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2)

小皇帝垂頭喪氣,舅舅被如願以償的氣走,他卻半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明明已經如願了啊,摸了摸堵了塊兒大石頭,沉甸甸說不出什麼滋味的胸口,小皇帝暗暗下定決心,

除非舅舅來養心殿道歉,說他錯了。不然,他就永遠不原諒舅舅。

嗯,看了看白玉石階下,身條纖細,千姿百媚的柳氏,小皇帝心底又補充一句。舅舅不來找自己,這個最有可能成為舅母的女人,就一直會是黃家媳婦。

哼,他才不會下旨合離!

心中雖是這樣想,口中仍舊支支吾吾,似是極為不好意思,問出一句,“舅舅,他對你好嗎?”

月容絲毫不意外天子會問出這等問題,方才側殿外旁聽,她早就估摸出今上心性。年才十二,太後不理朝政,陛下明明是孩子心性,卻偏偏裝成大人模樣。

嘴硬心軟,尤其對會演戲的大臣沒有抵抗力,比如黃太傅那樣表裡不一的人物。

搖頭,月容見小太監偷偷上殿,不知呈上什麼東西給天子,低首回話,

“臣婦和肅毅侯不熟。”

小皇帝聞言,一口茶咽在嗓子裡,嗆的他整張臉通紅。小太監忙上前,小心捋順他後背。

好半晌,小皇帝才呼吸平穩,拿袖口擦去眼角淚水,聲音仍舊嘶啞,

“朕舅舅,為你不惜和朕為敵,得罪黃家一派人馬,也要徹查你父親和楚雄一事。

你,你說不熟,良心過得去嗎?”

話到最後,隱隱帶著譴責。小皇帝恨不能撲到舅舅身邊問一問,這柳氏有什麼好?長得是好看,聲音也好聽,身段吧,也比那些宮女來的強一些。

可就這麼些優點兒,就能讓他那個冷心冷肺的舅舅出手?

月容抬頭,迎著小皇帝打量目光,反問過去,

“臣婦鬥膽詢問陛下,陛下如此待肅毅侯,良心上過的去嗎?”

小皇帝瞠目結舌,他簡直不敢相信!普天之下,竟然還有敢質問天子的人物,尤其是這個柳氏,實在是,實在是膽大包天!

“朕和你一介女流能比嗎?你每日吃飽喝足便再無煩憂,朕肩膀上,那可是肩挑著大隋的百姓!”

小皇帝振振有詞,說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

。到最後,索性惱羞成怒,

“連黃太傅也不曾過問朕這些,你個無知婦人,問這些作甚!”

月容見天子怒氣衝衝,為文武百官感到惋惜,若生在盛世,恰逢明君,科舉功名也算是物儘其用。如今朝堂黃太傅把持朝政,皇帝年幼聽之任之,這麼些年,不知多少有誌之士被埋沒在朝堂之中。

“臣婦一個婦孺都明白的道理,陛下怎麼反倒是不明白呢?”

月容抬頭反問,見小皇帝不氣反笑,故作沉穩的摸摸下巴,稚氣未消的臉上泛起惡意笑容,

“朕知道舅舅為何能看上你了。”

就這麼個有勇有謀,臨陣不危的性子,可真是和舅舅一模一樣,就好像孤身立於萬軍之下,仍舊麵不改色。

言辭義正的,讓人厭惡。

該如何打破她和舅舅極為相像的假麵呢?

小皇帝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跳下龍椅,兩三步走到月容身邊,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托出下巴頦兒,不懷好意,

“朕記住你這張臉了,等太後去相國寺禮佛。朕送你個大禮!”

月容抬頭,見小皇帝吊兒郎當的走出大殿。微抿唇瓣,她並不後悔和小皇帝的交鋒,隻是,她怎麼會為了那男人,和陛下起了爭執?

旁早有小太監看的膽顫心驚,韓將軍早就傳話進來。這柳家姑娘可是肅毅侯的心肝肉,性子柔靜,若陛下起了惡作劇,把人作弄哭了,整個養心殿的人都要挨罰。

可眼下是個什麼情況,陛下明明撂下狠話,可他瞧著,反倒像是落荒而逃。那柳家姑娘把陛下噎的說不出話,他們這養心殿的人,不用挨罰了吧。

出了太和殿,在見到朱紅宮牆旁英武身影後,小皇帝明顯麵帶喜色,瞬間又暗淡下去。慢吞吞,烏龜爬一般,一步一步挪過去,

“舅舅。”

“她呢?”

顧知山把玩蒼龍教子玉佩,聞言回首。太和殿前廣場平闊,一覽無餘。禦林軍手持紅櫻木倉,目光森寒,似是下一瞬便要上陣殺敵。

行至麵前的,是他那皇帝小外甥。龍袍是早上自己穿的,仔細看,還有兩三顆玉珠未係好,似是剛做了壞事,麵上還殘存幾分得意之色。

殿內素服裹身的佳人,此刻

不知在何處。瞬間捏緊手中玉佩,氣息冷硬,不容親近。抬腳,起身便往太和殿走去。

小皇帝心中一慌,以為自己又做了什麼錯事。剛要開口解釋,便見舅舅往太和殿走去,不滿的癟起嘴,嘀咕一句,

“還說和舅舅不熟...”

下了朝還不走,不是在等她,還能是什麼?

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小皇帝收回往養心殿去的步伐,揮手喊過小太監,

“朕許久未去給太後請安,走,咱們往慈寧宮去。”

殿內,月容斂目整理情緒。四下無人,殿內空曠的似是說話都有回音。因是前殿,不見宮娥太監身影,從殿門向外九層宮闕,皆是甲衛肅立,彰顯皇家風範。

若非為父親申冤,她今生恐怕也不會踏足此地。今日側殿旁聽朝臣辯論,她才知為父親翻案有多難。

一等侯爵作證,她和二叔朝堂控訴,如蜉蝣撼大樹,難如登天。

黃太傅為太子帝師,地位之穩難以想象,今日朝堂,小皇帝對黃太傅依賴入骨,輕易撼動不得。

月容不由發愁,也不知那張太傅插手,能不能還父親一個公道。

回首殿內,天子寶座金黃耀眼,上有一匾額,上書正大光明。白玉石雕龍飾鳳,左右各有一獸腦香爐,嫋嫋青煙盤旋而上,雕梁畫柱,皆飾以龍鳳。

若父親還在,論他的能耐,怕不會止步於五品知州。這裡,就是他每日上朝所在。

可惜,他平生,也從未踏足這朝堂之上,也從未實現平天下的壯誌。

“咦?你這小姑娘怎麼還在此?

柳道北早就出了宮門,你快快出宮,隨你叔叔回家去。”

張太傅回殿內整理卷宗兼今日朝會筆錄,見柳道南之女孤身立於殿內,煢煢孑立,想起她身世淒苦,不由心軟,開口勸她。

月容回首,見從後殿走出個身著一品官服,年約四旬的中年男子。麵容俊朗讓人心生親近,

方才隔著屏風,月容看不清這人麵目。如今倒是一覽無餘,長眉俊朗,桃花眼含笑看著自己,如沐春風,心生愉悅。

雖是桃花眼,可半點兒不顯輕佻,反倒是多了幾分中年曆儘滄桑的沉穩。

是殿內方才為自己說話的張太傅,月容慌忙擦去眼底潮意,勉強整理情

緒,笑道,

“今日多謝張太傅出言相助!我父親一事,有勞了。”

張太傅自覺也有五六十歲,年長這柳氏許多,況對方又是有夫之婦,不再避嫌,一臉慈和,抬頭笑看月容,

“我和你父親同朝為官,不過是份內...”

“你,你家裡可有什麼姐妹?”

笑容瞬間凝結,張太傅不由鬆下手中卷宗,大步走到月容身側,想要觸碰,卻猛的縮回去,

“我瞧著你這模樣,像極了我一個故人,她,她今年也有十六了。”

月容不解抬頭,見今日一直笑容滿麵的張太傅,此刻撕去假麵,眼眶泛紅,難掩激動之色。

雖不知發生了何事,按實回答,

“我是父母獨生的女兒,二叔家還有一個堂妹和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