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1 / 2)

太後設宴,自與彆處不同。

雖說是午後方才設宴,估摸著太後禮佛的時間,月容略午歇一會兒,起身便往行宮而來。

她想提前往宮門這裡來,說不定能碰到張家夫人,打探下爹爹案情進展。

一路綠樹成蔭,鳥鳴水流之聲清脆悅耳,猛然看起來,好似在林中漫步。隻腳下青色地磚蒼苔遍布,往來僧侶合掌問安,更是心神寧靜。

直到一行人行至行宮腳下,守備森嚴。黑甲衛士手持紅櫻木倉,立於宮門左右,月容才恍然回到俗世。

她,真的要來拜見顧太後。肅毅侯嫡親的姐姐,想起那日不歡而散的男人,月容低首捏緊手帕,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林媽媽上前通告宮人,不多時,便從宮門裡出來一個神情嚴肅,看起來便不言苟笑的女官,見到月容,左右打量了一番,見她目清神正,發髻端莊典雅,上墜著兩三朵宮花,鵝黃粉紅,嬌媚動人。

這瞧著,也不像是不守規矩的,怎麼和肅毅侯攪合在一起?張女官心中暗付,麵上不顯分毫,板著臉,問道,

“可是柳家大姑娘?”

月容頷首,“家父青州知州柳道南。”

半句不提和黃家的親事,也不說現在名義上還是黃忠義的妻子。既然女官開口詢問她是不是柳家的人,想必對她和黃家的齷蹉極為清楚。

張女官見狀,臉上浮現微微笑意,中和了那股子冷清之色,語調也柔和許多,

“柳姑娘請。”

穿過一道又一道宮門,等到了內殿,張女官並不停下,反而帶著月容往後殿寢宮行去,在一朱紅小門前停下,道,

“太後娘娘在裡間禮佛,柳姑娘請。”

說罷,不等月容回應,看向身後的林媽媽蒹葭等人,

“佛門重地,肅靜為上,你們且隨我來。”

眨眼間人便走的乾淨,隻留自己一人。

月容猶豫了下,推開一扇門,僅容一人過,悄聲進了內室。

入目,是頂天立地的佛龕,內置觀音大士麵容慈悲,普渡眾生。佛龕前岸幾上,香燭將儘,月容靜心凝神,上前添了兩注香。

合掌默念片刻,方才恭敬上香。

“你許的什麼願?”

滄桑虛弱

聲音從身後響起,月容唬了一跳,慌忙轉身。身後,一白衣道袍女子素麵朝天,眼眶青黑,滿身病色。雖憔悴如此,可行步間從容氣魄彰顯,眉目間略帶英氣,和顧知山有幾分相似。

月容瞬間明白來者身份,心中大駭,顧太後身子贏弱到如此地步?怎麼朝中從來不曾聽聞。

“臣女柳氏月容,叩見太後萬福金安。”

月容俯身就要叩拜大禮,不等她跪下,顧太後便行到她身側,說了聲起來。

仰頭直視觀音佛像,低笑一聲,

“你方才給菩薩上香,是相信神佛能助你?求神拜佛,還不如求求我那弟弟。”

畢竟,二人親昵,她還從未見過她那嫡親兄弟,為旁的女人費過心。月容既然是開了首例,以顧家曆來癡情的先祖來看,她也會是最後一個。

月容敏感察覺顧太後情緒不對,看著自己的目光似是欣賞,又似是失望。雖不知緣由,對方是帝王之母,當今太後,先低首認錯,

“臣女莽撞,衝撞太後,還請太後責罰。”

“虛模假勢,無趣至極。”

顧太後轉身,抿唇緊盯月容,見她低首認錯,道,

“你何錯之有?哀家原想和你說說話,你倒是和外頭那些閨秀似的,開口便無趣至極!”

說罷,似是想起了什麼,走到月容身側,仔細打量了一番。

這才發現自己看錯了她,以為是和尋常閨秀不同,可細看大不一樣。

雖是口中認錯,可脊背挺直,極具風骨。更彆說,這人可是親上朝堂,為父申冤的人物,又怎麼會不堪一擊,笑著讓她起身,

“難怪,也就隻有你這樣的,才能治得了哀家那弟弟。”

表麵柔柔弱弱,內裡自有筋骨。

月容不解抬頭,剛要說話,便見太後身子一晃,似是支撐不住即將倒下,忙手扶她胳膊,語帶關切,

“娘娘...”

“無妨,晨起跪了兩個時辰,一時無力。”

顧太後忽視眼前暈黑,咬牙,勉強撐起身子,往佛堂裡間行去,

“你隨哀家過來。”

穿過佛龕一側的屏風,內裡另有乾坤。仍舊是佛龕模樣,懸掛的不是觀音佛像,而是兩張畫像,月容不敢緊盯,掃了一眼便落在畫像前的草墊上。

不是尋常官

宦人家用的錦羅墊子,反倒是百姓貧苦人家用的草墊。年頭久了,草墊脫落,月容甚至能看見縫補的痕跡。

皇宮內院,何至於節儉如此?

察覺月容打量目光,顧太後並不解釋,拉住她在草墊上跪下,

“來,你要求佛,何必求外麵觀音大士。這兩位極其靈驗,哀家帶你給..磕頭。”

中間兩字含糊其辭,月容跪在顧太後身後,抬首凝視佛龕之上的畫像。

雖是兩幅,其實仰視如一幅畫像。左側男子羽扇綸巾,眉目舒展,目光凝視遠方滿是英氣,隱約有征戰沙場廝殺的血氣。女子手持團扇,麵目柔和立於右側,眉目傳情,仰慕目光看向一側男子。

這二人,定是夫妻。能讓顧太後磕頭的夫妻能有幾個,月容心中約莫有了猜測。

見顧太後俯身磕頭,也隨之俯身磕頭,心中念念有詞。

這二位若是認識父親,九泉之下相見,勞請轉告父親,月容和柳家一切安好,請他們放心,下輩子,月容還做爹娘的女兒。

禮罷抬頭,見畫像之上二人目光清正,尤其是威武男人,竟讓她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前排,顧太後磕頭後,伏地不肯起身,隱隱語氣帶著淚意,出聲,

“哀家愧對弟弟...”

晨起跪了兩個時辰,方才緩解的愧疚之意複又湧上心潮,顧太後眼眶濕潤,心如刀絞。

若不是她生下皇嗣,父母怎會英年早逝。弟弟尋得心上人,夫妻和睦拜見父母,該是何等親昵的場麵,隻因為她,這一切毀於一旦。

隻因她生了皇子,那該死的外戚專權,害得她家破人亡,好不容易保全性命,姐弟疏遠,連帶這柳家姑娘拜見父母,她都不敢讓弟弟知道。

月容心中約莫有了猜測,起身,扶顧太後站起,一時語塞,不知說些什麼。

抿唇,回身見佛龕之上二人神態親昵,

“娘娘,先人已去。若是午夜夢回,見到娘娘如此憔悴,想必也是極為心疼的。”

“他們會心疼我嗎?”

顧太後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握住月容衣袖,眼眶仍舊含淚,希冀目光瞬間蕭條下去,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