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2 / 2)

天命為皇 燕柯 11205 字 11個月前

孟央看著姚千枝,見她麵上帶笑,眸中儘是冷凝,便疑惑接過信,放眼去望,一目十行,臉色變幻莫測,“大人,這,實在是……”信裡內容儘入眼底,眉頭越皺越緊,嫌惡之情溢於言表,“……不堪入目。”她說著,氣的兩腮鼓鼓。

“此風萬不能漲,若這些人成事,咱們這一眾在無寧日可言了!”萬分急切,孟央忍不住斷言。

“你莫要急,正所謂不破不立,要我說,此事出的正好,完全是個機會。”姚千枝如是說,低聲安撫著孟央,她目光轉向窗外,突然笑了。

不知名的對手,這一場,她記下了!

——

錄州,新野城。

西池園林,曲徑通幽、瑤台閬苑。

萬林園中,玲瓏剔透的數座小樓亭亭而立,仿如雨中美人,暖風輕柔吹過,鈴兒輕輕晃動,發出輕脆響動,如琅如玉,聲聲悅耳。

小樓旁,如碧玉般的湖名喚‘九州’,九州湖中央有一個精致島兒。那裡,昔日反賊,如今被朝廷封做‘天神王’連公主都娶著了的黃升,就住在這島中的宅子裡。

盤腿兒坐在軟榻裡,黃升麵前的炕桌裡擺滿精致著南方點心,橙橙粉粉,煞時好看。

抬手,端起杯子,他抿了口蜜水,眉頭皺著。

黃升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模樣,方口闊鼻,身材魁梧,原是個普通的鄉下讀書人,然,天下大亂,群雄四起,自有人趁風起而躍雲端,就此笑染九州。

不過此時,這位幾乎獨霸兩州的‘天神王’瞪著銅鈴似的虎目,跟看天敵似的看著桌上的點心,又轉頭瞧瞧龍眼大的酒杯,臉皺成了一團,“這特娘的有什麼喝頭兒?還居然甜滋滋兒的!”他嘟囔著罵,餘光四掃屋內,見沒甚動靜,便忍不住吩咐屋裡侍人,“你,去給老子端兩斤牛肉,上兩壇大肉來!!”

那侍人細眉細眼,白麵粉唇,聞此言是頭不抬,眼不睜,“駙馬。”他恭身,動作優雅,聲音尖細,“您前些日子受了傷,雖不嚴重,然,為安保天年,日常膳食且得清淡些才好,禁酒禁肉,這是公主殿下特意交待過的,奴奴萬萬不敢違反,請駙馬爺見諒。”

“見諒?諒個屁?老子見諒了你?誰來見諒老子?自那小娘皮嫁進來之後,老子是滴酒不沾,片肉不見,這就算了,還天天喂我花瓣糕餅,抹香粉,喝蜜水……她把老子當小丫頭養了嗎?“黃升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吼咆哮。

麵對橫眉立目,滿臉橫肉的黃升,侍人麵無表情的立著,聲音肅然,“公主殿下是關心駙馬,若駙馬覺得何處不妥,請麵見公主殿下,當麵細談,公主殿下自會斟酌的。”他道,抬頭瞧了黃升一眼,“您就算跟奴奴生氣,奴奴亦是不敢做主,違背公主殿下命令的。”

“娘的!!老子砍了你!”黃升怒罵,心道:他要是敢跟那小娘皮理論,還跟你這扯什麼扯?

侍人看著他,沉默片刻,終歸還是給了麵子,“奴奴有罪,駙馬饒命。”他輕聲,平靜的‘求饒’。

被如此冷靜的目光盯著,黃升像被戳破了的氣球般,瞬間頹然,肩膀都搭拉下來了,有氣無力的,他回到軟塌裡坐好,抄起炕桌上的蜜水壺兒,仰頭灌了滿口。

隨後,整個人都散出一股甜膩膩的香味兒。

善柔公主楚芃,原不過是普通宗室女,家裡父兄不大能耐,身上既無爵位,亦無官職,說是宗室貴親,其實跟一般富戶人家差不多。

她是庶女出身,並無同胞兄弟,親姨娘還早逝,仗著性格潑辣敢言,家裡到無人欺她。黃升求娶公主,朝廷應允,皇家沒有未嫁的正經公主,自然要從宗室挑選。楚父自薦其女——便是楚芃了。

嫁個三十多歲的粗魯反賊,楚芃肯定是不願意的,哭鬨不休、絕食自儘,各種法子都使絕了,終歸不敵被嫁了過來,給楚父換了三等恭順候的爵位。

事實不能改變,楚芃隻能接受現狀,好好過日子,反正燕京那些——不管是親爹嫡母還是兄弟們,用她換了爵位,她算對得起家裡了,在不用顧忌什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已是反賊妻,就要好好做這‘天神王妃’了。

楚芃二八年華,相貌美豔,性格潑辣,杏核眼兒一瞪,小腰一掐,看著還挺厲害,黃升將將大她一倍,人家還是公主之尊,看著就不一樣,自然難免喜愛。

外稟花柳姿,內俱風雷性,成親不過三月餘,楚芃‘威名赫赫’。

整個兒靈州,包括天神軍內部都知道自家大王‘怕老婆’……

就連楚芃帶來的太監宮女,都隻稱呼黃升做‘駙馬’,而不是‘王爺 ’。

偏偏黃升還挺高興,嘴裡罵罵咧咧,實際行動一點沒有,竟然就這麼認了。

楚芃——絕對的馭夫有術!!

果然,聽見侍人讓他找公主評理,黃升自個兒就頹了,胡亂用了滿桌子點心,填飽肚子,他剛想回院陪老婆,外間,便有傳令官進門稟告,“王爺,顧先生求見。”

“哦?靈均來了。”黃升微喜,橫了侍人一眼,“快快請進來。”

“是。”傳令官領命,返身離開。

侍人亦很識趣兒,“駙馬,奴奴告退。”

“嗯。”黃升擺手應是。

侍人退後三步,剛想離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了一句,“駙馬,已經這個時辰了,您和顧先生是否要秉燭夜談?”

“這是軍中事物,你問來做什麼?關你什麼事?”黃升皺眉,不耐煩的斥責。

“奴奴是替公主殿下問的,這幾日殿下夜眠不穩,您和顧先生若談的太晚,殿下便不給您留門了。”侍人並不慌亂,特彆平靜說。

“呃……”黃升被堵的啞然,抬手抹了把汗,“回,回,肯定回,你讓公主等著我。”

“遵命。”侍人恭聲,隨後道:“駙馬還有何吩咐嗎?”

“沒,沒有。”黃升搖頭。

“那,奴奴告退。”侍人淡然離開。

黃升對著他背影呲牙咧嘴,揚了揚拳頭。

轉身回到軟塌,他嫌棄的把炕桌推到一旁,無聲坐了一會兒,外間,傳令官引著‘顧先生’回來了。

稟告一聲,兩人進門,黃升趕緊起身迎了過來,“靈均來了,瞧你氣色不錯,身體可是大好了?”

對他稱做‘靈均’這人——約莫二十來歲的模樣,相貌清秀,身材削瘦,看著似有些體虛不足之症,聞言先抬頭,抱拳恭身行禮,“顧黎見過王爺。”隨後才輕聲,“多勞王爺掛念,餘已無礙。”

“沒事兒就好,前幾日病成那樣兒,連起身都不成,不止是本王,連公主殿下都擔心的很,如今大好,真值得浮一大白。”黃升伸手直接把顧黎拽起來,按坐軟塌,“你彆在本王這裡弄個甚的虛禮,坐坐坐。”

“咳咳,多謝王爺。”顧黎輕咳兩聲,一派安穩。

黃升打發走傳令官,返身在他對麵落坐。

兩人臉對臉兒,閒話半晌,顧黎說起了正事兒,“王爺,楊家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北方局勢,已經有些亂了。”

“徐州學子們很好扇動,有他們牽製,引得充、澤兩州內亂,姚家女怕很難在有精力收掌路陽州和芬州,到能拖住她的腳步了。”顧黎輕聲。

“唉,終歸是晚了一步,就算做了小動作,依然不過拖延時間,那兩州之地,姚家女還是能收著的。”黃升錘著炕桌,滿臉怒意,“君潭那老匹夫,要不是他死戳錄州攔著本王,本王大軍早就麾師燕京,活捉小皇帝,坐上龍椅了。”

“好事多磨,王爺無需心急,您是天命所歸,自會有八方援助。”顧黎便勸。

“本王就是急死……能有什麼用?君潭就在外頭戳著,怎麼威脅利誘都不動念,就認準了本王。好不容易,胡人那邊來犯,北方大亂,想趁此機會打一波兒吧,那姚家女還挺厲害,居然把胡人擊退,生擒胡主,直接打進草原了!”

“呸,什麼天可汗?真是舔臉自吹?那麼好的機會都抓不住,已經進了關還能讓人打退了,太沒用了!”黃升忍不住立起眼珠子罵,“真是托他的福,老子現在兩州都不全呢,人家姚家娘們已經坐擁四州了!!”

“朝廷那些傻貨,對本王是防備有加,都招了駙馬了還讓君潭死盯著,對那娘們到大方,那是四個州啊,說給就給,對老子咋不能這麼大方呢?真是腦袋讓我踢了!”黃升——本名黃驢!

“姚家女是武官起家,算是大晉朝廷的‘自己人’,跟王爺這般‘替天行道’的自然不同,且,她是個女子,很好處理,現用著她就捧起來了,日後想打發……招回燕京,挑選個高門大戶不承爵的公子,賜婚成親了,等了生了孩子,自然便能收回武權。”顧黎一副理當如此的樣子。

“你說的有道理,女人嘛,總離不得成親生子,那娘們應該快二十了吧,老姑娘了,見天的打仗,刀口見血的,那模樣脾氣,說不定還不如本王呢,朝廷不賜婚,一個弄不好,她就嫁不出去啦。”黃升摸了摸臉,嘿嘿笑著,“不過,靈均,本王到是看不出,你還信惠子那封理論,什麼三從四德、三潔九烈的,昨兒我跟公主提了一句,想讓她看看,結果……”

“你猜怎麼著?她差點沒把我撓死!”黃升咧了咧,感覺後背生疼。

惠子——是本朝一位學者大賢,徐州人,無論是女四書還是烈女傳,均是他所著,由他傳播開來,著實是害了不少人。

像徐州、豫州等繁華地,信這套理論的人還真挺多,到將他捧成了‘大賢’。

不過,這人厲害歸厲害,可惜壽數不長,就活了三十多歲,據市井傳聞,是讓他守寡的嫂子給乾掉的!

到應了那句‘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的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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