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有這事兒,我還以為人家隻是教她個皮毛,哄著她玩呢,誰知道竟還學了真本事回來了!”姚敬榮搖頭嘟囔著,“不知是哪個武將這麼不正經,竟還教個小丫頭殺人的手藝!!”
其實,人家武將哪教過姚千枝真功夫啊,確實是胡亂練了些五禽戲之類強體的玩意兒罷了,不過,去年並州內亂,武將伯舅已經戰死殺場,算是死無對證了。
躺在炕上閉著眼睛,聽著老公母倆兒的對話,姚千枝嘴角微微勾出個笑。
殺人後遺症嘛,心理影響生理在正常不過,又有了死無對證的遠房伯舅在,看來……她以後行事可以更‘大膽’一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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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夢,次日清早太陽還沒出來呢,姚家人就被元寶叫醒,匆匆用了粗糧窩頭兒,噎的女眷,尤其是姑娘們直翻白眼兒,用水順著生吞了,一行人邁著沉重的步伐出了驛站,順著官道往北方走。
黃土輔的官道,打風一吹漫天黃沙直迷人眼,被流放的幾家人,連帶姚家並押刑官六人,一行四十多人頂著太陽和風沙,走的臉上直冒油,身上水潑兒了般,瞧著黃沙泥地裡滾過似的。
晉江城離燕京足有數千裡之遙,步行起碼要三個月,女眷們就不用說了,身嬌肉貴跑一千米就能死挺兒,男人們就算身體好些,可那大枷足足十多斤重,鎖著頸擰著手,彆提多難受了。
這批被流放的,算上姚家一共是三家,不過那兩家許是身後有些背景,隻流了三百裡,緊趕慢趕十來天就到了,陳大郎交接放人後休整了兩天,在次啟程,就隻剩下押刑官和姚家人了。
十來天——說起來時間真是不長,現代旅遊都旅不痛快,可在這會兒,這十來天早起晚睡,姚家一群人基本都熬脫相了,臉上曬的紅腫破皮,腳上磨的全是大血泡,晚上睡覺鞋都脫不下來,一揭一層皮。
女人們體力弱,男人們帶著枷,走路的時候神情都是恍惚的,尤其是姚敬榮,季老夫人和姚千蕊,兩個六旬老人一個十三歲的娃娃,這十來天走下來跟遊魂似的,表情都透著飄渺升仙之意。
季老夫人和姚千蕊還勉強好些,一個身體底子不錯,一個年輕恢複能力強,但是姚敬榮就……他讀了一輩子書,又是將七旬的老人,還跟壯年人一塊扛枷,十來天下來就氣息奄奄了,臉色隨時青中透黑,仿佛下一秒就會咽氣兒。
如今剛出燕京地介兒不遠,姚家人遞在多銀子,陳大郎等押刑官都不敢給姚敬榮去了枷,頂多就是飯食好些,不隨意責打而已,連每日少走路程都做不到——就怕趕不上驛站,要夜宿荒山野嶺。
六個官差,帶著這麼多女人,南方又發了水,流民四處奔逃,真出了什麼事兒,哭都找不準調兒了。
就這般日夜不停又熬了幾天,姚家人跟水打的青布似的,範兒著不好色兒,就不說遊魂似的姚敬榮了,就連姚千葉,姚千朵和姚天禮都有些不好了!
畢竟,姚天禮在獄裡受過刑,據白姨娘說後背十來道鞭子印兒,條條見血痕,這些日子雖然一直擦傷藥,但此時天氣炎熱,但凡上路就跟水洗過一樣,上什麼傷藥都衝掉了,怎麼可能會好轉?
甚至,不止不好轉,姚天禮背上的傷還有些紅腫發炎,幸而沒起高熱。
不過,若不得及時救治,妥善休息,姚天禮能不能熬下去,真是沒人敢保證。
哪怕都累的半死不活,姚家人卻還是竭儘全力的照顧著姚天禮。行路時,姚明辰和姚明軒,兩個孫輩裡最大的男丁一左一右的護著他,承擔他的體重。用飯時,最喧最軟的餅肯定是給他,大太陽底下,大夥兒熬的嘴角都泛著白沫直起皮,都不會缺了姚天禮一口水,晚上歇息,他都睡在最涼快的地方。
就這麼護著,姚天禮才能在重傷的情況下,支持這麼久。
隻不過,半個月的時光,天天突破身體極限,時時刻刻都處在脫力狀態,隨著姚敬榮和姚天禮雙雙倒下,姚家人終於熬不住,眼看就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