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山上耽誤的時間不短,彆了胡兒們,姐妹倆緊趕慢趕的下山,到家天都快黑了。
在全家人擔憂不止的目光中,兩人被薑氏從頭數落到尾才算了事。
吃了宋氏特意給留的熱湯飯,姚千枝跟家人說了一聲,“我明兒有事約了人,早上就得出去,許得一陣子,你們不用等我,下午不回來了。”
“什麼事兒?怎麼一出去就一天啊?”薑氏語帶疑惑。
“大事,很大的事!”姚千枝笑眯了眼睛,含糊著說。
“你個小姑娘家家,能有什麼大事?還約了人?約了誰?”身為親娘,薑氏肯定擔憂,不免連聲追問。
隨著她的話,一家人的眼光全聚集過來,注視著這邊兒。
姚千枝就舔了舔嘴唇,彆開臉——她怎麼說?去殺人滅口?去挑寨拔營?
“額,那什麼,就是,是白家姐妹說前兒在老窩沃那發現顆桃樹,約我們一塊去摘,那麼老遠的地兒,我們覺著來回不方便,就想讓三嬸給備下乾糧,狠乾一天摘乾淨,免得日後還得去。”姚千蔓急中生智,趕緊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哦,那成,明兒我給你們準備好飯食。”薑氏聞言點了點頭,低頭盤算著,“你四伯娘昨兒買了些白糖回來,我給你們烙點糖餅帶著,不管涼熱都好吃。”一邊說,一邊往廚房去,“得快點發上麵。”
見親娘讓岔過去了,姚千枝就捂嘴笑,衝堂姐擠眉弄眼的。
姚千蔓狠狠瞪她。
夜幕降臨,秋蟲正眠,為了明日農活,姚家人早早都休息了。
西偏房——姐妹幾人的住所,給妹妹們蓋了薄被,見她們都睡熟了,姚千蔓伸手拽了拽三妹的袖子,“你說,明兒那些小胡兒們會來嗎?”她壓著嗓子,聲音裡滿是擔憂。
白日裡,三妹妹說了那番話後,沒強迫他們立刻做決定,隻道:若同意,次日便帶人在小河村村尾等著她。
“彆擔心,他們會去的,我了解。”姚千枝安慰她。抱團求生的孩子,同伴的最要性不可言諭。且,改變命運,對戰亂地區時時瀕死的人來說,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就算付出性命,都是值得的。
前世,她見過太多,早就習以為常了。
“哦。”姚千蔓到沒她那麼自信,到也不潑冷水,沉默片刻,她道:“你明天去,要不要大姐跟著?”
“你跟著乾什麼?在讓人抓了更麻煩。”姚千枝連忙擺手,“你還是去找白家姐妹去摘桃,把謊給圓了吧。”
“好。”姚千蔓沒爭辯,知曉自個兒跟著不過是拖後腿,不過,哪怕明白,她心裡依然還是慌亂害怕的很。想抓著人說話吧,既怕吵醒妹妹們,又見姚千枝已經躺下,生怕打擾了她明兒精神在不好,隻能乾瞪眼盯著房頂,在黑暗中無聲惶恐。
這邊兒,姚千蔓一夜未眠,那邊兒,王狗子已經將事稟告了王大田,兩人借口匆匆找了霍錦城商討片刻,徹底定了計,隨尋了一眾原二溝子村的村民,又想方設想通知了後山女眷們,偷摸開始行動起來。
月朗星稀,萬裡無雲,夜鳥幾聲鳴叫,風卷樹葉嘩嘩做響,黑布般的星空裡,月亮慢慢挪移,轉眼日起東方,小河村的公雞像瘋了一樣開始打鳴。
將頭發挽起錮緊,換了身方便行動的短打,背著蘿筐,姚千枝和姚千蔓推門出院,往晉山方向走去。
行至村尾,胡狸兒和胡逆從山石旁躍出,隨著他們,大樹後,草叢裡……陸陸續續走來不少胡兒。
都是男孩,個個成人身高,不過瘦弱的很,仔細看去,麵容還很稚嫩。
姚千枝打眼一望——二十六個。
“來了!”看著胡狸兒行至身前,她含笑出聲。
“嗯。”胡狸兒點頭,低聲解釋,“女子和十歲往下的,我都沒帶,他們看起來太小了。”
“好。”姚千枝點頭,招呼聲,“那走吧。”
胡狸兒就帶頭,一行人跟在她背後,迎著出升的朝陽,一步步走進深山。
進了山裡,把不情不願的姚千蔓打發走了,一眾人來至楓樹林,那裡,霍錦城早就在等了。
“狗子你認識,這是標子和力娃,田叔派來幫手的。”坐在竹椅上,他臉色慘白的咳嗽著,指向王狗子身邊的兩個壯漢,開口介紹。
“女爺爺!!”標子和力娃點頭哈腰,滿臉陪笑的招呼。
都是塢山趟出來的,姚千枝的厲害,他們眼睜瞧過,膽子都嚇破了,哪敢待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