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荷花酥模樣小巧,一盤四五個也擺成荷花模樣。

張太太賞過那婆子,讓她到涼亭呈到桌麵,一看才知,竟是老熟人林媽媽。

林媽媽行動規規矩矩,輕手放在月容身側,笑的一臉和氣,

“姑娘嘗嘗這個,那廚子今日也來了,侯爺說,若喜歡,便留下廚子也使得。”

月容聽到眉角一跳,暗道這男人行事越發張狂,全然沒有任何顧及。

當著人家主母的麵,說什麼留下外麵的廚子,真當張家家缺人,不會做這些個糕餅點心?

月容放下銀湯匙,含笑謝過林媽媽。一彆幾日,林媽媽許是被敲打過,態度越發恭謹,並不敢抬頭看月容,便躬身等著月容吩咐。

若有什麼話帶給侯爺就好了,她也好回去交差。

隻月容並沒有多說一句,碰也不碰那盤荷花酥,去拿一側熱熱的薑茶。

她久病未愈,高熱剛退一二日,略吃幾口螃蟹肉便罷了,多吃淤積在腹中,反倒是克化不動。

張太太見她去飲熱薑茶,忙讓丫頭捧了香茅水來,拿帕子沁濕給她洗手。

又見林媽媽一側等候吩咐,知她沒有回話不好回去交差。

忍住不滿,張太太一手拉過月容給她擦去手中油膩,轉身去敲打林媽媽,笑的綿裡藏針,道,

“我替月容謝過侯爺,隻家裡什麼都有,月容在這裡和自家一樣,受不得委屈。”

和自家一樣。

這話說完,不止是月容驚詫看過去,覺得暖流在心間流淌。

連柳二太太和柳妍麗兩個,一個抬頭去看張太太,一個捏緊手中的筷子。

柳二太太沒想到張太太會這般快會提到這個,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月容遲早是她家的人。

她該做出什麼反應?柳二太太性子雖然直率,可對方高高在上的一品夫人,她也少不得來回思量一番。

忽然,似是想起什麼,扭頭看向一側的親閨女。

果不其然,柳妍麗低首隱約可見麵容扭曲,是遮也遮不住的嫉妒。

同是柳家的女兒,一個是金尊玉貴,馬上魚躍龍門。一個是荊釵布裙,長到十五歲,連個螃蟹也未曾吃過。

柳二太太心底發愁,麵上含笑,附和張太太所說,也做出貴族夫人的氣派模樣。

笑看張太太,語氣裡是壓也壓不住的諂媚和奉承,

“我們月容自小便乖巧,比我家這個不知強到哪裡去!

如今有夫人您照看,您是個會調理人的,越發讓我們月容出彩,比她妹妹不知強到哪裡去,我這個做嬸娘的,竟是都不敢認了!!”

一時之間,氣氛倒也和樂融融,月容含羞抿唇角,見柳妍麗憤恨的去拿螃蟹,她眼底是壓也壓不住的嫉恨。

柳二嬸瞧見,並不放在眼底。從小到大,閨女嫉妒月容的次數,那可真是多了去了。

況且,她這話是真的,初見月容的時候,她是大哥嬌滴滴養的小姑娘,不過五六歲,便生的精致模樣,可見日後何等國色天香。

好日子不長,不過三五年,大哥便死在青州,名聲儘毀。

再見月容,是軍中將士送了回來,還有些銀兩連帶柳家舊人。

金雕玉琢的小姑娘狼狽不堪,連話都不說一句,越發沉默下去。

柳二嬸為她請醫問藥,好不容易等她親近自己,又有了岩禮這個嫡親的兒子。

等岩禮會跑會走,月容已經和之前迥然不同。十三四的小姑娘,看人便覺得是孤僻,她不愛說話,也不大和家裡親近,偶爾和柳妍麗拌幾句嘴,也是不溫不火不急不躁的樣子。

模樣到還是出眾,隻是剪了厚厚的劉海,遮住清麗眉眼。若說和女兒沒什麼關係,柳二嬸是不相信,隻不過,下意識的忽略了。

月容她穿戴和妍麗是一樣的,日常吃住都在一塊兒,她也沒有不儘心,地下見到大哥大嫂,也是好交代的。

下意識的忽略那點子心虛,柳二嬸收回神,剛要說話,張太太把幾人神態看在眼底,尤其是柳妍麗遮都遮不住嫉妒。

正值夏季,池畔香爐煙氣嫋嫋升起,吹散暑氣。可正巧,柳二嬸和柳妍麗兩個,也不知熏的什麼香,濃鬱讓人散不開氣。

月容放下手中薑茶,**辣滾燙一杯下去,驅散螃蟹帶來的寒涼。

微微蹙眉,忽略柳妍麗眼中的嫉妒,一雙眼緊盯她腕子上香鐲。

自己可真是堂妹的眼中釘,月容輕笑,抬起腕子放在鼻下微吸口氣,清涼淡香瞬間讓空氣清新幾分,驅散濃香,

月容略坐一會兒,等頭昏腦脹好受一些,懶得在這裡坐著。

她得愛惜自己才是,淋了場雨,便纏綿病榻十多日。可見她外麵瞧著光鮮,裡頭竟是一推就倒的爛泥窩窩。

父母之案尚未有定論,她得好好活著。

起身,月容含笑看向張太太,

“我喝了這個怪熱的,回去換個衣服再來。”

避開這渾身氣味,省得頭昏腦脹的連話都不想說。

張太太自然也聞見濃香,見月容拿香鐲聞了幾次,知她難受,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在一側溫聲勸她,

“等夜裡你還要吃藥,今日又吃了葷腥,回去就不必再來,和我們說話也沒意思,你自己看看書也是好的。”

月容點頭,眉眼略帶疲憊,張太太心疼,知她身體還是不舒服,再次囑咐她,

“你回去可不許貪涼,冰鑒挪兩個出去,讓抱琴把門窗管好,夜裡若受了風,仔細你明日又頭疼!”

這話說的極為親近,柳二嬸見狀,正以為是演給自己看的。

可誰知,月容含笑應下,乖順點頭,

“我曉得的,聽抱琴姐姐的話。”

“這才乖!”

張太太滿意刮刮她鼻梁,看婆子扶她去換衣裳,等人影轉過遊廊,不見蹤影。

才依依不舍轉頭,看向柳二太太,道,提點幾句,

“香雖好,可不宜過濃,過濃就失了韻味。”

柳二太太一臉茫然,香不就是給熏的,越香才越好。

張太太見此不再多說,不動聲色轉移話題,“你家老爺,可和你說了那事兒?”

指的是月容認乾親一事。

“自然是說了。我們自然是千樂意萬樂意,可唯獨一點兒,想要和您說道說道。”

提起這個,柳二嬸千樂意萬樂意。

月容認乾親,這事兒張家提出,張太傅親自給男人去了書信,她男人說,肅毅侯也是願意的。

兩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做主,他們家便是不情願,也隻能忍著。更何況柳二太太是樂意的,月容攀上高門,她們妍麗跟著沾光,也能嫁到好人家不是?

更彆說小兒子,那可是她的心頭寶,若月容有出息,還能忘了這個堂弟不成?

雖然她也不知什麼緣故,月容和妍麗她兩個自小不合,可好在一個耐心勸閨女兩日,今日來宴席這裡,她閨女見到月容,竟是沒有起爭執。

柳妍麗聽她們兩個在一旁打官腔,張太太許給娘親好些東西,又見月容去了許久不回來。

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語氣嬌嗔,

“娘,月容姐姐,就在這府裡住著嗎?

比咱們家大好多啊,姐姐怎麼不接爹娘一起來住,爹娘還養她那麼大呢!”

話裡話外,竟是為柳家打抱不平。隻張太太是何等人物,一眼便看穿她算計。

柳二太太迎著張太太似笑非笑打量目光,冷汗頓起,訓斥道,

“你姐姐也不容易,休的胡說!”

柳妍麗不滿撇嘴,她有什麼不容易的,好吃好喝的供著,那腕子上一個金鐲子就有這麼多花樣,比的上她尋常的十根簪子。

若是她來過這樣的苦日子,她是求之不得!

張太太在一旁看的真切,見柳二太太一臉歉疚,柳妍麗呢,一臉憤憤不平,完全不知自己錯到哪裡。

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不大值當和她計較,可也不能就此放過她。

張太太瞬間便有了主意,凝眉,含笑朝柳二太太道,

“若是樂意,不若過幾日家裡去相國寺祈福。你也一起過去,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也相互有個照應。”

相國寺見識了天威浩蕩,皇家氣象,想必就不會這般猖狂。

柳二太太哪裡想到喜從天降,她男人不過七品小官,若是給姑娘找個好人家也難。

張太傅是當朝一品侯爵,來往非富即貴的,她能進去說說話,可真是打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兒!

當下拉著張太太千謝萬謝,隻落在柳妍麗眼底,又是自家不如人的表現。

她本就是因月容比自己強心底不舒服,母親一臉諂媚的看著張太太,更是覺得丟人。

起身,氣呼呼道,

“我去上個廁所。”

未婚女兒席麵上大啦啦的直接講出,完全不給自己留半點兒體麵。

旁邊丫鬟婆子捂嘴“噗嗤”笑出聲來,便是張太太素來有規矩,也不由眼底閃過嘲諷。

閨女如此不懂事,柳二太太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拉著柳妍麗直說,

“你這孩子,娘在家裡,怎麼和你說的?”

張太太見場景尷尬,招手讓婆子帶她去方便,笑著看向柳二太太,

“咱們兩個接著說話,她小孩子一個,你何必責怪她!”

柳二太太咽下抱怨的話,她這個嫡親閨女是個心強的,往年總覺得家裡貧困,配不上她。

如今見識了高門大族的奢華,隻怕回去,更不會看的起自家。

隻是這些話,咽回去,不舒坦,吐出去,到底不適合和張太太訴苦。對方高高在上,她們算什麼,那些個苦澀滋味,沒必要和張太太講。

再說月容這裡,出了花廳便往住處去。林媽媽遠遠的跟在後麵。

見月容身姿聘婷就要轉過假山,邁步進入後院,忙大步上前,殷勤道,

“姑娘一向可好?”

月容頓足,見林媽媽一臉惶恐,念其伺候自己也算儘心,在相國寺的時候雖然有私心,可事事以自己為準。

見她跟了一路,於心不忍,勸她回去,

“媽媽快回去吧,這麼晚的天在外麵,等會兒路迷了,不好走出去!”

林媽媽哪裡敢回去,迎著身後陌生丫鬟打量目光,林媽媽額上鬥大汗珠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