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冷冷清清,沒有頂點活物,門口被下了封禁,裡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除了封禁的主人之外本該誰也進不來。
本該。
披散著一頭黑發,滿身頹然之氣的青年抬了抬眼皮,房門開了,和外麵抱著一道和自己同根同源神魂的蘇黎四目相對。
無悲無喜,了無生趣,連一丁點的好奇心都被磨沒了,活著的像一具行屍走肉。
蘇黎尚未說話,她懷裡的通天忍不住道:“這是這個世界的我?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
本世界通天嗤笑:“怎麼不可能?紫霄宮中思過,被困在這方寸小院,又被喂了隕聖丹,如今廢人一個,我又能如何?”
通天難以置信:“紫霄宮中思過?你犯了什麼錯?”
原世界的通天歪頭想了想,最後隻扔出兩字:“不知。”
硬要說,他不認命就是錯。
他笑了:“你該問我做對了什麼。”
通天心中隱隱有了答案,卻仍是不可置信:“你做對了什麼?”
原世界的通天仍舊是那兩個字:“不知。”
哢嚓——
這是門被通天身上暴漲的威壓壓出裂痕的聲音。
原世界的通天皺眉,目光飛快的掃了一眼院子入口,又收回來,皺眉看看神識狀的他自己,再看看旁邊的蘇黎:“能在這樣肆無忌憚的的威壓下麵不改色……聖人?”
氣息不對!照他的感應,這人的修為明明將將才大羅金仙,難道他被關的久了修為退步至此?
蘇黎簡潔概述:“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我乃一線生機,不受修為局限。”
原世界的通天愣住,喃喃:“一線生機啊……”
他突然笑了,笑著笑著,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門外,青萍劍出鞘,劍氣瞬間充斥整座院落,上清之氣不要命似的狂暴不已。
“老師為何來此?”
他儘可能的攪亂這一方空間的靈氣,讓人探測不出裡麵究竟有幾道氣息。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錯?”道人也沒有進來的意思,就站在門外,冷冰冰的聲音從外麵飄了進來。
蘇黎看見此方世界的通天聞言驟然攥緊拳頭,手上青筋畢現,指甲掐進肉裡,硬生生的把手弄得血肉模糊,眼中閃過紅光,周身竟是縈繞著些許魔氣。
蘇黎驚訝,通天比她更驚訝,但是礙於鴻鈞在外麵,隻能克製氣息,死死盯著此界的通天。
暴怒隻在一瞬間,此界通天翻手施法,手上血跡就消失的一乾二淨,傷口也在瞬間愈合,他同樣冷冰冰的回道:“錯在疏忽大意,被兩個卑鄙小人蒙蔽;錯在顧念情誼,給了老子和元始可乘之機;錯在心軟猶豫,重立地水火風的時候不夠快,讓元始找來了老師。”
外麵的道人,或者說天道終於聽不下去了,揮手就是一掌落下,本世界的通天不躲不閃,以青萍劍硬抗下這一擊,瞬間噴出一口血。
“老師還有何賜教?”
鴻鈞臉色鐵青,甩袖走了:“冥頑不靈!”
等人徹底走遠,本世界的通天才撤回彌漫整個小院的上清本源之力。
他是肉眼可見的虛弱,不等蘇黎說話,他起身從榻上下來:“跟我來。”
院子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塊暗淡的玉石,上麵用鮮血繪製了密密麻麻的陣法,讓它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塊血石,蘇黎倒抽一口冷氣:“這是你的血?”
原世界的通天點頭:“本是為我自己準備的,現在你們來了,就給你們用了吧。”
他劃破手指,重重落下最後一筆。
石頭突然迸發出刺目的金光,陣法與陣法之間相互勾連,層層疊疊,飛快被點亮,如此多的陣法,完全啟動卻是隻有半個呼吸,一條通道憑空出現,目的地並不是其他世界,僅僅是離開三十三重天。
強大的吸力從洞中傳來,原世界的通天推了蘇黎二人一把,看著他們錯愕的跌進去,通道瞬間閉合。
石頭化為沙礫粉塵隨風四散,院落的大門被人打開,門口站著滿臉嚴肅,皺著眉的紫衣白發道人。
原世界通天不慌不忙:“老師剛走,這怎麼就又過來了?”
鴻鈞冷沉著臉看他:“剛才你做了什麼?”
通天慢悠悠的從他身邊走過,徑自回了房間:“沒什麼,老師要是實在好奇,那就自己檢查好了。”
擺明了非暴力不合作。
嗬!暴力更不合作。
……
那空間通道的目的地是昔日的碧遊宮。
即使那位通天不幫忙,他們自己也能打開通道,但是那樣一來,勢必驚動天道。
碧遊宮外,已是一片荒涼,雜草叢生,整座島上幾乎沒有活物,舊時的宮殿依舊佇立,卻顯得死氣沉沉。
二人在入口處發現了一塊被雜草埋沒的碑石,施法清理掉雜草,龍飛鳳舞的“碧遊宮”三個字含著張揚又肆意的道韻。
這筆跡可太讓人熟悉了,依稀可見此界的通天昔日刻下這三個字時的幾分風采。
光是這入口,便讓兩人站了許久。
蘇黎回憶紫霄宮中好似認命,實則非但戾氣未消,還越來越重的通天,覺得那人簡直像是焰火燃燒剩下的餘燼,枯萎、頹敗,卻不認命。
“碧遊宮。不在昆侖山了啊,看來此方世界的我與大哥二哥的裂痕早就存在了。”通天的神魂低聲喃喃。
蘇黎歎息:“就目前紫霄宮的這情況,真的讓我很難不多想。”
真的很像囚.禁py。
原本陷入共情,從憤怒到無力再到疲憊,感受了個遍,再到現在心裡滿是惆悵的通天:“……”
一瞬間什麼惆悵都沒了。
通天:“我好了,你彆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