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謙縣, 在扶桑國絕對不算小了, 哪怕靠近海邊,時時受海風侵擾, 算是比較窮的地方, 然依然占據著扶桑國百分之五的土地麵積, 這是國土啊,既然拿到了手裡,幕三兩就不大想還回去了!
不過,國土在好, 終歸此處非吾鄉,隨著暖春徐徐而來,眼看能啟航回程了, 船員們歸心似箭, 滿眼盼著要回家, 在是不甘, 麵對‘成城眾誌’,幕三兩隻能妥協,百般不願, 萬般不舍的,她剛準備跟南寅商量著出航,結果……
晴空一聲劈雷, 遇見了個大事!!
在倉謙縣外, 那蜿蜒崎嶇的山脈裡, 她發現了個銀礦!
銀礦~~~
銀礦啊!!!
規模並不小, 含量還很純,把那從三洋收來研究礦石的拉來實地考察過去,幕三兩急匆匆把已經上了船的南寅拽下來了!
兩人坐在礦山裡,麵對著真正的‘銀山’,開始大眼兒瞪小眼兒。
走?有銀礦在,走是不可能走的。然而,留下……
同樣不太好辦啊!
礦山在人家倉謙縣,茫茫海島中,自是歸屬扶桑國,幕三兩在長袖善舞,受封倉謙女候什麼的,終歸表麵意義勝過實權,真想鐵打鐵掌握住這扶桑國百分之五的國土,難度其實挺大……
根本就不現實!
船隊能做的,其實就是打一槍就走,但是隨著銀礦被發現……
“放棄的話,太可惜了。”幕三兩桃花眼朦朧,綻放著眩目的光。
南寅就站在她身邊,“這地方是倉謙本地百姓發現的,估計很快就會傳開,不放棄……能怎麼辦?”打嗎?他們人手不夠啊!
海裡飄泊,無根無緣,他們後勤補給都不足,怎麼跟人家本地戶競爭?
“我知道不容易,但是查爾說這裡有九個礦體,深入數百米,還有什麼伴生礦,我是不大懂,不過肯定很值錢……”幕三兩桃花眼依然閃爍,抬手摸著粗糙的礦山,她喃喃囈語,“澤州在發展,主公要建業,肯定很缺銀子……”
“開礦不是小事情,扔下千把人都不見影兒,若是澤州本地,基本北方範圍內,自然怎麼都好說,然而,幕姑娘,這是扶桑啊……”在值錢,帶不走有什麼用?
就算萬般舍不得,他們橫不能把銀礦背起來,橫度黃海不是?
南寅幽幽歎息,溫聲勸著。
幕三兩跟沒聽見一樣,繼續兩眼放光的摸礦石,“好多銀子啊~~~~”發財啦!
南寅:……
“幕姑娘,你冷靜一點!!”忍無可忍,他伸手拽了拽幕三兩的袖子。
幕三兩下盤不穩,被拽的歪了歪身子,那一雙兒盛滿金光的眸子終於逐漸恢複平靜,用手狠狠抹了把臉,她理智重新上線,“呼~~”徐徐吐出口氣,開始鎮定著太過激動的心情。
“我還是不想放棄!”思量了思量,她最終如是說。
南寅覺得很頭疼,“那你想怎麼做?不回澤州,留在這兒開礦?”
短時間內是可以,但是……開礦啊,那不是一年半載就能解決的問題,更彆說還有扶桑本國民眾在,天皇和大將軍肯定不會將自國利益供手讓人,說不定還要打,他們這點人手哪裡夠用?
出海快要一年了,澤州方麵的信息,他們半點不知,且,船倉裡那麼多貨物銀兩……他們是帶著大批奢侈品出來的啊!!快一年了都不回去,音信皆無的,萬一澤州單方麵認為他們跑掉,在海外占地為王了怎麼辦??
他婆娜彎那些兄弟們,還都在姚大人手下過活呢!
幕姑娘你考慮一下實際問題呀!
南寅真心哭笑不得。
“給我留下三百人,剩下的,你帶回去吧。”幕三兩抬頭看他,眸光點點,沉默了好半晌,她這般開口。
南寅皺眉,“讓我單獨走?”你想留下?
“嗯。”幕三兩便點頭。
“三百人夠乾什麼的?想偷采礦都不夠勞力?”南寅搖頭,開口勸她,“還是算了吧,莫要徒勞,太危險了。”
“腳踩人家國土……偷偷采礦是不可能的。”幕三兩低聲,複又輕笑,“留三百人是給我充場麵的,你彆忘了,我可是東方女貴族,外加倉謙女候啊!”
“你那個……”就是虛名吧!南寅摸了摸鼻子。
“用的好了,虛名同樣大有做用。”幕三兩斜眼睨他,彎唇取笑,“你瞧瞧,在三洋咱們是一同出現,結伴而遊的,結果,我兩個月內學會了當地的習俗言語,成了所謂‘東方女貴族’,而你則是個隨從……在扶桑,我們是一起麵見天皇和大將軍的,結果,我成了倉謙女候,你還是個隨從……”
“什麼打海盜,認海圖,辯星位……這些,我是真的一竅不通,但是,南大船長,你得承認,有些事情,是我做得到,而你做不到的。”
“就像如今,我有把握周旋在天皇和大將軍中間,圖謀利益的同時,保全自身,你能嗎?”她輕笑,柳眉飛挑。
昔日,她奉自家主公之命出航海外,一個小腳兒從良妓.女,大船啟航,揚帆海麵,人家船員們各司其職,而她呢,連站都站不穩當,獨自在船倉裡吐了許久,還病了一場,半月沒露麵兒。那段日子,雖然沒人明說,照樣好飯好食好伺候,然而,幕三兩能感覺得出來,南寅是挺嫌棄她的,覺得她是個拖累。
事實上,在船未行至三洋,她沒發揮作用以前,不止南寅,就連船員們一直都是這個心態!
幕三兩並不覺氣憤,那個時候,她是乾啥啥不行,確實挺累贅的,隻是偶爾提起,難免調侃兩句。
抬頭看了眼頭戴櫻石簪花,一身天皇禦賜華服的幕三兩,南寅:“……”
無言以對。
“決定了?”啞然半晌,他抿了抿唇角,“沒的商量?”
說到底,他還是不願意讓幕三兩留下來,實在太危險了。
“話已出口,怎能更改?”幕三兩挑了挑眉,輕笑道。
“你要真覺得放棄銀礦可惜,要不,我留下?”南寅沉默半刻,如此提議。
幕三兩便忍不住笑,拿手推他,“你留下能做什麼?你是能跟天皇討論十三行長詩,還是能跟大將軍對酒當歌?得了吧,彆這添亂了,趕緊回去,將此間事稟告主公,看她是何打算?然後,早點來接我……”她溫聲。
見她一臉堅定,在不回頭的模樣,南寅萬般無奈,隻能認了。
這一日,倉謙縣碼頭,幕三兩舉著個櫻花小傘婷婷立著,瑤望大船揚起白帆,慢慢消失在海平麵,麵色溫和,嘴角勾著笑,她無聲垂下眼簾。
長長的睫毛扇子般輔開,暖陽撒在她臉上,潤光華采,映的她幾乎如同玉人一般,白皙的驚人。
她身側,伺候她的扶桑女侍隻覺目眩神迷,一時間竟移不開眼睛。
在見到幕女候前,她在沒想過,天底下竟然會有這般風華絕代的女子,恐怕傳聞中,迷惑兩世天皇,令父子自相殘殺的九尾狐妖亦不過如此了吧……
不措眼珠兒的望著幕三兩的側臉,女侍怔怔的想著,一時都些呆住了。
突然,耳畔傳來的柔軟聲音驚醒了她,“早紀。”她抬頭,便見幕女候一雙水瑩瑩的眼睛望著她,裡麵似乎蘊含著一些,她不大看的懂的東西。
“女候?”早紀癡癡望著,低聲喃喃。
“走吧,隨我一起離縣,麵見天皇。”幕三兩收起纓花傘,輕擺衣袖,款款移步,行動間如雲流水,悅目且優雅。
“諾,諾。”早紀被迷的神魂顛倒,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麼,本能就跟上去了。
心裡琢磨著怎麼利用天皇和大將軍之間的矛盾謀取利益,幕三兩就感覺半邊臉兒火燒般的燙,下意識目光旁落,帶著疑惑的掃了早紀兩眼。
發現她臉紅了!!
幕三兩:……
嗬嗬,不錯,看來她魅力依舊。
——
幕三兩自願留在扶桑國,周旋天皇跟大將軍中間,為澤州圖謀銀礦。南寅帶著倉庫滿滿的二十多艘大船緩緩駛回……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麵發展。
初夏五月,充州旺城。
在姚千枝和姚千蔓四處摳銀子的勉力支持下,北方局勢漸漸穩定。
加庸關外,‘商城’輪廓逐步形成,姚家軍的威名響徹草原各處,昔日被胡人虜走,充做奴隸的晉男晉女紛紛四逃,前來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