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說著淡定,心中卻有些犯嘀咕。
他隻想到了權貴豪族,卻忘記了這些和尚。
娘的!不會讓我下野吧?
時至今日他已經沒法做個普通百姓了,一旦他下台,那些對頭就會蜂擁而至,把他撕咬成碎片。
回到百騎,賈平安剛想進宮去稟告,王忠良來了。
“陛下說了,大唐如堤壩,馬鬆此等人便如啃噬堤壩之蟻蟲。此輩貪婪,當嚴懲不貸。”
賈平安想過李治會沉默,把此事丟開,可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態度。
“百騎此行辛苦,賞賜酒食。”
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陛下以往不會如此。”明靜很篤定的道。
“你想說陛下喝多了嗎?”賈平安在誘導。
這個賤人是想抓我的把柄?
明靜冷笑道:“陛下不喜飲酒。”
“武陽侯,英國公尋你。”
李勣看著又精神了些,讓賈平安莫名想到了睡女人能年輕的理論。
李勣盯著他看了半晌,把賈平安看得渾身發毛,這才說道:“你很大膽。”
溫潤的目光中多了些彆的意味,“老夫以為你此去雲陽縣當是悄無聲息,沒想到卻是雷霆萬鈞。你可知道有人在叫囂要取你的項上人頭?”
這個真沒聽說過,但老李提及此事,多半是來頭不小。
“還未曾聽聞。”
李勣看著自己的雙手,微笑道:“你要知道為何有隱戶。”
“隱戶……貪婪吧。”
賈平安覺得貪婪才是隱戶產生的緣故。
當然,到了後來,更多的是百姓活不下去了,主動成為隱戶。
——大唐橫征暴斂,百姓民不聊生,就尋求權貴豪族的庇護。權貴豪族得了人口,甚至是田地,勢力越來越大。他們的勢力越大,對朝政的影響力就越大……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最終葬送了無數王朝。
李勣微微搖頭,斑白的須發微微擺動,溫潤的目光中多了些唏噓,“誰不知隱戶損害大唐?誰不知隱戶越多,大唐就會越虛弱?賦稅越來越少,事情越來越多……”
“一個王朝的興衰,要看君主是否英明,官吏是否清廉……可你看看曆朝曆代,越到後麵就越糜爛?為何?貪婪是一回事,可更要緊的是……那些人從未把王朝放在心上,隻顧著自家……”
是了,此刻並無什麼國家民族的概念。百姓是自發的守護著這個能庇護自己的大唐,而權貴豪族們卻把這個大唐看做是自己飯碗,而食物就是血肉……賈平安隻覺得頭皮發麻。
“害怕了?”
李勣微微一笑,“你如今可知曉對手是誰了嗎?”
“是。”
對手就是那些視大唐為肥肉之輩。
今日的李勣看著很是平靜,“你去雲陽縣清查馬鬆之事,查出來也好,陛下會歡喜……你要知道,這個天下最把大唐當回事的便是皇帝。所謂帝王與國一體,便是這個意思。馬鬆等人收納隱戶,便是在挖帝王的血肉,哪個帝王能忍?”
老李一番話深入簡出,讓賈平安從更高的角度去看待此事。
要不讓老李去開一門課,叫做帝王和大唐。
“天下有多少隱戶?多不勝數。”李勣的話裡帶著告誡之意,“權貴豪族多有隱戶,還有寺廟。寺廟不繳納賦稅,那些農戶帶著田地去投獻,由此本該繳納的賦稅雙方就分了,皆大歡喜。”
老李提這個作甚?
賈平安不解。
“去吧。”
賈平安莫名其妙的就被趕了出來,乾脆就去禮部尋老許說話。
“乾得好!”
許敬宗讚道:“昨日消息就傳來了,說是馬鬆被你動私刑拷打,打斷了手腳,老夫就說了,為何不全數打斷?李義府說太過了些……哈哈哈哈!”
許敬宗突然捧腹大笑。
“你再也想不到了,李義府這話說出口,隨後宮中傳言,說武昭儀覺著李義府此人首鼠兩端,哈哈哈哈!”
李義府是李治的心腹,此刻和阿姐還沒有多少交集。
“陛下也說了,此等人打死勿論。相公們沒話說,不過私底下不少人說你下手太狠。”
“兔死狐悲?”
許敬宗笑道:“正是如此。”
……
馬毬場上,一群女人在呼喝追逐,馬兒或是疾馳,或是停住。
一場球打下來,高陽臉蛋緋紅,有侍女遞上毛巾,她輕輕擦了。
“那賈平安瘋狗般的打斷了馬鬆的手腳,拷問隱戶,太狠毒了。”
“這等人形同於酷吏,若是讓他得勢還了得?”
“還有那些佛門的高僧也說此人狠毒。”
“那他多半沒好結果。”
高陽緩緩看過去,卻是幾個婦人在嘀咕。
“去打聽。”高陽的眼中有火氣。
晚些仆役打聽了消息,“說是武陽侯在雲陽縣清查隱戶之事,下手狠毒……”
高陽冷哼一聲,走了過去。
幾個貴婦抬頭,高陽傲然道:“背後說彆人壞話,臉也不要了?”
“公主此話何意?”
幾個貴婦冷笑,其中一人嘀咕道:“倒是忘記了,她和那個掃把星親密。”
高陽覺得這群人都是吃飽撐的,“你說什麼?”
那個貴婦昂首,“我說那掃把星狠毒,老天會收了他!”
小皮鞭猛地揮動,那貴婦早就預料到了,急忙後退,可沒想到地上不平,她結結實實的摔了下去。
“哈哈哈哈!”
高陽不禁大笑。
“賤人,下次再聽到你說彆人的壞話,我抽死你!”
高陽得意洋洋的上馬而去。
“太過分了。”
幾個貴婦把那人扶起來,“讓你家夫君去求見陛下。”
貴婦被摔的屁股痛,咬牙切齒的叫了隨從來,令他去尋自家男人告狀。
“咱們喝酒去等著。”
幾個貴婦上馬,最後竟然去了長安食堂。
“夫人,郎君已經進宮了。”
仆役帶來了最新進展。
貴婦自矜的道:“陛下最近幾次誇讚外子。”
這個比裝的好,其他幾個貴婦馬上就多了些親切之意。
交好了這個前程遠大官員的妻子,自家夫君在關鍵時刻也能多一個幫手……這便是夫人外交。
甚至女人之間交好後,會把男人也帶進來,漸漸就變成了一個小團體。
貴婦聽著奉承的話,屈辱感消散大半,“來,飲酒!”
貴婦們痛飲美酒,說著先前馬毬的事兒,晚些又提到了高陽和賈平安。
“說是高陽和賈平安有私情。”
“高陽太過跋扈,那賈平安詩才無雙,這等人傲氣,怕是不肯。”
“確實如此,而且賈平安若是想要女人也不難,何苦去作踐自己?”
“不過高陽竟然為他說話,這個倒是讓人好奇。”
那個受辱的貴婦喝的很快,沒多久就有些上頭了,拍著案幾,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說道:“那賤人是公主又能如何?彆忘了當今陛下對宗室頗為警惕。她跋扈就跋扈吧,衝著彆人去,我何等人,也是她能抽打的?”
當著眾人的麵一屁墩摔了,這份屈辱讓她刻骨銘心。
“你家夫君深得陛下看重,一個是看重的臣子,一個是宗室跋扈的公主,還不是同母所生,陛下自然會選擇嗬斥高陽。”
貴婦心情愉悅,舉杯道:“如此,明日我在家中設宴,你等都來。”
“好說!”
眾人舉杯……
呯!
房門被人推開了。
眾人怒,回身準備喝罵,卻發現來的是貴婦的夫君。
“回家去!”
男子麵色難看。
貴婦起身,“夫君,這是為何?”
男子咬牙切齒的道:“走不走?”
貴婦趕緊跟了出去。
眾人麵麵相覷。
“這是為何?”
啪!
外麵傳來了清脆的聲音,有個貴婦探頭出去看了一眼,回身道:“被抽了一巴掌。”
“為何?”
晚些消息傳來。
“陛下嗬斥了她的夫君。”
眾人愕然。
眾人再無心思喝酒,就齊齊出去。
剛出去,有人來報。
“陛下賞賜了高陽公主。”
所有人都覺得臉上生痛。
樓上窗戶被人推開,高陽探頭出來,“為何走了?”
幾個貴婦抬頭,羞的臉紅,掩麵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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