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嗎?”貓兒眼睛瞬時亮了,“公子,公子,我娘是誰呀?快告訴這位大姑娘,她帶我們一起走呢?”
“我是咱們坊裡公子們的孩子嗎?還是哪個貴客不小心留下的?不對,大姑娘問娘……難不成,我娘是高門的大家閨秀……”他晃著皎月主子的袖子,說到‘大家閨秀’時,見自家公子臉色煞白,便覺得有了意思,“難道真是大家小姐?公子公子,你快說是誰?我認不認得?”
“我想想啊,日常總來咱們坊裡的……是神武將軍家的宋姑娘?是英國公家的白姑奶奶?還是井侍郎府裡的表姑娘?你說呀?”念著名,貓兒逐一猜測。
皎月公子心都涼了,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他緊緊抱著貓兒,一雙桃花眼乞求的望向姚千枝,“這位大姑娘,你,你明白說吧,你到底想要知道什麼?”
從小孤苦,在靜玉坊熬了這麼多年,聽話聽音兒的本事刻入骨髓,姚千枝的話往出一問,他心裡就明白了。
這位跟胡雪兒完全不一樣,人家不是天命菩薩,佛光沒想著往他身上照。
姚千枝沒回話,反而蹲身笑眯眯的看貓兒,“乖娃娃,我跟你們家公子有話要說,你跟這姐姐玩去好嗎?”她抬手,指了指胡雪兒。
貓兒歪頭看看姚千枝,又回頭望望自家公子,臉上滿是不舍,然,平素有貴客來了,他同樣不能留下。這套程序是慣熟的,到很乖順,“那大姑娘跟公子慢慢聊,貓兒就先退下,需要服侍人喚一聲便是了。”說罷,掙紮著從皎月公子懷裡爬起來,他把手遞給懵住的胡雪兒,“姐姐,咱們進裡屋吧,前兒送來的老君眉,貓兒泡茶給你喝。”
“啊!?啊!!”胡雪兒握著硬塞過來的小手,神色怔怔,吱唔兩聲,她仿佛終於恍然,猛的轉頭,瞪大眼睛看姚千枝,“大,大人?”您,您這是要乾什麼啊?
“雪兒,聽話,跟著孩子進裡屋,好好品茶。”姚千枝低聲,徐徐勸著,笑意不達眼底。
胡雪兒一個激靈,感覺頭發都快豎起來了,這時候才想起苦刺姐姐提過的:莫當大人性情好,什麼有的沒的都提。此回燕京之行,帶著耳朵舍了嘴,莫要多說多言,否則,但凡壞了大人的事,誰都饒不了你……
燕京之行頗多波折,大人救霍小姐,那是因為早就答應了霍師爺,花廢如此多心思,還托了雲都尉相助,才落得個假死逃亡。她——空口白牙就要大人救走個當紅頭牌,還是個背後有貴人的……
那位貴人——宣平候世子?那不就是自家大人借居的喬家嗎?世子?喬夫人的大堂兄!自見了胡皎後混沌的頭腦像被巨錘敲了般,瞬間清醒,抬頭望望自家大人清淡自若的眸子,胡雪兒如冷水澆身,透著心的涼兒。
“是,屬下遵命。”垂著臉兒,她緊緊握著貓兒的小手,臉色蒼白的退步。
貓兒皺著眉,神色帶著幾分疼痛,乖巧跟隨。
看著兩人進了裡屋,胡雪兒將門關上,姚千枝這才回頭,麵色緩合,帶著幾分笑意,“貓兒這孩子,是你初被賣那官員家小姐生的吧,那姑娘叫什麼來了?梨兮,嗬嗬,很好聽的名字嘛!”
“那家人受賄不說,還得罪了宣平候,讓貶官抄家,你被官賣到教司坊,那位梨兮小姐亦不例外,你倆分到一個地步,抱團取暖了吧,互相憐惜了吧?你,愛慕她是吧?”
一字一問,姚千枝緩步上前,“可惜了,梨兮小姐不愛你,她愛緋夜公子,愛到願意在這等地方,給他生孩子……”
“她瘋了?緋夜是太後娘娘的愛寵,誰敢沾他?”皎月公子突然出聲,灰色眸子充滿恨意。
見他這般,姚千枝便搖頭歎道:“所以,她死了,給你留下個不足月,半死不活的貓兒,就自儘了……”
“她不是自儘,是緋夜殺了她,甚至,他還想殺貓兒,想……”殺我!皎月公子咬牙。
“為了保命,你靠上了宣平候世子?還是說,你想給曾經的主家報仇?”姚千枝挑眉。
“薛家確實受賄,宣平候沒叛錯他們,我愛梨兮,不是不講理,我不恨宣平候府,沒有報仇的意思。”皎月公子目光閃爍,“但是緋夜,他花言巧語騙了梨兮,明明,他是太後的私寵,他就不該沾花惹草,騙人真心……梨兮懷了身子,他,他竟然那麼狠心……”
倌兒相公和落難妓.女,不過搭夥互相哄著過日子,誰會付出真心?偏偏梨兮是個傻的,真愛上了緋夜,信他會帶她遠走高飛的承諾,而他,同樣是癡人,明明知道不會有結果,還是傻傻等著,那人都沒了,他還守著她的孩子,留在這處四方院子裡,抬頭看著憋窄的天空。
“貓兒越來越大了,模樣絲毫不輸緋夜,我進來的時候,還看見有家丁摸他的臉……他好像還挺習慣的樣子,像你們這行當,好像八、九歲的就有人喜歡,他沒幾年了吧?”姚千枝歪歪頭。
皎月公子麵如死灰。
屋裡刹時無聲,寂靜的嚇人。
好半晌兒,足有一刻鐘的功夫,皎月公子幽幽開口,“姑娘,你想讓我做什麼?勾.搭誰?”他父無無母,無家無業,除卻一張如花美顏外,在無讓人圖謀的地方。
“勾.搭誰?噗……你到真是不客氣。”姚千枝忍不住失笑,眯眼想了想,她點頭道:“說勾.搭誰?這話還真是沒錯,我手邊有個婦人,相貌美豔,地位尊貴,喜金銀珠寶,愛甜言軟語,生平最好美少年……”她頓了頓,指皎月公子,“就像你這樣的。”
“你喜歡她男人?想搶?”聽姚千枝有所求,皎月公子似乎恢複了些許理智,勉強自己坐直身子,他抿唇笑著,煙灰色眸子顯露出些許諷意。
姚千枝到不氣惱,搖頭道:“她沒男人。”
“姑娘?寡婦?”皎月公子挑眉。
姚千枝含笑,“太後。”
皎月公子:……
“什麼?”嚇的一個哆嗦歪倒塌間,他瞪圓桃花眼,睫毛都在顫兒,“太,太,太後?”
“對啊,太後娘娘,我見過的,年紀不大,還沒到三十呢,相貌確實美,地位也很高,還特彆好哄,像你這樣的美男子,但凡不過份,基本不會觸怒她,算起來比宣平候世子好多了。”姚千枝一臉真誠的推薦。
皎月公子冷汗都下來了,“那,那不是好不好伺候的問題……”
燕京龍陽成風,乃是雅好,他跟宣平候世子的事讓人知道,頂多就是世子夫人派人打他兩頓,趕出燕京,但是……太後娘娘……
那是挫骨揚灰的大罪啊!!
“不能這麼說,你看緋夜不就做的挺好,錦衣玉食的,還有權勢,等閒官宦人家的公子都不如他呢。”姚千枝就勸。
“他身後有貴人,是韓家夫人薦的他,他教司坊入宮,平素隻做歌舞用,除了我這般死盯著他的,基本沒人知道他跟太後娘娘的關係……”皎月公子苦笑。
他是什麼?哪能跟緋夜比?
但凡有丁點機會,他早就上了,還會忍到現在?
“不用怕,你也有貴人啊?同樣可以入宮中教司坊,從那兒起家,我見過緋夜,長的不比你好,爭一爭嘛,一定爭得過的。”姚千枝慫恿。
皎月公子苦笑,“貴人,誰?您嗎?”他連眼前這位具體什麼身份都不知道?貴什麼貴?根本不敢相信好嗎?
“這貴人嘛,當然不是我。”出乎他意料,姚千枝搖了搖頭,“我不會在燕京久留,不日便要離開,雖然做你靠山,但你日常出事,我怕回緩不及。”
“那您所言是?”皎月公子疑惑。
姚千枝就笑,“是你的老相好,宣平候世子喬蒙。”
“他?”皎月公子大驚,“怎麼會是他?我跟了他三年,在了解他不過……”完全的不乾已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
不止他,宣平候喬家——上至喬閣老,下至喬狀元,俱都是一個畫風,明明權利完全不下韓首輔,偏偏不風不動,不言不語,燕京人人管他們叫泥塑喬家,混事兒閣老……
喬蒙平時來他這兒都得僑裝打扮,怎麼可能把他推到太後麵前,當他的‘貴人’?
那是太後,他是小倌兒,推他……喬家要乾什麼?做禍國奸妄嗎?
“他怎麼答應的你就彆管了,我自有我的辦法,反正,我保你進宮報仇,保貓兒一世平安,如普通孩兒般上學識字,娶妻生子……你答不答應吧?”姚千枝步步逼近,俯身問。
“你,你讓我進宮,到底想讓我做什麼啊?”皎月公子被逼的連連退後,縮在塌上。
姚千枝沒回話,反問道:“你是答應了?”
“我能不答應嗎?”皎月公子苦笑。
“答應了就好,沒事,放心,不會有危險的,不信你問問雪兒,我從來不虧待底下人。”姚千枝絲毫不覺意外,對他勾了勾手,眨眼道:“現在,做為你投靠的獎勵,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太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