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顧知山抬眉,見柳二叔一臉不安,問他,

“你可記得你兄長字號?”

“柳道南,字成仁。”

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舍身取義,殺身成仁。

柳二叔瞬間了悟,慚愧低頭,四十出頭的漢子眼眶泛紅,

“兄長若在,見我如此,定是極為惱恨我的。”

他為國捐軀,他身為嫡親兄弟,護不住他留下的柳家,也沒有保護好侄女。

甚至,連顧侯爺為兄長翻案,尋求真相,他也因年代久遠,想要就此打住。

懦弱不堪大用,柳二叔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無用,隻覺恨不能鑽到地縫裡去。

猛地起身,跪倒在顧知山腳下,

“柳道北替兄長,多謝侯爺大恩!”

顧知山撚動手指,指尖摩挲了下,佳人柔滑肌膚觸感宛在,壓下眸中的煩躁。

已經半月了,明明她就在相國寺,打馬一個時辰,可偏偏,他答應了張太傅,查不出楚雄下落,不得離京。

鬼使神差的,迎著張太傅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顧知山竟然沒有拒絕。

如今半月過去,他的耐心,馬上就要到底。

起身,攙扶起柳二叔,顧知山眉目和善,一臉鄭重,

“你兄長一生兢兢業業,為國被奸人所害,謀求真相,我輩還他清白,不過是讓英魂安息。”

不等柳二叔反應過來,大步去了側廳,線裝書擺滿桌案,翰林院大小官員儘數在此,嘈嘈雜雜細話聲不斷,見顧知山進來,紛紛跪地行禮。

顧知山也不喊起,撕下和善外皮,陰鷙儘顯,

“我知道你們久在黃家手下,心中不服。

今日若查不出楚雄下落,明日,爾等和黃家同罪。”

一語出,室內呼吸聲也不聞,死寂一般。

默了片刻,才有官員磕頭,

“臣等自當兢兢業業,為大隋萬世江山儘力。”

顧知山滿意,知道這是儘心查證的意思。揮手,常達搬來太師椅,男人撩袍而坐,

“諸位,請。”

一時間,起身後再無嘈雜私語聲,男人親自監督,無一人敢偷懶。

顧知山眉目皺起,敲擊椅背,垂下眼眸思量,青州毫無異常,這翰林院若再查探不到,他便尋張大去,他剛從青州回來,定有所獲。

張太傅比起不得安生的顧侯爺,日子要輕快很多。

多年的老對手黃家如願倒台,正如他所預料的那般,黃家不堪一擊。

也是,能有哪個豪門世家,抵擋得住肅毅候的鐵騎。之前不願與黃家計較,略燒他個宅院,挑撥子嗣不合,隻是仁慈之舉。

如今下的狠手,黃家隻怕,死無翻身之地,再也不存在世上。

也因此,他每日帶著夫人在山中對弈,偶也為夫人畫些花樣子,看夫人估摸著囡囡如今體量裁剪衣裳。

瞧著彩衣羅裙,張太傅猶豫了下,和夫人提議,

“我瞧著柳氏命苦,我和道南兄雖不曾相識,到底前後都曾在青州為官,不若,也估摸身量,為她裁剪幾套?”

張太太一臉和善,麵上柔和,提起囡囡,便是母愛泛濫,笑著搖頭,

“你要給她,另外給去。我的這些啊,隻給囡囡一人。”

不過,張太太也不願意駁他臉麵,接著笑道,

“咱們家的二少爺,年前送了套暖玉首飾給我,從鐲子耳環釵環各個齊全,我帶著太年輕了些,原想留給囡囡,倒不如,給這柳家姑娘送去?”

不動聲色糾正老爺說法,嫁人了,稱呼柳氏可以。如今待字閨中,婚事作廢,自是稱呼柳姑娘。

張太傅沒察覺到夫人的這點小心思,順著她話道,

“她一人在那院中,想必也沒什麼滋味。肅毅侯京中暫時回不得,不如夫人下帖子請她過來,認認臉,日後見麵也好相處。”

也算什麼大事,張太太點頭同意。使陪嫁婆子往那邊院子裡走一趟,又親自讓廚房列了宴席。

隻請了月容一人,和她一人說話,又無雜人相伴,不過比尋常時候略豐盛些,二十四道葷素加到三十六道罷了。

月容接了帖子,倒是笑出聲,她今日才想起那觀音菩薩繡像,原想著不必找,這下,非得找到不可。

等到日暮西山,林媽媽早就從侯府回來,聽見月容要去隔壁,正是施展自己手藝的時候。

不顧徐媽媽白眼,殷勤服飾月容換了嶄新衣裳,因夜裡偏寒,張太太又是長輩,穿著不敢輕便。

窄身對襟滿繡福字小衫,下綴著條紋裙,燈光一照,裙擺如波光粼粼,美得讓人屏氣凝神。

林媽媽服侍月容穿上,不忘為侯爺說好話,

“這是東邊進貢的鮫紗,聽說千金也不得一匹,侯爺也才得了幾匹,都送了來給姑娘做衣裳。”

本就華美的裙裝,月容穿上更是絕倫,站在鏡前,看著鏡中自己,一時竟然發了呆。

模樣還是那個模樣,和在柳家時,黃家時並無區彆。

抬手遮住光潔額頭,眼波流轉間,佳人國色天香。

月容歎息,和之前還是不一樣了,這才多久,她竟然不記得,她在柳家是什麼模樣。

劉海遮住額頭,不敢多行一步,不敢多說一句,不敢多要一件東西。

柳妍麗,她的堂妹說,她是寄居在她家的。

再低頭,也是這樣的一張臉,忐忑進了黃家,拜堂還未成禮,她的相公,便急匆匆跑到內院,留她一人在大堂上,麵對賓客竊竊私語。

當時她的容貌也是如此,可神色定是極度萎靡,不被相公所愛的妻子,注定,在後宅裡開始都是艱難的。

“姑娘這模樣真好看!”

蒹葭在一旁笑的露出白牙,徐媽媽也奉承,“旁人說的傾城傾國,老奴活這麼大,總算是見識到了。”

林媽媽收回最後一筆,挪了梳妝鏡給月容,

“姑娘瞧瞧,可還滿意?”

月容收回思緒,再次回眸看了眼鏡中自己。黛眉紅唇,眼波流轉間,桃花眼帶著幾不可查的媚,到底是和男人在一起廝混過,遮不住的風情魅惑。

桃花眼微眨,眸色複又清正起來,想起那素來冷峻的男人,他為她染上了這般風流韻色,再也不複少女那般,嬌憨無知。

他在她麵前素來都是收著脾氣,也不曾讓她見識過外麵血腥手段。

托起父母冤死後的一片晴天,助她滅黃家,幫柳家。

他謀的是她,她呢?

月容低首,想起李後主那句,教君恣意憐,她能不能借由他,去謀些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mua~明天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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