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定唐很快就為自己那零點零一秒的心軟感到後悔。
“我肚子上回受了傷還沒好, 你彆碰著了。”
“你手往下挪一挪, 我後背也疼。”
“哎, 這還沒進家門, 又要去你家了,太麻煩春曉姐了。”
嶽定唐忍不住了。
“你怎麼就不說會麻煩我?”
淩樞:“咱們都老同學了, 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你這就見外了。”
嶽定唐:……
他是真佩服淩樞。
剛剛車子正好停下, 嶽定唐親眼目睹, 抽在淩樞背上的那一棍,知道對方必定傷勢不輕, 再加上原先在袁家地下倉庫受的那些傷,淩樞此刻還能談笑風生,不能不令人佩服。
但佩服歸佩服,他也是真想把對方從身上丟下去。
幸而,隻有短短幾步路。
在司機給虹姨說完,趕緊跑過來打開車門的瞬間,嶽定唐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人給扔進後座,自己則迅速走到另外一邊,麵無表情交代司機。
“開車。”
嶽春曉看見他們去而複返,果然很驚訝。
待聽嶽定唐說完經過之後,這份驚訝立刻就轉變為憤怒。
“豈有此理, 那沈十七算什麼東西, 連我們嶽家的人都敢動, 小弟,他都在你眼皮子底下這樣猖狂,你若還無動於衷,那我們嶽家的血性就都被你丟光了!”
嶽定唐歎了口氣,隻覺這句話裡無數漏洞。
淩樞什麼時候成了嶽家的人?
嶽家什麼時候以血性著稱了?
他大哥,二哥,也跟這兩個字沾不上邊。
“這件事,明天我會去問問的,現在太晚了。姐,你去叫錢醫生過來。”
“我這就去!”
嶽春曉如夢初醒,趕緊小跑步去給家庭醫生打電話。
淩樞咳嗽兩聲:“春曉姐,沒必要喊一聲了,我睡一覺就好。”
“你彆動!”
嶽春曉拎著個電話,隔著大老遠指住他,大喝一聲。
仿佛這樣就能施以定身術。
淩樞隻好不動了。
家庭醫生很快提著藥箱趕過來,在房間裡給淩樞上藥。
嶽春曉不方便進去,在外麵等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我去給他弄點宵夜吃。”
嶽定唐把人給拉住了:“他不是剛吃完火鍋嗎?”
他姐是不是傻了?
嶽春曉嗔道:“你懂什麼,我讓他們先煮點芡實蓮子糖水,給他定定驚,再燉點兒活血化瘀的湯,讓他明天起來可以喝。”
嶽定唐皺眉:“姐,你要是把他當弟弟,人家還有親姐姐呢,哪輪得到你這樣忙前忙後,你是不是對他太好了些,小心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嶽春曉一笑:“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愛恨分明,對合眼緣的人,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送給他,淩樞就是對了我的眼緣,更何況他那麼乖巧嘴甜,又生得好看。”
嶽定唐:……重點是最後一句吧?
“他這樣的人呀,注定以後桃花遍地,多的是女孩子願意主動貼過來,我要是年輕十歲,我也要倒追他。你是不是吃醋了?糖水和湯我都會給你準備一份的,誰讓你是我親弟弟呢!”
說罷,也不等他多反應,嶽春曉轉身又風風火火下樓了。
嶽定唐轉身折返房間。
醫生正在給淩樞上藥。
白皙的後背,一條紫紅交加的傷痕赫然入目。
而且現在還隻是剛剛顯露,再過幾小時,皮下血淤,顏色隻會更加可怖。
“咳嗽嗎?”醫生一邊上藥,一邊詢問。
“還好,”淩樞趴在床上,腦袋埋入枕頭,聲音沉悶。“咳嗽是昨天著涼感冒了,不是被打出來的。”
嶽定唐冷眼旁觀,也覺得這傷痕有些觸目驚心。
“需不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他出聲。
錢醫生:“先看看情況,回頭我開一些藥,你先吃著,傷口注意不要沾水,每天用濕毛巾擦拭乾淨即可,你今晚睡覺的時候記得側身睡,或者趴著睡。”
嶽定唐:“麻煩錢醫生了,我送你。”
錢醫生起身收拾藥箱,跟他一道出去,嶽定唐順手帶上房門。
兩人的說話聲,也隨著下樓梯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客房許久沒用,匆忙之間收拾不出來,嶽春曉就將他安置在嶽定唐的房間裡,嶽定唐自己則暫時在二哥的房間休息一晚。
嶽定唐愛乾淨,房間擺設也很簡單,相框掛畫一律沒有,連床頭櫃上,除了台燈,也彆無它物。
被子枕頭有淡淡的古龍水味和煙味,但也並不因此顯得邋遢。
隻能說,該房間的主人是煙鬼,而且還是個注重個人儀表整潔的煙鬼。
除此之外,枕頭邊倒是有一本書。
淩樞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