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好風帶她去吃麵。
七拐八彎的,道路越來越熟悉。直到紀溪看見熟悉的林蔭道出現在眼前,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有點高興地說:“呀,這是我們的學校!”
還太早,早點攤才出攤。這裡是有名的重點學校,學生裡大把家裡有權有勢的,但是隻要送進來,都跟進了牢裡一樣。哪怕你權勢滔天,隻要來了這裡,統統都要接受一記社會主義教育鐵錘。
這裡有最好的教學資源,但同時有著最嚴格的校規,禁止走讀,禁止女生披發,全年必須穿校服……學風上遵循自由與創新,但在某些方麵又古板得很。
比如女生雖然不可以散發,卻可以染發;雖然校服肥大且醜,卻允許有人拿去給裁縫私改,做成修身漂亮的款式,後麵學生集體請願該校服,就乾脆換了校服的形製,直接從運動裝改成了襯衫製服裙。
阮好風笑著瞥了她一眼:“附近有一家麵館非常好吃,隻在周六日開放,我們今天趕上了。”
紀溪立刻接話,“我知道是哪一家!魯記!他家的刀削麵一絕。”
兩個人都笑了。
阮好風吐槽說:“當時高中部每周六放半天假,初中部每周天放一天假,就那麼點時間,還那麼多人排好幾個小時的隊來買。買了來不及吃的,端著就往教室衝,邊衝邊呼嚕麵條,後邊門衛保安在那裡追。”
他描述時很誇張,紀溪也笑著跟他分享自己的覓食經曆:“我不一樣,我是科代表,每次就把作業堆到放假前一節課收,老師問我為什麼不在自習室,我就說去給彆科老師送作業去了。實際上每次都要提前半節課跑出來,我們一寢室的幾個女生一起往外麵跑,沒人的。”
阮好風也笑,眉眼彎彎,“這麼厲害?”
紀溪點頭:“對的!那時候我們幾個女生要幫帶整個班的東西。門衛大爺都認識我們了。”
他們學校其實夥食很好,葷素均衡,連水果宵夜都能備齊。多數人都是家裡從來不準吃零食的,但是都耐不住青春期躁動,什麼都想嘗嘗,食堂裡的吃厭了就往外邊跑。
也因為學習太苦,有時候喜歡的也不是那幾口吃的,而是往外偷摸跑的刺激感。
阮好風倒車停車,後邊有窄巷,昏暗幽青,看不清楚。
紀溪就下了車幫他看,認認真真地彎腰盯著距離,小聲說:“倒,倒……可以了。”
阮好風下了車,跟她一起往裡走。
現在隻有淩晨五點,還太早。店主很熱情地招呼他們:“吃麵?您二位是裡頭的學生吧,回來看老師的?趕上頭湯麵了啊,醃菜卷餅不要錢的,豆漿自己打。”
這一串劈裡啪啦的好像在撒豆子,隻是見到阮好風時卡殼了一瞬,“喲……”
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店主樂嗬嗬地擦著手,“我這是什麼運氣!撞見影帝和他女朋友,你們快坐,一會兒給簽個名不?”
周圍沒有其他人,阮好風給他簽了。
結果店主又把本子給紀溪遞過來,“姑娘你也簽個。我蹭蹭喜氣。”
紀溪就笑著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阮好風下麵。
兩個人坐在雙人座邊,都有些出神。
紀溪看著外麵,煙青色的天幕,雙手托腮。
而阮好風看著她,小店的長凳上沒有靠背,他就正襟危坐著,模樣認真而冷淡,就這樣安靜地望著她。
眼前的姑娘睫毛極長,眼尾上翹,本來是相當淩厲明豔的美,可如果睜大了往上看,卻顯得很乖。
纖長的手指托著腮,指甲剪得圓圓的,很乾淨,從坐姿和傾身的距離就能看出家教極好,大方而不歪斜鬆散,還能顯得不矯揉造作。
紀家是出了名的暴發戶,圈內有個笑話是說,紀溪的姐姐紀玢剛紅時還被公司丟去學禮儀培訓,貽笑大方。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家裡,居然養出了這樣一個小公主。
“一會兒吃完去劇組開會,他們大概下午動身,我叫人送你。”阮好風說,“東西收拾了嗎?”
紀溪起初還沒反應過來,過一會兒後才想起來,阮好風正是導演所說的“投資方”,他們現在也算是一個劇組的。
她答道:“收拾了。”
阮好風剛想繼續說話,麵端上來了。老板樂嗬嗬地替他們嘮了幾句,兩個人的話被打斷。
刀削麵熱騰騰的霧氣中,阮好風隻看見紀溪張了張嘴,小聲跟他說了些什麼。
他沒聽清,問了一遍:“什麼?”
紀溪壓低聲音湊過來,抬眼看著老板走遠,一本正經地問道,“阮先生,你真的很火嗎?剛剛老板是叫你影帝來著,我聽到了。”
阮好風先是一怔,然後笑了:“你沒在網上搜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