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前書房明珠高懸,肅毅侯府和張太傅府的清客先生們對桌而坐。

桌上飽經滄桑的檀木箱子兩個,一米餘寬,內裡滿當當皆是柳道南當年所書信筏。

張二也分的一本,皆是記錄往年秋季韃子犯邊時間。

抬頭,見爹爹大哥和肅毅侯秉茶夜談,聲音細微,幾乎聽不見什麼。

那肅毅侯生的倒是好皮囊,鼻子眉眼大家都有,唯獨他出彩,一眼便讓人看了…

不敢再看。

偷偷打量目光被察覺,利眸毫無感情的撇來,看向自己,宛如一具死屍。

張二心跳猛地一停,渾身打了個冷顫,收回目光,落在泛黃紙張上。想起後院裡今日見到的妹妹,看著肅毅侯這模樣氣度,和他那個妹妹倒也相配。

低頭,不對,不配。他看自己目光這般毫無人性,麵對柔弱的妹妹時,豈不是被他欺負的毫無反駁的餘地。

張大看見二人眉目間的互動,抬頭警告地瞥了弟弟一眼。

見後者低頭繼續忙碌,寫著那些柳知州留下的東西,看向顧知山笑道,

“侯爺,喝茶。

武夷山來的清茶,我們自家的茶官揉製,聽說,當年侯爺家裡也有這樣的茶莊,您嘗嘗,可還是當年味道。”

當年,是父母尚且安在的時候。

顧知山瞬間冷淡下眉眼,朝張大道,

“如今是皇家禦用茶莊,每年年節賞賜的茶磚,皆是出自那裡。”

如今朝廷上磚茶和清茶一分為二,賞賜用的是磚茶,和韃子交易,用的也是磚茶,唯獨朝中大夫,文人清客,嫌棄磚茶味道濃重,愛喝炒製的清茶。

等等,韃子也愛喝磚茶……

顧知山敏感察覺這一信息,又想起自家充公許久的茶山。

這麼些時日,查不到黃家貪汙銀錢的去處,有沒有可能,借由茶磚,一起運送到了北疆?

張太傅也想到這一點,聰明人一抬頭,便互相明白接下來的行動。

見顧知山捏著茶盞目光凝重,張太傅也不由慎重起來,

“先帝駕崩歸天第二年,黃太傅便攔去各國朝賀的差事,若真要做什麼手腳,我等真是,防不勝防!”

顧知山凝眉,道,

“他既然敢做,定然必有痕跡!”

隻要有能開始查的地方,就算是掀破了天,也要把這個東西給查出來。

“他掌管著朝政這麼多年,我是有證據。”

張太傅眼底閃過掙紮,決定把張家的秘密全盤托出。

“當年中王離開京城,所屬親信皆歸我掌管,朝廷中大小,事務我雖,並不做主,但是有□□十聽過的。

黃太傅行事並不顧及旁人,朝中對他多有不滿。隻要有心,雖然費時間,查探一番也就明白緣由。”

顧知山點頭,“鎮遠軍國之利器,交給他去辦最合適。”

這是直接拍桌子定下,未來京城中要騷亂的基調。

隨機,像是想起了什麼,顧知山看向張太傅,

“昨日我交給令夫人的名單上,你這裡可有什麼異議?”

名單?什麼名單?

張太傅瞬間不解,迎著肅毅侯目光,見他眼底篤定,也知道他沒必要說謊話來詐欺自己。

拱手,“我內人剛剛從相國寺回來,想必還未整理妥當。”

這是變相承認自己沒有收到名單。雖然不知道為何夫人行事速來縝密,為何會有如此失誤,但是他這個做夫君的,在外人麵前幫他圓場也是理所當然。

顧知山聞言笑笑,並不放在心上,從袖口另抽出來一張紙遞給張太傅。

“那黃忠義所交待,貪贓枉法之人,儘數都在其上。”

見張太夫接過細細的查看一番,心裡莫名其妙的湧出一種感覺,那位張太太好似並不喜歡他。

不過她不喜歡也沒關係,她喜歡月容就夠了,借由張家給月容個身份,勾的上侯爵夫人的門檻就行。

就比如,七品小官的侄女兒合離後,不能成為侯爵夫人,地位太低。

少不得朝廷中說三道四,那些個言官老婆子似的,在背後戳戳點點。

說他可以,想著床榻上,嬌花一樣的美人也被人指指點點,顧知山平白無故,湧出一陣不憤來。

她本就命苦,爹娘背著叛國的名聲,叔叔嬸嬸也不寬裕,拉扯著長到十五歲,那身段比他矮那麼多,腰身又柔弱,他都不敢用力,唯恐折了過去,可見是吃了苦的。

好不容易遇見自己,他救她出火坑,她也瞧著雖不大樂意,可也一直順從他不是。

二人本就是該在一起的。他為她謀劃,也是理所當然。

就比如她的身份,很值得大做文章。比如,若是這位侄女兒五品大員的父親為國犧牲,被當朝太傅夫人收為螟蛉之子。

誰敢說她配不上肅毅侯?

想著昨日夜裡溫情蜜意,顧知山難耐的一口飲儘茶湯。

她起初對他還有幾分不樂意,哭的他肩窩都是發燙的。後來,似是如意了,也順著他意思擺動,可那點兒眼淚一直沒消,水汪汪的瞧著他,看的他本想歇火,可沒忍住,愣是撻伐她一宿。

晨起,自己要走。哼哼唧唧的小豬仔似的往懷裡鑽,一身皮肉半點兒也不遮掩,說的都是些招惹他的情話,

“侯爺…輕些

疼…

等明日再來…”

半夢半醒還曉得和男人求饒,可見昨日夜裡是真的吃撐了,再也吃不下了。

滿足的皮.肉.貼緊,一身指痕斑駁,怎麼遮蓋,也遮蓋不住男人饜足的情緒。

他是極為舒坦的。人間至樂莫過於此。

他和她負距離相處,一身鐵骨錚錚,似乎總算是找到了溫暖的歸宿,他從此有了軟骨。

雖然,這軟骨好似還不大樂意和他在一處。

不過沒關係,等他給她身份給她地位,娶她回家好好安置,雖然自己粗魯了些,惹得她不痛快,可隻要是日日夜夜床榻上親昵,這顆心,他就不相信,喂不熟了。

顧知山這裡沉思,張太傅原以為他在想如何處置這些人家。

細細看過去,雖和他們張家無緣無故,可並不乏其中一些有為之士,可以拿來一用。

提筆,圈了幾個人家,仍舊還給顧知山。

後者拇指摸索茶盞,指腹摩挲出一個月字,張太傅看在眼底,和張大一對眼,後者立即起身,笑道,

“八月初八那日請侯爺來家裡吃席,我母親要認柳家女兒為親,到時候大擺三日宴席,侯爺可得賞臉才是。”

八月初八。如今才七月底,他得將近十日見不到月容。

顧知山想到這裡不大樂意,他想讓月容在張家,無非是瞧著二人投緣,那張太太也是名門閨秀出身,聽說品行素來端莊,和月容想必十分親近。

若因為這個,讓自己離了月容十多日,未免太過時間長了些。

剛開葷的狼,你讓他連肉都吃不得?

張太傅看見顧知山神態,拱手笑道,

“侯爺有所不知。我那夫人一見柳家姑娘便走不開路,竟是極為疼愛,宛如自己親生。

倘若知道他在外麵受了委屈,定是不依不饒的。還說什麼她也是皇室內眷之女,也算名門望族出身,論道理,該是郡主才對。

這般出身,如果護不住女兒,那才叫白費。”

一番話說的軟硬皆施,隻差沒直接指指點點,說顧知山他對月容不好,真的不好,她夫人可不怕他權勢滔天。

顧知山冷笑,月容親近張家,他們便以為握住他把柄不成?

垂眸,落在張太傅圈出的幾個人名上。

翰林院林侍郎,禮部趙侍郎等等,皆是幾個平日裡素有才名的幾個。

笑了一下,眼底竟是一片森寒。他若是願意,連張家都手到擒來。

不再去顧及名聲,無非是史書上落個奸臣外戚的罵名罷了。

也不說同意,也沒有說,也沒有拒絕。顧知山起身告辭,收起名單,指了指桌麵上幾個檀木箱子,定下期限,

“八月六日,顧某來取。”

這麼多文書筆記,六七日之內必須抄完。

張二在一旁聽的直接摔筆,

“這肅毅侯,欺人太甚!真當我張家無人不成?”

“張二!”

張大厲聲嗬斥他,見他後者氣呼呼撿起筆,仍舊奮筆疾書,扭頭看向張太傅,

“爹,咱們,須早日打算才是。”

當日黃家新婚,肅毅侯被算計那合歡香如何來的,張二可一清二楚,爹爹陛下親自交給爹爹的。

還有那婦人,如今是他娘帶回來的妹妹,眼光清澈看起來不知內情,如今在就在張家後院住著。

爹和娘,是真心疼愛那姑娘,還是想用來製衡肅毅侯?

張太傅歎口氣,想起今日天子狀況。舅舅和外甥不和睦,他和黃太傅牽涉其中,竟是一個也沒落的好。

黃家不說,如今事情一樣一樣的追查,曆年來貪汙所得儘數明了,竟然有千萬之巨。

可偏偏,這麼多銀錢,就是找不到半點去處。難不成真的,和茶磚一起,被送到韃子那邊去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張太傅便覺得骨肉發冷。顧知山素來行事冷決果斷,若是得知這種消息,昨日,為何還會放過黃忠義?

難不成,他真的意在江山?

張二憤懣不平埋頭抄寫,越寫越覺得沒什麼趣味。這麼些紙筏,都是些尋常家事,小到月容今天吃什麼,夫人今天吃什麼?

這七日最大的事情是月容今天在街上吃了芙蓉酥,南邊來的糕餅點心很好吃,決定買個廚子回去,專門給月容做芙蓉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