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2)

張太太身著誥命禮服,頭戴銜鳳釵,因走的急了,金簪環佩叮當作響,端是豪門大婦的氣派。

張太傅和月容是如出一轍的桃花眼,張太太則是臉頰輪廓和月容生的極為相似。

挺鼻紅唇,母女兩個站在一起,宛如一對姐妹花。

因張太太來的晚,又是月容用餐的時候。見月容衣裳皆都齊備,懊惱招丫鬟上前,捧著衣服給月容看,說:“我原以為你年紀小愛貪睡,特意晚了一會兒過來。可誰知到底是晚了。”

“太後娘娘賞賜了衣裳過來,軟羅紗製成的衣裳,輕便又好看,顏色也鮮亮,最適合你這樣的小姑娘穿戴。”

陪嫁婆子依言上前,衣裳果然華麗,隻月容看了一眼,便落在張太太手中的盒子上。

母親一早便過來,怕不是隻為了送禮服。

果然,張太太踟躇了片刻,打開手中的錦盒,一個通體翠綠的葉子上,開著一朵粉嫩晶瑩透亮的玉荷花。

紋理清晰,栩栩如生極為逼真,荷花含苞待放,微微舒展的花瓣上還有兩三滴露珠,越發嬌豔。

月容長了十六年,從未見過這等精致的環佩,更特彆的是,做成荷花樣式。指尖拿過環佩在手中打量,心底泛起熟悉感,她好像見過這東西。

果然,張太太親自帶著丫鬟給她換了衣裳,而後把玉荷花壓在裙角處,道,“你幼年走失,家裡麵常常記掛你。尤其是你父親,日夜不得安眠。

後也不知從哪裡得了塊兒玉石,親自雕了這東西,你瞧瞧,後麵還有你的名字。”

邊說邊翻轉背部,花梗處小小的一個“菡”字,月容順勢看過去,見張太太麵容低垂,似乎極為難過。

也隨之情緒低落起來,主動上前拉過張太太腕子,說:“娘是想,讓我改回張家的姓氏嗎?”

她是張家嫡親的女兒,月容是柳道南夫妻起的名字,隻不過她來張家以後,從沒有人主動提起這個,丫鬟婆子喊姑娘,張太太等喊的是小名囡囡,她到底叫什麼,好像一直沒有人說出來。

如果現在張家要改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張太太見她並不抗拒,小心翼翼的試探,“你到底是咱們家的女兒,今日如果還喊你原來的名字,到底不妥當。”

韃子來京,群臣誥命女眷雲集,這是月容認回張家以來,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

如果還是原來的名字,少不得又要引起眾人疑慮,徒增不必要的麻煩。

月容瞬間想明白這些,笑道,“娘決定就是。”

她沒有意見,享受張家的疼愛,自然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更何況,她本來就是張家的菡姐兒。

張太太原本準備了千萬句話來勸月容,可誰知,自己不過略試探兩句,月容便同意。

當即說:“你若是同意,等上了族譜,你便是我的菡姐兒,可日常裡麵,他們還喊你月容就是。”

月容笑,“她們都喊我姑娘,誰敢喊我名字?”

張太太一想也是,丫鬟婆子們誰敢直呼月容的名字,也不過是他們家人自己知道罷了。

“那等今年秋季回去祭祖,便把你的名字加到族譜裡麵去。”

張太太愉快的拍板定案,一直等進到宮中,臉上的喜意仍舊忍不住,恨不能昭告天下,她的菡姐兒同意改名字了。

顧太後強打精神應付來往誥命夫人,她本就疾病纏身,相國寺裡小皇帝一事,更是讓她沒什麼力氣,隻斜靠在暖塌一腳,似有若無的和誥命女眷說話。

太後身體不好,陛下至今不曾露麵。來往宮娥太監謹言慎行,探不出一句話來。

宮殿外,鎮遠軍黑甲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各個手持銀木倉,威武雄壯宛如出鞘的利劍,隻是來往的官員。

月容就是在這一種肅穆的氣氛中走到了後殿,顧太後身邊也站著幾個精壯的小廝並宮娥太監。

月容隨著張太太俯身夏利心中同時起了幾分疑惑,怎麼除了宮娥太監之外,這幾個精壯的小廝有些眼熟,好像是好像是顧知山身邊的人。

算起來故太後已經許久沒有見到月容,見他一身緋紅色長裙,裙擺繡著鳳凰牡丹圖樣直接是弟弟特意給她送過去的,又見月容麵容比之前在相國寺時,那副了無生機的模樣,不知看起來好上多少多少,知她在張家試過得極為好的。

忍不住為她高興,笑著朝月容招手,說道,“我在相國寺的時候就常常掛記你,偏那時候陛下身體有恙,我抽不開身,隻能省些東西給你,如今咱們倆娘倆見麵,總算是能說說話了。”

顧太後自打進了屋子,便斜斜的依靠在塌子上,女眷們過來給她請安,也不過是略微點點頭,說上幾句尋常話,便罷了,何曾見她如此親近旁人。

一時之間,內殿裡麵內眷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月容身上,見她身姿窈窕,氣度非凡,又和張太傅夫人,極為親近,心裡麵對她的身份,有了猜測,有聰明的早就猜到,或者知道她是張家新認回來的閨女。

更有甚者,聽到顧太後提起那句話,陛下前陣子身體有恙。

陛下身體不好,京中官員該知道的幾乎都知道了,這個消息隻不過沒人會在京中百姓或者是尋常人家散布。

皇家自然也不會特意澄清,隻顧太後今日特意拿把這話拿來說,是給他們聽,還是說給韃子聽。

不過這些都讓外頭那些男人煩心,她們這些內眷,眼下隻管順著顧太後說話就是。

於是這個有體麵的貴婦上前,仔仔細細打量了月容,笑看顧太後,

“我們到時要向娘娘討個公道,自家的孩子皮猴一樣,從不多看一眼,可偏偏看上張太傅家的閨女,疼得愛的不知怎麼才好。

我本來不服氣,這個一看呀,便是我自己的孩子,比上這位差了不知很多少倍,可見不被疼也是應該的。”

月容不認得她,隻見婦人年約五十上下,養尊處優,麵皮白淨,看著自己的目光滿是善意。

秋香襖子下,靛藍長裙,頭上鳳銜珠一搖一晃,珍珠拇指大小,可見是個家產豐厚的。

又是帶頭和自己說話,想必是極為尊貴的人家,月容不知她是什麼人,隻蹲身一禮口中說道“給您請安”。

倒是顧太後,笑吟吟接過這話茬,和月容說明她的身份,“你不認得她也是應該的,他是肅毅侯,我那親弟弟的嫡親舅母,我那舅舅在軍中忙碌,她日常不得閒,並不常出來。”

月容這下子聽明白了,這是顧太後和肅毅侯嫡親的舅家李家,顧家當年衰敗以後,李家韜光養晦,便是後來顧知山得了勢,也不大來回走動,雖不是十分親近,可也有血緣關係。

當下躬身再次一禮,稱呼上犯了難,若是他和顧知山也下定了親,若是直接稱呼舅母,也說得過去,可……

月容眨眨眼,見對方探出裙擺的繡鞋上好大一顆明珠,把那聲舅母咽了回去,佯裝羞澀,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李太太也並不在意月容的疏遠,他本就理虧,當年顧家衰敗,他男人是個做哥哥的,可是半點力氣也沒出,撇的遠遠的,唯恐先帝牽連到自己。

眼下顧家起來了之後,他那外甥又是個六親不認的,外甥女兒,雖是當朝太後,可偏偏半點兒閒事不管,隻在宮中養病,對她男人官職,半點兒忙也幫不上。

眼下有了月容,倒是好辦多了。聽說他在柳家養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回來偏偏又被許配到黃家,那樣的人家去,可見是沒人疼,沒人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