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羅對於大唐而言,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牽製高麗。
失去這個牽製的工具,後續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高麗多次派使者來新羅,說隻要新羅低頭,依附於高麗,高麗不但能與新羅共處,每年還能給些錢糧。”
這是威脅。
朱韜微微變色,怒了。
但這個時候要判斷對方的態度,是決然還是敲詐。
沒有人能摸清。
唯有賈平安。
金春秋的唯一目的就是建立一個龐大的新羅,為此他需要把大唐引入,滅掉高麗,隨後新羅才好施展。
新羅親近大唐不過是無奈之舉,在高麗的逼迫下,唯有喊大唐爸爸才能存活。你要說什麼忠心耿耿,天大的笑話。
所以說什麼新羅向高麗低頭,得了吧,這話能哄騙當世所有人,但騙不了賈平安。
朱韜看了賈平安一眼,想接手下麵的事兒。
懂王的好意賈平安心領了,卻微微搖頭,然後……
呯!
賈平安一拍案幾,霍然起身,俯瞰著使者,冷冷的道:“金春秋這是想在大唐和高麗之間左右搖擺嗎?身為大唐的臣子,要麼對大唐低頭,要麼……就對著大唐的刀槍低頭。今日使者既然說到了對高麗低頭,那麼……”
賈平安指著外麵,“兩國交鋒,不斬來使,請!”
這是要翻臉!
鴻臚寺的官員們不管怎麼想的,都衝著使者在冷笑。
事後怎麼吐槽賈平安都沒關係,此刻必須要為他搭台子!
這是外交準則:哪怕是錯了,也不能拆台,否則對手會抓住機會,不斷逼迫。
我隻是威脅了一下啊!
就是威脅罷了,你可以說些話來緩和,隨後咱們再慢慢交談,好歹要拿到好處不是。
可你竟然直接掀桌子了。
這就是沒得談!
這!
使者怒!
但金春秋的交代中,卻沒有和大唐翻臉這個選項。
賈平安會不會是虛張聲勢?
使者看了賈平安一眼。
賈平安對朱韜說道:“朱少卿,我那邊事還多,這便回去了。請轉告陛下,新羅想投靠高麗人,如此,我以為任其自便。”
新羅人後續實則就是在看戲,看著大唐和高麗大打出手,隨後高麗滅,他們就蠢蠢欲動了起來。
小賈如此強硬,可妥否?
朱韜深吸一口氣,“你不必說,我知道,隻管去!”
懂王的姿態無懈可擊。
賈平安往外走。
一步!
兩步!
使者沒動靜。
臥槽!
賈平安心中犯嘀咕,心想金春秋難道還真敢和大唐翻臉?
三步!
前麵就是大門了。
出門之後,哪怕使者出聲他也不會回頭。
大國外交,信譽和威嚴為先!
第四步……
使者的臉上全是汗水,就這麼一瞬,他經曆了各種內心掙紮,最後記得的是金春秋的那句話。
——新羅需要大唐!
使者回頭,“武陽伯!”
賈平安回身,一臉錯愕,“使者還有何事?”
使者深吸一口氣,低頭道:“新羅永遠都是大唐的臣子!”
果然,新羅上層果然野心勃勃。
賈平安看了朱韜一眼。
懂王微微一笑,“如此,使者還有何事?”
使者說道:“外臣此來,懇請大唐冊封金特進。”
等使者一走,朱韜看著賈平安,心想這個年輕人果然會哄騙,而且果斷的讓他激賞!
這樣的少年為何去了百騎?
這是浪費!
朱韜旋即進宮。
“如何?”
李治等著朱韜彙報和使者的交流結果。
“陛下!”
懂王一開口就是牢騷,“對陛下忠心耿耿之人何其多,能執掌百騎的人何其多,可適合鴻臚寺的卻罕有。陛下為了百騎而舍棄了鴻臚寺,這不公!”
李治愕然,“可是出了何事?是了,朕擔心的是賈平安太過強硬,使者惱羞成怒之下,弄不好會翻臉而去。雖說大唐不懼,可終究不美。”
小賈逼迫使者至此,換做是我,定然是要翻臉。可使者竟然憋了下去,可見金春秋的野心。
“陛下,武陽伯先前和新羅使者交涉,一路強硬,最後使者威脅說必要時新羅可投靠高麗。”
“大唐不接受威脅!”李治麵色冷漠,“打到底罷了!”
“陛下英明。”朱韜本想是你不必說,我知道,但這個是皇帝啊!他隻能忍住了,“武陽伯當即拍案而起,說新羅既然自承是大唐的臣子,要麼向大唐低頭,要麼就向大唐的刀槍低頭。”
王忠良隻覺得熱血沸騰,不禁脫口而出,“去築京觀!”
李治看了他一眼,破天荒的沒指著邊上,“如此,正合朕意。”
“新羅使者隨即低頭。”
李治一怔,哈哈一笑,“竟然是色厲內荏?由此可見金春秋首鼠兩端,一心想兩麵漁利的嘴臉。新羅……靠不住了!”
陛下……英明!
朱韜看著皇帝,心想不愧是先帝親手教導出來的,這份眼光殊為難得。
李治突然問道:“賈平安何以肯定新羅使者不會翻臉?”
賈平安就差指著鼻子嗬斥新羅不要臉了,作為使者就該據理力爭,不行拍案走人都行,總是要為新羅爭取臉麵。
我也不知道啊!
懂王第一次覺得自己遇到了不懂的事兒,“陛下,武陽伯一直說新羅居心叵測,大唐出兵遼東要看準時機,切莫為了新羅去火中取栗。”
新羅,金春秋……李治把局麵盤算了一下,“若是金春秋敢翻臉,朕便滅了新羅又如何?”
讚!
朱韜覺得這樣的環境最適合鴻臚寺開展工作。
一抬頭,李治發現朱韜在沉思,就問道;“朱卿這是在想什麼?”
朱韜抬頭,“陛下,臣想了數人,覺著他們統領百騎絕無問題……”
王忠良一臉黑線。
那是百騎,要用誰來統領隻能由皇帝來乾綱獨斷,除非他問你,否則你的建言就是居心叵測。
李治變色,然後指著朱韜笑道:“可是還在想著把賈平安弄到鴻臚寺去?”
“陛下英明。”朱韜厚著臉皮道:“其實臣也能帶帶百騎,不過陛下定然不舍。既然如此,何不如把賈平安也放出來。不是臣吹噓,隻需帶他一年,臣這個少卿就能讓他來做。”
這個朱韜幾次三番的建議把賈平安弄到鴻臚寺去,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一多,李治不禁生出了好奇心。
“他果真能在鴻臚寺大有作為?”
在李治看來,賈平安在外交上最大的特色就是膽子大。出使遼東,在高麗差點弄死倭國使者,還和百濟使者交好,膽子大的沒邊了。
其後在新羅更是一個照麵就克死了女王,旋即在驛館外斬殺女王的心腹若乾。
這人的外交風格大膽淩厲,但李治一直擔心哪一日翻船,所以朱韜的建議他壓根就不考慮。
“陛下,不是大有作為,臣以為武陽伯天生就適合鴻臚寺。”
李治沉吟著,半晌說道:“朕會考量。”
哎!
朱韜遺憾的歎息聲讓王忠良都笑了。
這位鴻臚寺少卿鍥而不舍的多次勸說皇帝,可見對賈平安的欣賞之情,堪稱是溢於言表。
“賞賈平安十萬錢,另……”
李治想了想,“武媚那邊大概給他準備了不少東西,朕這邊就給……兩把好刀。”
“陛下!”王忠良一臉糾結。
賈平安這是要成親啊!
您送彆的都好,送橫刀。
那兩個女子拿著橫刀乾啥?
新婚之夜砍了賈平安?
那不是螳螂才乾的事兒嗎?
李治也覺得有些沒意思,但想想就笑道:“以後說不得一人生個兒子,如此便能用了。”
賞賜送到了武媚那裡,她愕然道:“這是陛下賞賜給平安的嗎?可平安不是雙刀將,一把就夠了。”
咱也覺得不對啊!但也不敢說,也不敢反對……內侍乾咳一聲,“陛下說了,賞賜……給那兩個女人。”
武媚愕然,然後捧著微微凸起的肚子大笑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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