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出霍錦繡, 姚千枝便沒在管霍家的事兒, 隻知曉霍錦城在忙他大姐姐留下的那個子嗣——那是個女孩兒, 不過十三歲的年紀, 半大不小的, 留在個能‘病逝’兒媳婦的人家, 有什麼好日子過?霍錦城不是沒分寸的人, 想照顧亡姐的遺脈,但凡不過份, 姚千枝就不會管。
她這邊忙著賣珍珠,順便勾.搭太後和小皇帝,餘者少做……誰知, 霍錦城到給她個驚喜。
霍錦城的大姐霍錦紗嫁的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唐倪,而這唐倪則是豫親王外侄, 還是豫親王世子的伴讀……
這個, 就有點意思了!
豫親王——跟敬郡王、謙郡王那等泥菩薩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皇親國戚,跟先帝一個爹的,但是庶皇子, 生母還早逝,勢力不足,當初皇位爭奪戰, 就沒乾過先帝。
不過, 就算如此, 親爹還是疼兒子的, 皇位傳給先帝後,親爹封了庶子做豫親王,世襲罔替,永鎮豫州。
豫州在金州附近,幽州以東,算是大晉最富饒的幾個州之一,豫親王能耐不凡,鎮守後很快掌握大權,將豫州收拾的鐵桶也似,昔日先帝驟崩,小皇帝登基,若不是保皇派和外戚黨齊齊連手壓製,動作飛快,如今皇位上坐著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豫親王楚恩,姚千枝是知道他的,不過離的實在太遠,沒大放在心上,如今驟然發現這位竟然沒有想象中的無聲無息,枯守豫州。燕京裡,連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都是他的人……
而且,豫親王世子楚敏還在燕京,明是做質,實則,那關係網勾的,八爪章魚也似……真是低調的奢華。
宣平候府——姚千枝一直都覺得這家很奇怪,外戚黨不沾,保皇派不要,就玩命站中立,這是什麼操作?如今小皇帝歲數不大,勉強還行,日後待他長起來?喬家要怎麼辦?
還站中間,會被兩邊集火懟死吧?
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在霍錦城稟告唐倪‘病逝’他姐姐後,續娶了豫郡王庶女的消息……姚千枝就下了狠力氣查了查。
當然,用的是雲止的人脈。
霍錦城親自出麵求的。
唐倪——豫州本地大士族出身,親姑姑是豫親王妃,小打兒在親王府長大,跟世子楚敏情同兄弟,十九歲中武狀元,同年娶了霍大姐為妻,自家妻家同使力,從此平步青雲,一路無波無浪做到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跟霍大姐夫妻恩愛,對霍尚書尊如生父……
然後,在霍家大難時,冷眼旁觀,治死發妻。
很明顯,唐倪是歸屬豫親王一派的,而當初,為保小皇帝登基,霍尚書沒少懟豫親王,所以,霍家的落敗究竟有幾方使力,有沒有人隱在暗處,真就不得而知了。
‘病逝’了霍家發妻,唐倪續娶豫親王庶女,而他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姐,則是宣平候世子——喬讚嫡長孫喬蒙的正妻,這其中……
姚千枝覺得,她能品出幾分意思來。
喬家,或許不是兩頭倒,人家始終背後有人啊!
最起碼,在外戚和保皇兩黨中,喬讚應是更看好豫親王。
要不然,長子長孫,族裡宗婦那麼重要的位置,他不能舍給唐家女。
喬家置身事外,豫親王隱在幕後,一心圖謀天下的姚千枝怎麼可能任由他們暗搓搓搞事情,必須拉到台前,一起亮相……
抱著滿心的不懷好意,她做出一個挺惡心的操作。
——堵住喬蒙,把韓太後約莫是個農家婦,韓家欺君妄上,先帝讓人騙.奸的大罪告訴了他。
然而,沒有證據,純粹推理猜測!
沒有一點點防備,沒有一絲絲顧慮,迎頭知道這麼勁爆的消息,喬蒙當時那個臉色呀……“就跟你差不多。”看著皎月公子整個人木呆呆,仿佛隨時會升天的模樣,姚千枝笑眯眯的道。
她這行為簡直損透了,喬家是粘不敢,甩不脫,豫親王‘取而代之’的心不死,韓太後是假的這件事,對他來說太重要,偏偏沒有任何證據,於是,當姚千枝說,想要往宮裡安個釘子探探,但沒有門路的時候,喬家能怎麼辦?
——當然是幫她呀!
當姚千枝挑中了喬蒙的情人——皎月公子,這麼敏感,這麼隱晦的大眾不知,然而該知道的人,還都知道的人選時,喬蒙能怎麼樣?
——當然是舍了呀!
一番操作,探出了喬家底細,勾出個豫親王,姚千枝決定把水攪混,“在太後身邊,你的任務就是保命,想給我說好話就說,不想說就拉倒,至於消息渠道嘛,我會給你留條暗線,你想傳就傳……安心享受榮華富貴就是,然後,在你覺得合適的時候,把太後那點破事兒散出去,找準時機逃命就行了。”
“不過,平素有事,你自可找喬蒙相助,他會給你做靠,但是在逃命的時候,你就彆往他那兒紮了,容易出不來。”她聳聳肩,瞧著皎月公子,“你要是信得過我,就往我這邊跑吧。”
“沒有要求,不強迫我做事?”皎月公子上下打量她,心裡依然忐忑。
姚千枝就攤手,“你自由發揮,你的地盤,你做主。”我不管。
“貓兒,你會好好養著?”他喃語。
“給雪兒……”姚千枝道,見皎月公子猛的瞪圓眼睛,就笑道:“或者,給胡逆、苦刺?”
“還是……給苦刺姐姐吧。”皎月公子猶豫著,鬆了口氣。
“成,我會安排,儘快把他帶走。”姚千枝點頭應下。
皎月公子咬唇,“你帶走他,我就進宮。”
“謔,你這是,不見免子不撒鷹呀!”姚千枝笑笑。
“事到如今,隻有這丁點小手段能讓我安心,還請大人憐惜則個。”皎月公子側目斜眺,煙灰色眼眸波光閃爍。
“哎喲,這真是……”姚千枝就覺得眼前百花綻放般,忍不住歎了口氣。
不能在看了,在看下去,她就要舍不得把人送進宮啦!!
——
燕京繁華地,教司坊森立,端是等級分明,其中最最頂尖兒的,自然得數宮裡教司坊。
那是專門伺候皇帝太後和宗室貴戚的,等閒大臣都不敢輕易使喚。
像靜玉坊,哪怕是三大頂梁柱之一,那當紅頭牌如皎月公子,論地位都不如宮裡教司坊中普通一員,就可想而知,那是如何的高高在上了。
最起碼,單就皎月公子一人,就算他貌美如花,傾國傾城,想憑一已之身擠進宮裡,那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基本想都不要想。
更彆提他還有個天敵——緋夜在。
這位是韓家進獻來的,相貌同樣不凡,溫柔體貼最會哄人,韓太後很喜愛他,不過,觀他來曆——韓家近人,因著韓太後和韓載道那種微妙對峙,又不得不相互依存的關係,韓太後對他好是好,卻不大信任,煩悶時才喚過來玩耍,平素並不掏心。
多虧這般,緋夜心裡虛,架子搭的不實,就沒全心全意的對付皎月公子和貓兒,否則,就這倆人,哪怕把喬蒙頂在前頭,都不可能活這麼多年,還活的那麼自在。
富貴自如,眾人追捧,緋夜恨的眼都藍了。
此一回,姚千枝遵守諾言,悄無聲息的帶走了貓兒——他跟皎月公子不同,不過個小麼兒,給足了銀子,尋個理由就能弄走。
當初,皎月公子不這麼操作,不過是不知該把孩子教給誰而已,如今有了姚千枝,這位——他不認識,心裡不敢信任,然而事已至此,在沒得辦法,好在還有胡雪兒這個昔日舊友在,能聊做安慰。
送走貓兒,沒了後患,皎月公子聽話老實等著,果然,沒過幾日,喬蒙就主動來找他了。
好一通兒叮囑,自認識後在沒如此溫柔過,喬蒙真是無儘的柔情,“皎月,此一事如成,就是幫了我大忙,日後你我間在沒有阻礙,能拿到韓太後身份有假的證據,你就是立了大功,我家人肯定能接受你……”
“世子這話說的,便是不接受,難道我便不聽你的了嗎?”皎月公子便斜目嗔怪。
心裡曬笑:沒有阻礙?你老婆是個甚?你兒子算個鬼?這當口兒信你的話,真以為我智商有問題嗎?逢場作戲而已,你舍銀,我舍身?玩什麼世俗不容?
老子有喜歡的人哪!雖然她死了,留下的孩子還不是老子的,老子還得為了那孩子舍身賣命,去勾.搭太後……
擦!這麼一想,怎麼這麼憋屈?老子還不如喜歡男人呢!
皎月公子素著一張美豔臉龐,喬蒙還以為他是怪自己將他送進宮裡,不顧他性命,到是沒發怒,好一陣哄,千保萬證,“莫怕,有我在呢,有什麼差錯直接傳消息回來,我會想辦法幫你,千萬彆瞞著!”
“嗯。”皎月公子含笑點頭。
老子當然不瞞著,又不是傻子!好歹相處三年,哄老子送死,連條後路都不給,還不如姚姑娘,人家好歹名碼實價,把他後患解決了。
貓兒都送出城了!
軟語哄住喬蒙,做出副一心愛他,為他不顧一切的模樣。好在這三年,他一直是這人設,如今維持起來不算難。不知喬蒙懷沒懷疑,反正表麵還挺受用,感動的滿眼淚花,敘叨了一夜,離開前,拉著皎月公子的手,他狀似無意的問,“你記得你愛靜,屋裡隻有個伺候的小麼兒,好幾年了……是叫貓兒吧?”
“怎麼不見他?我還想著,若你用慣了,就把他一同送進宮,專伺候你呢。”
送你奶奶個腿兒,坑了老子還不夠啊!!眯著一雙桃花眼,煙灰眸子波光柔情,皎月公子微微輕歎,“那孩子命薄,不過陪著鬆香去了一趟神武將軍府,就汙了宋姑娘的衣裳,活活讓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