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結束呢!”麵對雲止端過來的餃子,姚千枝拎起個放進嘴裡,唇邊勾出笑。
雲止,“總兵您是要……”
“幾輩子難得的機會,我肯定是要打出去的。”姚千枝舔舔嘴角,“不愛吃芹菜餡的。”她低聲。
雲止沒理會,反而皺眉,“打出去到是可以,但是關外無遮無攔,未免得不償失。”
曆朝曆代,不是沒有往關外打的,不過,胡人之所以心心念念往中原來,就是因為草原生活太淒苦……他們這耗時耗力的,占了那地方,有什麼用啊?
無城無牆,等閒就讓人打回去了。
實在有點不太值得。
“不管那個,先占下在說。”姚千枝捧過餃子碗,態度很隨意,“凡事總不能一蹴既成,總得慢慢來,沒有城就建,有人來就打,此回咱們損失了這麼多人,自要有填補的,這些年來胡人搶了咱們多少丁男丁婦,關外半胡半晉的孩子有的是,總歸,都是咱們的人……”
“打都打了,便宜肯定得占回來。”
“你想迎胡奴回晉?這……”雲止微怔,看表情似乎是想說什麼,然而張了張嘴,終歸還是咽了下去,瞧了瞧姚千枝的臉色,他轉了話題,“總兵,叱阿利的屍首,您準備如何處置啊?”
天寒地凍,缺衣少藥,本就受傷還被掛,叱阿利在是體力不凡,到底還是沒熬住,在大雪紛飛的大年三十,一命嗚呼了。
清晨,後勤給他送飯的時候,他屍身都硬了。
估摸著是半夜咽的氣兒。
“他啊……”提起叱阿利,姚千枝抬了抬眉,沉吟片刻,“算了,尋個好地方,葬了吧。”
“總兵不在用他了?”雲止有些驚訝。他本以為,按姚千枝的行動作派,會用叱阿利的屍體在搞波兒事情呢!
畢竟,那是天可汗的遺體,還挺有價值的。
“那群胡種都快讓我錘成爛桃了,聽說從加庸關退出後,好幾個部落連兒帶婿的全都打起來,叱阿利的屍身意義不大,雖然多多少少能搞點事兒,但……”姚千枝把一碗餃子乾掉,拍了拍手,歎道:“算了吧,好歹是個英雄,沒給他好死,給他個好墳吧。”她挺遺憾的說。
雲止:……
呃,需要我替天可汗謝謝你嗎?
“諾。”收整心情,他記下此事,應答下來,垂了垂眸子,麵現些猶豫,“總兵,草原那邊打的挺厲害,咱們……”什麼時候出手啊?
“大年初一嘛,這麼喜慶的日子,總得見點紅!”姚千枝就睨了他一眼,撫了撫唇角。
雲止看著她,沒有說話,默默把碗收走了。
姚千枝:……
我還沒吃完呢!!
——
大年初一頭一天,滿腔憤怒——因為沒吃飽——的姚千枝帶著她麾下一眾大軍,開了關門,奔著草原就去了。
跟割韭菜似的,她一個部落一個部落的屠過,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被虜走的晉女,半胡半晉的奴隸……但凡有心望回中原的,姚千枝半點不嫌棄,檢查清楚,俱都送回了關內。
靠著姚千蔓強大的後勤支持,姚千枝在茫茫草原裡浪了整個臘月,直到還在內鬥的諸王子們反過味兒來,各自勾連,準備齊齊對外的時候……
姚千枝帶人撤了!
而此時,不拘是王子還是女婿,過半都被姚千枝連人帶部落屠的一乾二淨,舉目望過,草原一片茫茫……
是真的茫茫,不見人影啦!
一場瘟病死了無數牛馬羊,一場大戰沒了數不清的好兒郎,經曆了外戰、內鬥和姚千枝這個掛X之後,草原胡人,真的落沒了。
默默退讓出了足有五分之一的土地,加庸關外,在看不見胡人的帳篷。
人家團結起來了,姚千枝又沒有徹底滅絕胡人的打算和能力,便乾脆見好就收,鳴金收兵啦!
畢竟,這天寒地凍,長途跋涉的,姚家軍就算每每大獲全勝,同樣打的艱難。
姚千枝都生凍瘡了!!
一路進得加庸關,趕奔晉江城,風霜滿麵數月爭戰……姚千枝還是不能停下腳步,跟麾下一眾,尤其是姚千蔓商討在商討,頭一件大事,自然是安撫百姓。
充州範圍內,薑維帶著邊軍就沒停了征剿餘胡,收複鄉鎮的腳步,而胡人對晉民……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根本不將他們當同類看待,哪怕未曾屠城,被占領的縣鎮百姓們依然傷亡慘重,就算僥幸活著的,都沒什麼人樣兒了。
百廢待興,百姓們需要修養生息,姚家軍裡,亦是掛起數都數不清的白幡。
此一番大戰,不止胡人被打廢了,充、澤兩州守備軍同樣損失慘重,邊軍自不用提,倒戈一波兒、加庸關、庸城戰死一波兒、守城一波兒……十萬大軍死剩下兩萬出頭,而姚家軍呢,辛辛苦苦攢家底兒,好幾年的光景,白花花的倉底銀,一戰下來打空一半!!
好在人員傷亡不算太多,勉強還能接受。
隻是,數著滿大晉國的算,姚家軍的待遇絕對是最好的,傷亡撫恤問題……這是重中之重,總不能讓將士們為國儘忠,流血流淚後,保障不了人家父母妻兒吧?
跟邊軍相比,姚家軍的死傷確實不多,十中有一罷了。但奈不住基數大啊,兩萬多將士的撫恤問題,妻兒老小,古代人還那麼能生……光安撫他們,解決遺屬們的衣食未來,姚千蔓辛辛苦苦攢下的那點庫銀,在打沒一半之後,另一半同樣岌岌可危。
看著帳本,姚千蔓有種想要舊傷複發,躺倒塌上的衝動。
世間種種,從來破壞容易修補難,忙碌在充州各地,數城奔波不停,漸漸的,在春暖花開之既,姚千枝雖無充州牧之名,然,已有充州牧之實了!
畢竟,敬郡王一家老小俱都喪命,府裡頂事的世子妃都棄府而去,帶著庶孫女回娘家啦!
澤州總兵在身,朝廷給的官位,實打實的戰績,充州一眾官員在無不服——不服的都不敢說——姚千枝徹底坐擁兩州。
就北方這地介兒,她在無敵手。
就連薑維都帶著餘下加庸關軍投靠了她,旁人,真就無需在意了。
邊軍——他們真心侍奉的自然是薑家人,或者乾脆說就是薑企,無奈這位已然殉國,他們隻能跟隨少將軍。薑維選擇投靠,邊軍們哪怕心裡不大甘願,終歸無法,且,姚千枝確實英勇,跟她不算丟人,便都妥協了。
為了收服他們的心,姚千枝百忙之中,還前往關內薑企墳前,把他從裡頭挖出來……恭恭敬敬的送到了薑家祖墳裡,親手挖墳掘土,厚葬了他。
薑企此人,私德雖則有虧,大義猶存。
給他挖墳,姚千枝不覺辱沒。
當然,說起薑企,便不得不提媚姨娘,那日初收回庸城,薑維便忍不住回了薑府,做為備受重望的繼承人,院裡暗室他當然是知道的,匆匆回了家,開啟秘道……
薑維便看見親娘靠在牆角。
數月密閉不漏風氣,媚姨娘都成乾屍了。
床前地上鮮血乾涸,腥臭撲鼻,整個暗室滿是黑漬血汙,唯一的亮彩,便是那身半浸了血的紅裙子。
看見親娘這般形狀,薑維像被天雷劈了一樣,差點沒瘋了。哪怕,早在知曉媚姨娘留在庸城時,他就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瞧見那情況,薑維還是當場就撅了過去,好幾天沒醒過來,整個人都萎靡了,要不是姚千蔓看情況不對,親自前來把他拽回晉江城幫著撫軍安民,這位恐怕直接就頹了!
慢慢緩合過來,薑維邊忙活著,邊百抓撓心……親娘這輩子的遺憾和渴望是什麼,他身為人子,知道的太清楚了,然而,媚姨娘是妾,在‘貴’都是小,薑家墳地裡確實是有她的位置,但是……
能跟薑企合葬的,肯定不是她。
她的名字亦上不得祖譜,無法跟薑企並列在齊,薑家祠堂裡,她的牌位同樣要擺在不起眼兒的角落——這還是看在她給薑家開枝散葉的份兒上。
媚姨娘死的那麼慘,結果是這待遇,薑維確實很痛苦,偏偏世事如此,他實在沒臉求什麼,眼見就消瘦下來,偏偏還不能表露出來,畢竟,薑家遭了大難,邊軍傷亡慘重,朝廷那邊兒還不知要如何處置他們……且得等消息呢!
薑企——在是殉國,輸了就是輸了,沒得辯解。且,這麼多年來,他在加庸關真是沒少‘作亂’,擁兵自重,貪汙受賄……抄家滅族的大罪犯了不知多少,此一回,他命喪九泉,朝廷會不會翻舊帳,薑維心裡懸著呢!
打小被培養,承重任,做了那麼多年的少將軍,在薑維心裡,薑家就是他的責任,哪怕被滅門抄家,讓朝廷拉走砍頭,他都是跪在最前麵兒的那個,薑企一死,家裡剩下一群老弱病殘,成年男丁除了他、薑通、薑熙外,在沒有旁個了。
而薑通和薑熙……
不是薑維說,真不是能頂事的人!
一個死讀書,一個慢溫吞,找他們商量對策,薑維能急死!
死爹死娘,悶憋悶慌,手邊事物還煩亂,打了開春兒,薑維都快熬成人乾了,瘦的是前胸貼後背,一宿一宿睡不著覺,直接脫了相,薑通和薑熙焦急萬分還抓不著重點,見他們慌腳雞兒,顧頭不顧尾的模樣,小王氏無奈出手,乾淨利落的解了薑維的心結。
她親口承諾,答應讓媚姨娘和薑企合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