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南城裡, 姚千蔓是請了喬氏做主,然而, 私底下, 她還是托了大衝真人和孟央相助, 另調了郭五娘和一眾女軍過來, 任他們差遣。
喬氏是寡婦身,大衝真人不大方便跟她接觸,日常都是孟央出麵, 她倆都算是姚千枝救下的, 全是聰明人,彼此經曆,試探幾次,思索兩番——楊家還沒放棄,都派兩拔兒人來‘押’孟央, 以及謙郡王府的格局——內裡什麼情況,基本就心知肚明了。
都不是世人眼中的‘純白賢良’, 她倆算是心心相印, 相處的不錯, 敬郡王府的麻煩事兒, 喬氏跟她抱怨過好幾回……
“又是敬郡王?唉, 我早便勸過她,那麼客氣乾什麼?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兒, 直接抓進地牢裡關了, 一天三頓涼水就饅頭, 看還他們鬨不鬨?”嘴角直抽抽,孟央絲毫不客氣的翻個白眼兒,“這回是為了什麼?是楚導又被欺負哭了?是敬郡王嫌衣裳粗糙?還是他們家那些女人又罵了嬌兒?”
郭五娘,“不,不是的,仿佛出了旁的情況,敬郡王府通胡!”
“通胡?”孟央嫌棄表情猛然收斂,眉頭微凝,她目光驟然投向郭五娘。
郭五娘趕緊點頭,“不錯,他們想往青河縣跑,讓喬夫人堵住了,如今兩相吵起來……”喬夫人沒吵過人家……
“都通胡了,還有什麼可吵的?她這人,就是讓養的太板正了,不被逼到絕境不下手,這份心慈手軟的勁兒!”孟央厲聲,“你的手下呢?帶上五百人,跟我走。”她喝道,甩袖子就往出走。
郭五娘一怔,趕緊應聲,“是,是!”隨後,邁大步追了出來。
心裡還琢磨著:先殺丈夫、後藥公公、還順便難產了小婆婆,喬夫人居然是心慈手軟的嗎?
這個……好微妙啊!
——
道隔兒胡同最裡間兒,一處三兩宅子裡。
喬氏站在回廊裡,氣的渾身顫抖。
洪嬤嬤站在她身側,扶著她,連聲安慰,幫她揉著胸口順氣兒。
兩人對麵兒,敬郡王府一眾,連主子帶奴仆——足有近百人,拎著包袱背著行囊,行色匆匆。
“喬氏,你一婦道人家,守節寡婦,攔著我等做什麼?”一行人中,敬郡王柱著拐杖站在最前頭,一臉威儀。
喬氏,“……”
是我想攔你們嗎?是你們自動送上門的好嗎??
“速速讓開,莫耽誤本王進京麵聖。”敬郡王高聲。
喬氏,“……”
你是要進京嗎?你要麵聖我早讓你們滾了好嗎?你們明明是要通胡,我都聽見了!
“夫人這般攔著,難不成是怕我等進京告狀嗎?誤會了誤會,既把導兒給了你,我便不會要回來,哪怕礙了我們父子情份,你們婦道人家,孤兒寡母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隻要日後莫攔了我們父子相見便是。”敬郡王世子假惶惶的抹了抹淚,“過繼便過繼了,我不會反悔。”
喬氏,“……”
混蛋!你還倒打一耙,我會怕你反悔嗎?玉碟都改了,你反悔有個屁用?還幫我一把?怎麼那麼大臉?
“喬氏,讓開,你堵著我們乾什麼?”
“趕緊放我們走!”
“你個婦道人家,強留宗室王爺,你要造.反嗎?”
“不守婦道!!”
嘰嘰喳喳,語出紛亂,敬郡王府的一眾兒媳孫婦叫嚷開來。
不比謙郡王府人員凋零,敬郡王是很‘高產’的,膝下足有六子八女,女兒便不提了,大多都已出嫁,跟了旁人家……兒子裡是三嫡三庶,均已成親,孫輩足有十數餘。
此一回逃跑,側妃妾室都沒帶,‘庶’字輩兒的,不拘女兒還是孫女,就連不大受寵的庶孫們都扔下了,精減人員——連世子妃都‘精’下來了,主子輩的,依然還剩三、四十多人。
連帶下人,足有百人……男男女女,兒娣孫媳,一群一群的圍攻喬氏,鬨的她頭都大了!
“夠了,放開我!”被敬郡王二兒媳拽住袖子,喬氏臉色脹紅,狠狠抽打她的手,退步往後退。
二兒媳咄咄逼人,拉著一眾妯娌把喬氏團團圍住,口口聲聲讓喬氏‘放她們走’。
她們不是傻的,敬郡王是什麼人品?世子妃都讓扔下了,能帶她們走,無非是看中她們娘家背景,琢磨著許日後進燕京,讓她們娘家幫著求情……然而,如今,世子不知哪裡來的門路勾結上胡人,整個兒王府叛國倒戈,她們娘家在硬?有個屁用?
雖然,對娘家來說,家裡出個通胡的女兒,確實不大好。但,性命相關的事兒,她們且得先顧著自個兒、孩子和丈夫呢,至於娘家,有命活下來在說吧!
求生的欲.望是無窮的,她們府裡通胡的意思暴露了,雖然不知明明是被窩兒裡丈夫悄悄說的,喬氏怎麼會知道——錢什長扒房梁兒呢——但,喬氏不過個守著傻女兒過活的寡婦,就算手裡有人,想來不會惹事,隻要唬住了她,她們就能逃出升天了!
亂亂糟糟,眼見女人們把喬氏和洪嬤嬤徹底‘淹沒’了,敬郡王柱著拐棍就往外走,餘人見狀,趕緊跟隨。
“站住,攔住他們!!”喬氏在‘人群’裡掙紮著喊。
敬郡王加快腳步。
郡王世子則高喊一聲,“喬氏刁橫,你們各自逃命吧。”
三進外宅裡,除了五十人護衛,敬郡王還帶了二十來下人,郡王世子一言既出,下人們轟然而散,像被野狗攆的兔子似的,四處亂竄。
喬氏帶的人不多,控製不住這麼多下人,追了這頭跑了那頭,心態都快崩了!
鬨成了一鍋爛粥,敬郡王都走到院門口,眼見消失在喬氏目光裡了,外間,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孟央一馬當先闖進來,身後烏鴉鴉著一群帶刀大兵,站定,放眼一望亂轟轟的場麵,她眉頭緊擰,厲聲道:“抓住他們,全捆起來!”
“是!”足三百多大兵齊齊應聲,拔出刀就衝上來了。
“媽呀!”
“救命,好疼!”
“你這兵漢,放開本王!”
“爹爹,爹爹,哇……”
“相公,相公,哎啊,彆碰我……”
姚家軍是什麼人?每日頂頭日曬,打底四個時辰魔鬼訓練的壯漢,敬郡王府這一群小弱雞,不過兩柱香的功夫,有一個算一個,手指粗麻繩,不拘男女主仆,按住了就四馬倒攢蹄的捆住。
——包括敬郡王在內。
“爾等大膽,放開本王,你們是謀逆犯上……”被捆死了扔在牆角,敬郡王臉紅脖子粗的喊。
孟央被震的耳朵嗡嗡響,彎腰從地上撿起個慌亂中,不知誰散落的包袱皮兒,隨手替給身邊大兵,“喚亂什麼?給他堵嚴實了!”她一臉不耐煩的吩咐。
“是。”那兵接過,兩步上前,拽住敬郡王的頭發往起拔。
“啊!!嘔~嘔~~”敬郡王臉色扭曲,疼的張嘴就喊。那兵見狀,動作非常敏捷,一手就把包袱皮兒塞他嘴裡,直衝喉頭,差點捅嗓子眼兒,惡心的敬郡王忍不住作嘔。
一旁,見親爹這個下場,敬郡王世子把衝到嘴邊的喝斥,硬生生咽了下去。
本來鬼哭狼嚎的女人們同時消聲。
場麵一度安靜下來。
外間,腳步急促跑進來個黑臉兒壯漢,“孟先生,郭百長領人按住兩個翻牆的小子,當場審了,說是什麼王府的小世子。”停在孟央身邊,他稟告道。
“小世子?哦,是嫡孫嗎?抬進來吧。”孟央挑了挑眉,叮囑道:“讓五娘仔細把守著,前後堵院兒,不拘主奴,一個都彆放出去。”
“遵命。”黑臉兒壯漢趕緊應聲,聽令而去。
院裡,敬郡王府一眾都被控製起來了,小世子捆成豬樣跟他爹一塊兒,孟央微微鬆了口氣,放目環視,她抬步上回廊,看著髻發散亂,袖子都被拽開線的喬氏,“怎麼樣?早跟你說該果斷點,偏偏拖著,顧忌這顧忌那的,這回吃了教訓吧?”
“彆說廢話,快扶我起來。”喬氏彎腰拄膝,張口大喘粗氣。
孟央便笑著,抬手拽她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