雞凍一下。
等賈平安走後,雷洪扯開胡須? “你說武陽伯是不是去睡女人?”
“粗俗!”包東鄙夷的道:“那叫做敦倫!懂不懂?”
“敦倫難道就能好聽些?”
“當然,難道叫做更衣嗎?”
包東突然伸手,“打個賭。”
雷洪警惕的道:“賭什麼?”
包東笑道:“賭武陽伯此去可是告彆童子身。”
雷洪毫不猶豫的道:“某賭一貫錢。”
“賭什麼?”
“當然賭武陽伯守身如玉。”
……
賈平安跟著惡少一路進了平康坊。
“餘坤就在前麵。”
賈平安已經看到了。
餘坤猛地回身,賈平安迅速隱入了邊上的店鋪裡。
這是個脂粉鋪。
一個婦人被他撞了一下,罵道:“粗漢!”
賈平安回身賠笑道:“對不住了。”
婦人一看? 咦,竟然是個俊美的年輕人。
她揉揉胸口,“少年郎急什麼?”
賈平安熟視無睹,“急著殺人。”
婦人捂嘴偷笑,竟然有些嫵媚之意,“年輕人可飲酒嗎?”
賈平安嗖的一下就走了。
侍女近前,見婦人麵色微紅,就問道:“娘子,可是有登徒子嗎?”
婦人搖頭,“我卻想做一回登徒子。”
她出了脂粉鋪,一路到了一家酒樓。
“我家娘子定了地方。”
侍女上去交涉,婦人帶著麵紗,隨即去了後麵。
都下午了還來酒樓,這等婦人不是貴女就是不正經。
夥計是老油條,隻是看了一眼,就確定婦人是貴女。
到了裡麵一個房間,婦人進去,侍女卻站在了外麵。
晚些,一個男人悄然而來。
賈平安和李敬業站在側麵,眼珠子都瞪圓了。
娘的!
這不就是餘坤嗎?
先前他還穿著官服,此刻卻是普通人打扮。
還鬼鬼祟祟的。
李敬業激動萬分。
賈平安張開嘴,無聲說道:“住口!”
餘坤來平康坊不是事,但為何短時間內換掉了官服?
換掉官服也就罷了,他竟然換了一身平民的衣裳。
這是不想引人注目。
也就是說,他來此做的事兒見不得人。
那個婦人是誰?
惡少也看到了這一切。
餘坤和侍女低聲說了幾句,然後準備進去。
他的手……
這廝竟然擰了侍女的屁股一把!
擦!
侍女會如何?
侍女側對著賈平安,身體微微扭動。
這是撒嬌!
臥槽!
這兩人之間有奸情!
隨即餘坤進去,侍女回身。
一臉的欲求不滿啊!
賈平安退了回去。
“這是狗男女!”
賈平安低聲道:“男女之間在此私會,絕非正經關係。那侍女和餘坤也有一腿,我看……這是大小通吃。”
惡少震驚,“武陽伯竟然也懂這些?”
後世關係混亂,這等事兒屢見不鮮。而在此刻卻是驚世駭俗的醜事。
“兄長,直接衝進去吧。”
李敬業麵色潮紅,賈平安皺眉,“你激動什麼?”
“還得等多久?”李敬業一想到抓奸就激動萬分。
賈平安算了一下,“進去……餘坤一看就是個急色的,一進去怕是就會上手。上手之後……脫衣裳得一會兒……”
李敬業突然問道:“若是他不脫呢?”
是啊!
這是個大問題。
賈平安不禁歎道:“我這等正經人卻想不到這些。”
他一本正經的道:“等著我的信號。”
他施施然的出去。
那侍女看了他一眼。
好個俊美的少年郎。
少年郎越走越近。
裡麵有些喘息聲,夾雜著一些彆的聲音。
侍女心中警惕,剛想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