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 / 2)

小皇帝眉毛都不挑一下,“舅舅都不急,你們急什麼。”

而且,有什麼好急的?

等到宴席這一步,是因為萬事舅舅早就商量妥當。他雖是天子,出現不出現都無所謂。

出現在眾人麵前,最大的意義就是,讓朝廷上忠臣安心,還在路上的忠王收起其他心思,陛下無事,他隻需安靜慶賀就是。

月容就是在這一片哭哭啼啼的氛圍中,和顧太後一起進了後殿。

工人們見了他們,如同見了救命恩人一般,哥哥喜不自勝,忙磕頭道,“等太後娘娘安,請張姑娘安。”

“娘親!”

小皇帝強壓下心中激動,自從他醒了,娘親就沒有在他床前待過幾日,也從來沒有看望過自己。

聽說他昏迷的時候,倒是每日裡念經誦佛,保佑他早日醒過來,為什麼醒了之後,偏偏要離他那麼遠?

“皇帝,不要胡鬨。”

顧太後一句話,不近不遠規規矩矩。

小皇帝委屈的眼淚幾乎都要留下來,他大病剛好,娘啊身為太後,就不能,就不能哄他一下?

一拍床板,“服侍朕穿衣!”

月容窺見母子二人彆扭氣氛,微歎一聲,朝小皇帝見了禮,才示意宮人端來熱粥,道,“今日外間有風,娘娘擔心陛下受了涼,特意吩咐禦膳房做了熱熱的粥來,陛下先喝些暖暖身子,也省得等會兒在外麵受風。”

小皇帝頓時喜笑顏開,“娘來找我,是特意送粥?”

顧太後迎著小皇帝希冀目光,莫名沒有否認,反倒是說道,

“是母後,不是娘。”

“就是娘親!”

小皇帝黃袍加身,他病了一場,瘦了很多。黃袍沒有重新裁剪,腰間寬大,小太監加了黃璽腰帶,怎麼調整也係不好。

他不耐煩推開小太監,自顧自挽了一個結,咕咚咕咚幾口,把一碗粳米粥喝的乾乾淨淨。

軟糯香甜,哪怕不用菜下飯,也吃的一乾二淨。

吃飽了,終於有力氣和顧太後掰扯。

“我這幾日生病,總是想起小時候,娘不讓我喊娘親,可舅舅帶回來的民間話本裡,都是喊娘親的。”

“便是我們是天家,也打不過人倫綱常。我喊娘娘親,是應該的,沒有任何過錯。”

小皇帝一本正經,顧太後見他這般模樣,歎了一口氣,說:“陛下為天下黎民表率,萬事須符合禮製,這不合規矩。”

“該死的規矩!”

小皇帝帥掉手中的瓷碗,指著一旁低首,任由母子二人吵架的月容,問道,

“她再嫁之身,嫁給一品侯爵,符合禮製嗎?”

月容眉心一跳,母子倆人的吵架終於還是牽扯到了自己,她剛要開口說話,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男音。

“月容乃是嫁給臣為妻,臣願意,自然就符合規矩。

同理,陛下喊太後娘娘為娘親,隻要太後娘娘願意,天下誰還敢說個不字?”

顧知山邁步進了後殿,宮娥太監們跪了一地給他請安。

小皇帝被這話一懟,頓時像是失去了水分的醃菜,沒精打采的,說:“舅舅,娘她最疼你。便是張姑娘,不用多說,在她心中,朕也比不得你。

這天底下有沒有重視朕,多過重視舅舅的人呀?”

“還有…”

小皇帝站起身,朝顧知山跪了下去,“我知道當年肯定是父皇,做了什麼事情,才讓母親和舅舅討厭我,我代替他向你們賠罪。”

不是朕,而是我。

我父親翻了錯,能不能不要牽連我,我還什麼沒有做。

天子一跪,小太監們更是頭都不敢抬。整個後殿一片寂靜,一點聲響也沒有。

月容甚至能聽到身旁顧太後隱約的抽噎聲,想必是極為難受的,一邊是被害死的父母,一邊是自己的兒子。

至於顧知山,他走到天子麵前,扶起小皇帝,

“他做的孽,和你沒關係。你不用賠罪。”

顧太後一時間沉默了。

仔細算起來,小皇帝也是無辜之人。出手的是先帝,和她兒子有什麼關係?

隻是縱然他是無辜的,也並沒有原罪,若不是生下他,顧家也不會家破人亡。

閉眼,顧太後咽回眼中淚滴,招手拉過一次的月容,笑道,

“讓他們就生兩個在這裡說話,咱們娘倆往前麵去,和那些夫人們聊聊天,也聽聽近來的新聞舊事,省得本宮在宮裡無聊,什麼都不知道。”

月容擔憂的回頭,見顧知山低頭,不知和小皇帝說些什麼,畫麵極為和諧,一大一小兩個,麵色極為認真。

回頭,顧太後脊背挺的筆直,麵上平靜沒有一點神色波動,好像方才天子的跪下,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震動。

隻月容知道並非如此,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捏的緊緊,走路也有些僵直。

“娘娘,陛下親近娘娘,乃是母子天性,娘娘何必……”

月容猶豫了下,想到殿內的情景,不由開口勸說。

不等她說完,顧太後便厲聲道,“他生來便有原罪,若不是有他,我父母也不會枉死!”

月容抿唇,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其實,我從青州回來沒多久,便知我不是親生的。

甚至,柳道南夫妻得知我的身份後,特意瞞住我所有信息,讓張家尋不到我。”

顧太後猛地停下,回頭,見月容恭敬跟在自己身後,拉住她腕子,寬慰她,“他們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要怪罪他們。”

顧太後手指溫熱,讓月容嗓音有些艱澀,掩不住眼角發紅,去看懸掛在遊廊上的紅燈籠,燈影模糊,讓她有些恍惚,道,

“其實我自小便知道我並非親生,柳道南多年科舉,行動不過京城青州二地,哪裡有時間在外頭遊走。

真正在外麵遊走寫下遊記的,是柳道南的夫人,我當年的娘親,曾經名揚天下的卿塵夫人。”

說起這個,月容語速飛快,似乎不能一口氣說出來,下一秒便會後悔一樣。

“他們當年留了很多書,我雖然10歲,可以認得許多字,自然能看到這些,熟悉他們筆跡。

柳二叔雖然憨厚老實,可柳妍麗是個爭搶好盛的,她看我讀書便也要學,雖買不得好筆墨,可也勉強認得幾個字。

直到前陣子,張大哥帶回的那些箱子裡麵,我日夜翻完,才知他們為何收養我。”

“那位卿塵夫人是名滿天下的名妓,自然是虎狼之藥傷了身體,不能生育了。”

顧太後忍不住心疼,這麼些年懷疑中,月容是怎麼過來的。

尤其是下一秒,聽見月容說道,“我雖不是親生,可察覺他們目的不純時,仍舊覺得心痛。

陛下乃是太後親生,若是娘娘疏遠他,所痛更甚月容!”

主動坦露傷處的目的在這裡。

顧太後了然,拉著月容慢慢走,“你想明白這些後,一個人也不曾說過?”

月容點頭,顧太後又歎息一陣,隻把月容摟在懷裡,不住安慰,

“等日後你嫁給芝山,我們便是一家人,我疼他和疼你都是一樣的。”

至於她那個親兒子,繼續這樣吧,不親近,也不疏遠。

等到了後花園,太監揚聲,“太後娘娘嫁到。”

一時,眾人紛紛見禮,人群中站立的黃忠義等人格外顯眼,目光灼灼緊盯太後身旁的豔麗佳人。

他的妻子,終於,要屬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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