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北鬥 夢溪石 6595 字 3個月前

這是第三封死亡來信了。

何幼安看著眼前攤開來的畫紙, 心緒煩亂。

畫紙是上好的熟宣, 名為金花箋。

盛唐宮闈曾以這種描繪金花的畫紙上書詩畫, 下賜妃子群臣,引以為風尚。時至如今,坊間又有人仿古考究,弄出金花暗紋的仿金花箋, 俗稱仿金花, 在富家小姐和那些追求浪漫的人士中間很受歡迎。

眼下,這張“仿金花”上, 畫了一幅畫。

一名美貌的旗袍女子正推門而出,門口一圈草木, 卻枯了大半, 花瓣碎落, 灌木叢也隻剩下樹枝,一地焦黃淩亂, 無人收拾。

邊上還注了兩句小詩, 卻很奇怪, 並非手寫,而是剪下報紙上的字塊貼上去的。

可憐婢子生,朝暮為卿死。

畫中的旗袍女子看不清麵容, 但是神韻身材,無一不像何幼安。

屋子裡。

除了何幼安, 還有兩個人。

一個沈十七, 正叉腰來回踱步。

一個滕四平, 電影公司老板,坐在何幼安對麵。

“我說你能不能彆這麼一驚一乍的?這就一幅畫,一首詩,能說明得了什麼!”

沈十七的語氣很不耐煩,他今天早上剛剛被叔父打電話訓了一頓,措辭嚴厲,沈家最大的倚仗就是他這位叔父,後者在沈家地位超然,平日很少直接出麵乾涉什麼小事,這次居然親自打電話來訓斥沈十七,讓他夾著尾巴低調做人,彆成天給沈家找麻煩,沈十七被訓得誠惶誠恐,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他也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麼訓,可他沒想到,嶽家為了區區一個淩樞,居然還興師動眾,跑去找嶽家老大出麵,通過他叔父來教訓他。

沈十七越發惱怒,既不敢跟叔父頂嘴,又不敢去找嶽家人算賬,隻能將一腔怒火,悉數泄在弱者身上。

“抱歉,可能是我太緊張了。”

何幼安勉強一笑,眉頭依舊緊緊蹙著。

美人憂愁的時候彆有一番風情,甚至比平日還要更加令人生憐。

沈十七抿抿唇,也有點後悔了。

他若是不喜歡何幼安,就不會一直將她錮在身邊,隻是兩人地位懸殊,沈十七自詡將何幼安從貧民窟中拯救解放,又將她一手捧上人人追逐的明星神壇,名利雙收,加上何幼安溫聲細語,從未恃寵而驕,沈十七自然更進一步,驕橫霸道。

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喜歡何幼安了。

滕四平頗有憐香惜玉之心,見不得她受了驚還被這樣訓斥,就解圍道:“沈先生,您若是忙,就先走吧,這邊我會找人查查的,應該就是有人惡作劇罷了,不妨事。何小姐昨日受驚,難免情緒不穩,多有聯想,回頭我派兩個人跟隨保護。”

沈十七神色稍緩,雖然語氣還是不大好,但總算沒那麼嚴厲了。

“就這樣,回頭我讓司機載你去永安百貨,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都記我賬上,明天我再過來,嗯?”

他捏住何幼安的下巴微微抬起,似要觀察她的表情反應。

何幼安也嗯了一聲,輕輕柔柔,婉轉綿軟,像溫順的綿羊依偎在主人懷裡,任憑發落,絕不反抗。

可這樣溫順的美人,有時候卻越發能令人生出淩虐之欲。

沈十七心頭一動,礙於滕四平在場,什麼也沒說,隻用手指輕輕勾住何幼安白皙柔膩的下巴又往下滑了一道。

何幼安輕顫,幅度很小,卻被沈十七發覺了。

他心頭得意一笑。

沈十七一走,滕四平看著她愁容不掩,心生不忍。

“你彆怕,回頭我找人跟著你就是,前麵兩次這是巧合而已,無須想太多。”

滕四平說著自己都覺得敷衍了事的安慰,但他這個電影公司老板,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人人皆知何幼安是沈十七的禁臠,他就是有心也得避嫌,否則沈十七瘋起來,可是十頭石獅子都未必拉得住。

何幼安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滕四平為了讓她彆再想起這幅畫,伸手一抽,將“仿金花”抽走,在何幼安還沒來得及阻止之前,他已經三兩下把畫作撕成好幾塊,又拿出火柴點了燒掉,動作惡狠狠的,仿佛這樣就能驅趕揮之不去的陰霾晦氣。

何幼安輕輕歎了口氣。

她一共收到過三封這樣奇怪的信件。

信封一樣,但內容各不相同。

信件之後,則是陸續發生的怪事。

第一回是在三個星期前。

何幼安清楚記得,那天雪下得很大,她剛拍完電影,司機將她送到寓所樓下,女傭在樓下門口等著接她,她帶著一身疲憊和風塵,準備上樓洗澡睡覺,剛剛走進浴室,就看見窗台上多了個白色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