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2)

疼。

碾壓窒息,如沉溺在水底。

柳月容費力睜開酸澀雙目,入目是刺眼的紅,紅燭紅喜紅羅帳。一夜癲狂,鎏金香爐懸於窗台,嫋嫋煙氣還殘留濃香,熏的人目暈頭旋。

六月晨起空氣微涼,卷動庭院內茂密梧桐,鳥雀蟬鳴伴隨樹枝婆娑聲響。偶有涼風襲來,卷進軟紗櫥內,吹醒神智。

她嫁人了,這裡是新房。

捏緊手心,忽略身上酸疼,柳月容側首瞧去,羅枕上男人半臉埋於軟枕,睡的正沉。烏發垂於臉頰,遮去男人大半麵容,發間露出長眉薄唇,彰顯迫人氣勢。

她相公,出乎意料的好模樣!

衝喜嫁給這般出彩男人,爹娘在天之靈也會放心。度量著時辰,月容準備起身。新婚頭一日,穿戴收拾起來,連帶親族贈禮,瑣碎事頗多,她總不能讓相公久等。

小心抽開香枕上二人交纏發絲,一剛硬一柔軟,無端讓她紅了臉。

更彆提男人一手強勢禁錮腰肢,側臥壓住她半個身子。一宿的酸麻窒息來源於此。

外頭婆子呼嚕聲震天,想起昨日拜堂時的鬨劇,月容臉上陰霾浮現,新房昨夜冷清無人理會,她本以為相公不喜她,不會和她圓房。

沒想到…

勉力撐起酸軟身子,壓住了喚人來伺候的想法,月容輕手輕腳挪開搭在腰間大掌,準備起床收拾自己。

新婚第一日,她婆母黃二太太雖然不管家,素來是有苛責名聲在外。她新媳婦進門頭一天,總不能被挑揀毛病才是。

男人是霸道慣了的,雖未完全清醒。可昨兒個一宿任由他搓磨的身子骨要走,自然不肯依。

迷糊拉住佳人在懷,覆身又死死禁錮住,拍她肩膀,

“這竹夫人也會動彈?”

改日,得讓常達換一個。西域進貢的東西倒是軟涼舒適,隻會動彈這一點不成,嚇壞了他皇帝外甥可怎麼行?

“相…相公。”

男人嫌熱,本就不著一縷。又一夜癲狂,堅實臂膀上指痕斑駁。柳月容瞧了一眼慌忙撇開眼去,不敢再瞧。

臉紅耳熱,柔順羞埋男人肩頭,劃過一抹疑惑。她相公身量,怎麼和昨日拜堂時不一樣?

念頭一閃而過,她和相公尚未成禮,便被後宅匆匆叫了去。許是隔著蓋頭,瞧錯了也是有的。畢竟,他並未拜堂便匆匆離去。

昨兒個還是黃花閨女,今兒個早上便要麵對相公男色惑人。柳月容便是再聰明,在一片結實磊落肌肉下,也終是結結巴巴起來。

“今兒個,新婚頭一日,該給家裡…行禮。”

爹娘二字,她到底是喚不出口。

強壓羞澀,柳月容伸手推拒男人親昵。雖是夫妻,閨閣之事外傳不得。

可昨兒個出門子前叔叔嬸嬸千叮嚀萬囑咐,黃家不同於尋常勳貴,她須小心謹慎服侍相公才是。

黃老太爺為先帝留下的輔政大臣,又是陛下帝師。今上年才十二,可事事聽從帝師安排,黃老太爺和張首傅朝中平分秋色,除了肅毅候顧知山能壓製其風頭,再無敵手。她嫁的是黃家嫡孫黃忠義,就讀國子監,年雖十八謙謙有禮,素有才名。

若不是上月黃老太太突發腦疾昏厥,求醫問藥也沒個良方,最後無奈求到相國寺無為大師門下,求個續命之法。

那無為大師也不知是真有幾分本事,還是隨口忽悠幾句。說什麼此病無解,最好是喜事衝之。無父無母的女兒家最合適,命硬,專克老太太身上邪崇之物。

黃家滿京城的尋摸,最後找到柳家柳月容。爹娘早死,叔叔是個窮翰林倒也清貴。無兄弟扶持,性子和善,看起來軟弱可欺。

最重要的是,模樣生的極好,月姿花容,生的端是聘婷模樣。

名義上是衝喜,黃家也沒虧待她,三聘九禮樣樣俱全。隻等進門後黃老太太腦疾完好,夫妻和樂,這婚事便在沒有不圓滿的時候。

隻男人下一句,把她滿心歡喜打個稀爛。

“新婚?本候什麼時候成的親?”

本候?她相公黃忠義一個國子監的學生,哪裡來的侯爵之尊?

熱血瞬間凝結,寒意讓她毛骨悚然。柳月容聽見自己結結巴巴急促微喘聲音,

“今兒個、今天新婚第一日,咱們、要去…磕頭。”

“嗬!”

男人嗤笑一聲,不理會攀附在肩頭細弱腕子,搖首晃去昏沉睡意。側首瞥了柳月容一眼,厭惡情緒一閃而過,而後慢條斯理的坐起,

“太後

不點頭,誰敢定下本候的婚事?”

烏發垂下,露出男人冷硬五官。柳月容倒吸一口冷氣,捏緊汗濕手心。

男人模樣生的極好,長眉及鬢,利眸黑亮,下頜骨宛如刀削,棕蜜色肌膚紋理向下,漫過滾動喉結,便是結實臂膀。

一道道紅痕,再次提醒她昨夜是如何癲狂。

讓她慌亂不敢再看的,還有男人渾身迫人氣勢。黑雲壓城,鐵骨錚錚,利眸漫不經心的瞥人一眼,便讓人從嚴夏六月直降到寒冬臘月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