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多年尋找的女兒就在眼前,張太太哪裡還能忍得住,一把攬住月容,痛哭出聲。

至於柳妍麗等人,此刻哪裡顧及得上。張太傅便是自持老沉穩重,也不由麵帶激動,灼熱目光看著月容,是壓也壓不住的情感。

少女被簇擁在夫人懷中,背影纖細窈窕,母女兩個久違親昵,不止是張太太心潮起伏,拉住月容不肯放手。

便是月容,迎著張太太寵愛目光,抬起手腕輕輕擦去她眼角淚滴,心底也酸酸澀澀,說道,“張太太,彆哭了。”

少女肌膚柔嫩,觸碰在張太太麵上。張太太越發哭的難受,一心拉住月容在懷裡,一雙眼睛滿是愧疚,

“娘沒有早點兒找到你,讓我的囡囡受苦了。囡囡啊,你是不是在怪娘!”

月容也極為不好受,到如今這個狀況他也算是明白,原來自己並不是父母所親生兒,是張家當年丟失的那個閨女。

可心底裡再明白,哪怕她再和張太太在親近,也一時覺得難以接受。不是說張太太不好,也不是說張家讓她覺得疏遠,而是怎麼從小到大,養大自己的爹娘,就不是親生的呢。

張太傅明銳察覺月容對眾人的排斥,想起她近來來艱苦日子,又有黃家先例在前,後有肅毅侯虎視眈眈。

看了一眼主動把閨女推向妻子的顧知山,張太傅也一時弄不明白,他心裡到底是怎麼個盤算。

世人誰不知肅毅侯顧知山最是霸道,親近的人從來不許彆人靠近,主動把閨女妻子推在一起,他是想借機刷好感?

微微歎了一口氣,閨女雖然是認回來了,可是恢複的和小時候那般親近,自己怕是要費上好些功夫。

示意愣在一旁的張二把箱子收走,張太傅壓住也想要抱住女兒的衝動,雙目微紅,轉身去看身後的柳二叔,

“柳兄,這邊請。”

他要先弄清楚,他張家的嫡女,是怎麼到了柳家。

地上,柳妍麗依舊跪地求饒模樣,柳二太太抱著柳岩禮在一旁啜泣,可無論是張家,還是月容,沒有一個顧得上他們。

柳妍麗眼底是壓也壓不住的憤怒,她原本以為把月容的身世說出來,便沒有人會追究她偷東西的事情,可誰知,柳月容他竟然是張家嫡親的閨女。

她原本打好的算盤,竟然是給柳月容做了一個腳墊子,她蹬著自己的臉皮往上爬。

輕輕扭頭,去看一旁的母親柳二太太,低聲帶著哽咽,溫和哄著兒子,她這個閨女,早就被拋在腦後。

比不過兒子也就算了,往後就連她那堂姐柳月容也能踩她在腳底摩擦!呸,不對,不是堂姐,往後,兩人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柳月容,她不是柳家的人了。

那麼,大伯父當年給她的陪嫁,是不是也就還歸柳家所有,他們能夠把這些銀子要回來。

一想到這裡,柳妍麗便覺得心頭頓時迸出兩分喜意,眼睛發亮,恨不能立即就把那些銀錢抬走。

輕輕去扯一旁母親的衣袖,準備去跟她說這件事情,誰知柳二太太看也不看她,惟恐打擾了兒子睡覺,啪的一下把柳妍麗的手打開,不理會她。

眼睛的亮光頓時消散了,抬頭看見柳月容和張二太太在溫柔說話,柔聲細雨聲聲傳來,隱約能聽見是什麼,“往後你要什麼,隻管往娘這裡拿,娘有什麼都給你。”

“你之前受苦了,這麼些日子怎麼熬過來的,往後有娘親,遇到委屈,娘親給你做主。”

“娘這麼些年給我們月容攢了好多首飾,衣物,綢緞,皮革,我都讓丫鬟給你送到你的院子裡去,你若喜歡的隻管留下,不要的彆拿去送人,等往後咱們有個好的再送來給你挑。

隻記住一點,你是娘的寶,彆人可不能給你委屈受。”

“在家裡有你大哥和二哥,也有你大嫂子,都是你見過的。

如果丫鬟婆子沒有不周到的,或者他們在背後說些閒言碎語。

你若聽見隻管來回我,管他幾輩子哪裡來的老人,隻要敢給我月容不痛快,一律打發出去。”

月容一樣一樣的應下,張太太一番父母心,總算是好受了一些。回頭剛要和張太傅說話,畢竟除了兩個兒子,連顧知山也不知去了何處。

柳妍麗和柳二太太上就在地上跪著,也因為今日是認了月容的喜日子,張太太不願意平白無故添晦氣打發人,更懶得去故意難為她,吩咐丫鬟婆子把柳家的東西收拾了送客。

話裡麵雖然說的很客氣,但是意思卻表述的格外明顯,“咱們兩家來往,原是因為月容,你們養了她這麼些年也不容易。按道理我應該謝過你們,隻是男人們都不在,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做不了主。

隻等我們老爺來,回來和你們家老爺商量了,再看怎麼謝你們。”

肅毅侯張太傅連帶柳二叔,自然是去說當年舊事,柳二太太也知道這個,張口正要說些什麼。

抬頭見張太太身後張家大爺,黑著像是包公一張臉,冷冷的瞪過來,看著怪嚇人的,頓時把原本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張太太您做主,就是我們小門小戶的,不過是養活了她。再說我們也沒出上什麼力,銀子連帶使喚的丫鬟婆子,還有我們現在住的房子,都是大哥當年留下的,我們是擎了個現成而已。”

一雙眼不住去看月容,見後者一句話也不說,微歎了口氣,準備告辭

柳二太太瞧見這模樣,如何不知道,這是張太太不喜歡他們,往後不許他們在月容麵前出現的意思。

強忍著心中的那點子不自在,殷勤的上前,小聲道,“好歹月容是我大哥的獨生女,張太太您瞧,要不,日後仍舊讓她擔著柳家女兒的名聲,沒得讓我大哥斷了香火。”

張太太一聽這話,頓時氣不大一處來。她丟失了十多年的閨女,還不容易認了門,卻還要給彆人祭祀,更何況,當年丟了月容,他們家找了那麼些年,隻差沒有把京城翻遍,柳道南夫妻竟然有所耳聞,為何從來不上門來。

柳道南夫妻未必無辜!

勉強咽下心中不滿,抬頭去看月容,卻見她麵帶沉思,明顯是不知思量什麼。和身後的張大對視一眼,張太太心中生起幾分難過。

哪怕她待月容再親近,也不能彌補,這十六年來,她在柳家成長的事實。

至於月容,聽了這話心頭一動。柳家父母隻有她一個獨生女,若是她改名換姓,豈不是父母手下一個孩子也無。

抬頭,正要和張太太說話,請求這件事情。卻見後者神態坦然,和柳二太太道,

“月容能找回來,就是我們的福氣,旁的不敢再奢求什麼。

她在柳家長大,又有柳大人當年教養,才讓我月容生得如今這般模樣氣派,我們自然是感激他,若月容願意,日後便是香火奉承也是應該的。”

月容喉頭發酸,忍不住握住張太太腕子,極為感動,“伯母…”

“傻孩子,原本準備八月八辦了酒席,認你做我的乾閨女,卻結果到頭來你是我嫡親的女兒,做娘的不為閨女打算,還叫做什麼娘呀。”

知月容一時改不了口,張太太也不難為她。對柳家也越發寬宏,唯恐月容因此起了嫌隙。

柳妍麗偷的那些個金銀簪子都是鍍金,本也不值什麼錢,此刻正好拿去讓她帶走。又包了幾匹綾羅綢緞給柳二太太,語氣很是和藹,

“你們今日在家裡受了委屈,是我們招待不周。等男人們商量出個結果來,我在設酒席來謝你。”

柳二太太雖然不知道為何,張太太態度有了改變,可以約莫知道和月容有關。白給的東西不要白不要,一一拿了,拉著柳妍麗又去磕頭行禮。

再說前院書房,柳二抱著箱子進了前書房,見他爹和肅毅侯一左一右,圍著柳二叔逼問。

這個說,“她頭一次來京中是什麼時候?”

那一個問,“月容她可在你家受了什麼委屈,我怎麼瞧著,你那閨女似是極為敵視她?”

一人一句,直問的柳二叔滿頭大汗,一句彆的話也說不出來。

張二瞧見,看見桌麵上剩餘的幾個檀木箱子,輕輕敲了下桌麵,等三人目光看向自己,一挑眉峰,笑的極為欠揍,

“我以我今秋探花的名義保證,柳大人定是留了書信在!”

顧知山瞬間明白,看了一旁厚厚的筆記,又想起山上柳道南所著的那本周邊列國遊記。

酷愛到處寫書留念的人,這等大事,自然會拿筆記錄下來。

兩三步邁到書桌前,和剛才一樣,撕去內裡書皮,果然,每一個都是一模一樣的夾層。

和剛才放月容衣服的箱子不同,沒有樟木丸防蟲,這幾個箱子皆是厚厚牛皮紙包裹,雖然看不出來是什麼,約莫也是書信等物。

張太傅也跟了過來,見上麵火油漆封口,還蓋著柳道南私印。顧知山摸索過去,正是他在旁邊撿到,給月容的那個。

朝張太傅點頭,“是柳道南親自做的。”

小心拿利刃撕開,發黃紙頁薄脆,顯露在燈光中。柳道北一看字跡,便知道是哥哥當年親自所寫。

眼淚瞬間滾落,四十多歲的漢子忍不住嚎啕大哭,時間過去六年,他竟然又看見了哥哥當年筆跡。

沒了哥哥庇佑,他在京中,一刻也不敢放鬆,實在是太苦了!

張二見他哭的難受,又見父親和肅毅侯充耳不聞,隻一心埋頭字跡。忍不住遞了個帕子給他,

“你比我大好幾輪呢,快彆哭了,等會兒我妹妹瞧見,肯定笑話你!”

他雖然看不上動不動就哭鼻子的男人,可看在他養了妹妹六年的份上,就,就勉強饒了他吧。

柳二叔擦乾眼淚,眼底紅血絲滿布,開口就是,“我對不起大哥,我沒留住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