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若說定下婚期後,再也見不到佳人。

顧知山一時不知是後悔,還是懊惱更多一些。

張太傅倒是老神在在,一捋胡須,和月容極為相似的桃花眼,讓人生不出脾氣來。

言語裡極為客氣,隻說什麼,“民間的規矩,新人洞房花燭夜之前,若是相見,隻怕不妥當。

想要恩愛到白頭,須得守規矩才是。”

於是,恩愛到白頭的誘惑力,比一時的快樂來的更有誘惑力。

顧知山隻得一心撲在朝堂上,於外,黃忠義攜韃子一襲來訪,明顯是另有所圖,他得須早做打算。

於內,皇帝外甥越發狀況不好,母子連心,顧太後也越發狀況不好,她本就是因先帝後宮,身子骨大不如前,後殉葬自縊,更是去了大半生機。

小皇帝和顧知山是撐住她活下去的兩個動力。如今顧知山十月和月容定親,眼看著親弟弟有了著落,勉強撐著的一口氣散了大半,臨近韃子進京那幾日,竟然是連床也下不來了。

顧知山憂心如焚,責令太醫日夜不停的守著,可一碗碗藥湯灌下去,回天乏術。

這日,顧太後勉強睜開眼,身子骨一如往常的使不上力氣。

勉強半坐起身,見床榻一側,顧知山正執筆批閱奏折,日頭正西,從窗欞落下男人寬厚肩膀,渡上一層金光,整個人,宛如普渡眾生的菩薩,冷硬中多了幾分靜謐柔和。

“知山?”

顧太後試探出聲,見後者起身邁步過來,金光移開,露出棱角分明的一張臉,眼底青黑,顯然不知熬了多久。

心疼的招手,示意後者上前。顧知山先去端了一碗藥湯給她,藥湯溫熱,是熬好後一直放在火爐上溫著。

顧太後知自己身體不好,痛快的一飲而儘,宮娥上前,接了藥碗,隨即拉過小凳子,放在床前。

這是給顧知山坐的,讓他們二人可以自在說話。

顧知山任由顧太後打量,見她尤其在眼下青黑落的時間長些,才道,

說:“陛下狀況不好,朝臣多有疑慮,屢屢上書,請陛下回京。

忠王一脈進京路上多有磨蹭,想必是等京中局勢穩定,他們是另有打算。”

若陛下一直不醒,忠王便是天子近支,關於皇位傳承,他們想必另有打算。

顧太後自然也聽明白未儘之意,黃太傅耕耘朝中幾十年,勢力龐大,盤根錯節。

究其根本,黃家叛國追其罪名,竟然是連國祚也一並動搖了。

“你外甥極為信任他,除鎮遠軍在你手中,餘下朝中大事,莫不和黃老賊商議。

隻可憐他才十二,能懂什麼。我原想著他長大些,便明白誰近誰遠,現在想想,隻怕她活不到那個時候。”

顧太後聞言,先是憤怒,而後便心痛捂住胸口。這孩子出生,導致她顧家被先帝儘數除去,父母雙亡,自此成為孤兒。

可若是沒有這孩子在皇位上坐著,他出了狀況,便導致京中局勢大亂,甚至,連最疼愛的弟弟,也不能免於其中。

咬牙,顧太後閉眼收斂住所有情緒,過往悉數在她眼底劃過,最終,眉目之間劃過一抹堅毅,

“回京。我和陛下,回宮中坐鎮。”

韃子議和,陛下若還不坐鎮,隻怕朝臣會更加騷動。

哪怕是顧知山權勢滔天,代表天子處理政事,接待韃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況他又和張太傅有了姻親,她就更不能讓顧知山被朝臣為難。

她隻有這一個弟弟,顧家隻剩下這唯一的血脈。她不為弟弟打算,誰為他打算呢。

天子座駕回宮,朝臣莫不震動。

張太傅一早,便率領眾臣,親自到相國寺門外迎接。

天子座駕威儀天下,明黃旗幟一路從行宮蔓延至山腳,在空氣中迎風招展,凜冽有聲。禁衛軍列兵森森,各個手持銀木倉,殺氣騰騰。

宮娥太監各個彰顯皇家氣派,張太傅等一眾文臣屏氣凝神,跪地迎接。

顧知山先是率馬駛過,而後才是皇家車輛。顧太後鸞駕打前先行,天子座駕,則是尾隨其後。

張太傅自然知道,陛下狀況不好,隻怕仍舊昏迷不醒。可身後文武百官並不知道詳情見天子座駕行過,紛紛磕頭,口呼萬歲之聲不斷。

瞧著和往常並沒什麼區彆,可有什麼東西,又完全不同了。

張太傅抿唇跟在後麵,等天子座駕轉過長街,剛要翻身上馬,便見一黑麵將軍疾馳而來,拱手道,說:“張太傅可在,太後娘娘召見!”

太後娘娘尚未回到宮中,便要召見朝中大臣,難不成是什麼要緊的事?

張太傅隨即心繃緊起來。沒有目光落在了天子座架之上,一個不敢置信的想法讓他瞳孔動搖。

難不成,陛下狀況瀕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