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番外:你是誰?(二)(2 / 2)

伍弋看著蘇宇,他從蘇宇的話裡聽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的信息。

他和蘇宇?

是嗎?

會是嗎?

怎麼可能?

為什麼?

然而蘇宇卻沒有給他更多反駁的機會,抬手摟住他的後背,將自己擁入了懷裡,溫柔的親吻落在他的頭頂上,還有那種溫柔的讓人很難拒絕的聲音說:“我說過的吧,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你決定不了的,我可以為你決定。”

“你這樣,我擔心,而且在生氣。”

伍弋愣了一下。

最後這句話很奇怪。

為什麼要生氣。

他掙紮了一下,想要抬頭去看蘇宇,但是身後手臂的力量很大,掙紮的力度微弱不可計。

頭頂上的聲音冷了幾分,說:“我會退票,大學那邊也會辦理休學手續,但是我接下來一個月都不會碰你,你自己也不能做,知道嗎?這是懲罰。”

臥槽?

這是什麼神展開?

伍弋沒有被兩個人的關係嚇住,卻被這種黃爆的完全是命令的說話方式震驚了。

摟在後背的手終於鬆開,伍弋的下巴被托了起來,看起來蘇宇似乎打算要吻他。

完全沒有和男人在一起覺悟的伍弋嚇的將頭緩緩的往後躲,心裡更是反複的想著那個“懲罰”,跑過了一萬頭的草泥馬,特麼自己和蘇宇如果配對後,原來是這麼重口的嗎?是蘇宇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啊?臥槽臥槽臥槽!

蘇宇正親上去的動作頓了一下,疑惑地看著伍弋閃躲的目光。

好像從剛剛起,自己的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伍弋的目光,閃躲的,猶豫的,恐懼的,那個喜歡笑著去掩飾心情,喜歡用話嘮去發泄煩悶的伍弋完全不見了,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甚至有種陌生的感覺。

蘇宇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疑惑地看著伍弋。

他自己經曆過更加奇妙的事情,想法也不再受到常識的約束,一個懷疑在他心裡生出。

然後他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深深地看著伍弋說:“你先休息,我去處理剛剛說的事情。”

伍弋避開視線點頭。

蘇宇走到門邊,手握上門把手的時候,突然轉身說道:“既然不去了,你說的去泡溫泉,我們就定個時間吧。”

“嗯嗯,好。”伍弋模糊地答著,低頭整理枕頭,做出一副要睡覺的模樣。

蘇宇得到了答案,他走出門外,將房門輕輕帶上,卻沒能挪動腳步。他站在門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有人走了過來,喊了一聲蘇宇。

蘇宇回過神來,看了對方一眼,然後離開了。

屋裡了無睡意的伍弋聽見外麵的聲響,驚的睜大了眼睛。

蘇宇在外麵?

為什麼蘇宇在外麵?

這天晚上,蘇宇沒再過來過,伍弋自然也不會去找蘇宇,他正在想辦法查詢這個世界的資料。記得十多年前用的還是手機,網絡還是4G,自己的手環是肯定連不上信號。翻遍了床上床下沒能找到手機,最後伍弋在櫃子裡找到了筆記本電腦,這才對這個時空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變了。

全部都變了。

蘇宇一直滑著男單,但是始終不變的是他花滑“王者”的稱號。

而“自己”也緊隨在蘇宇之後,成為華國男單的兩大頂梁柱,一直為華國獲得男單的“三個名額”,並且有自己和蘇宇在的花滑隊,被冰迷稱為了夢幻之隊。

但是蘇宇在去年的奧運會結束後,宣布了暫時離隊出國讀書的消息,網絡現在都在熱議這條新聞,各大新聞版塊都就這件事進行的報道。

伍弋最後找到了蘇宇和伍弋比賽的視頻,他專注的看著眼前的畫麵,看著出色的蘇宇,看著同樣出色的另外一個自己,心裡五味雜陳。

待得熄燈前,伍弋找到了一個這個時空的伍弋和蘇宇的雙人滑視頻。

而且很多很多。

似乎,除了比賽以外,他們有大量的商演以男雙雙人滑的形式出現在眾人眼前,無論是麵對喝彩聲,還是質疑聲,他們從未改變過,既沒有承認兩個人的關係,但是卻也完全無視了各種猜忌,用著一種特有的方式去向世人分享兩個人的愛情。

伍弋看見了“自己”被蘇宇擁抱著,深情的對視,白色的冰麵就像是一個璀璨的鑽石,而他們就像鑽石上的光芒,發出最耀眼的光彩。

唯美至極。

簡直讓人驚歎。

甚至……

莫名其妙的想要落淚。

伍弋低頭摸著自己的手,想起了那一刻蘇宇安撫自己的溫柔,想起了將自己抱起時候的擔憂,想起了蘇宇說:都告訴我,都交給我,要相信我。

心口有一處傳來細微的疼痛,然後有種麻木的感覺在蔓延。

就好像死寂了許久的內心,因為那一點溫暖而感受到了光明,可是光明的出現卻偏偏照出了自己更加黑暗冷寂的心。

突然的。

好寂寞。

也好疲憊。

想要誰,能夠真正地愛著自己,想要得到如那樣的溫度。

這天晚上,伍弋做了一個夢,夢見了當年還是省隊時候的一段往事。

少年時期的叛逆其實並不嚴重,住校生活幾乎屬於軍事管理,教練就是長官,必須絕對的服從。於是當生活規律到一層不變的時候,思想上就格外的向往自由。不讓上網,就偏偏要上網,不讓談戀愛,就一定要找個女朋友,不讓做錯事,我就一定要做個錯事去挑釁規則。

明明知道同性戀這種話題是禁忌,尤其是在住校的環境下,是絕對不能夠展現出自己與眾不同的性向。

伍弋一直確認自己是喜歡女孩的,但是卻叛逆的想要挑戰教練強權下的規則,想要破壞住校約定俗成的規矩,於是幾番辛苦摸上了腐女群,很高興的享受自己是“gay”的那種,與眾不同,受人關注的感覺。

在夢裡,他打算給自己找一個假的男朋友。

也不僅僅是為了在群裡鞏固自己的“地位”,更是為了找一個伴兒,可以一起玩的,一起挑戰刺激的伴兒。

他一開始想要找馮超。

但是他嫌棄馮超不好看。

他想要找黃斌,又覺得黃斌也長的不夠周正。

後來,他看見了蘇宇。

蘇宇,在省隊的時候並不是一個很亮眼的人,因為那裡出色的成績才是最為讓人認同的光環,成績很一般的蘇宇在省隊之中大眾到被人群淹沒的程度。

然而,在觀察後,他卻發現,自己想要找的人,除了蘇宇再沒有其他人了。

有點悶,不愛說話,但是為了能夠加入他們的小群體,服從性很高,而且仔細去看,蘇宇長得真的很耐看,身形修長,在一群長滿了青春痘的男孩中間,蘇宇的臉上一直乾乾淨淨的,鼻梁也很挺直,尤其是那雙眼睛……伍弋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忍不住的看了很久,隻覺得魂魄好像都要被那片濃黑吸入到深處,有種暈眩的感覺在腦海裡浮現,神秘的,惑人的,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再去看。

於是答案有了。

如果一定要找個假男友的話,他情願那個人是蘇宇呢。

夢結束的時候,伍弋睜開了眼睛。

眼前浮現的畫麵是夢結束的那一瞬間,他正在夢裡正對蘇宇說著:“蘇宇,我們可以在一起……”偽基嗎?

夢在這裡結束。

而現實中,多年前的記憶卻從角落裡翻檢了出來,伍弋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回想著。

沒能說出口的那個詞,成為了最終的真相,而自己親口說出的話,卻仿佛表白……而這一切,都真實地發生過。

很久很久以前。

自己對蘇宇表白……過嗎?

突然間,臉莫名的就開始發燙,燙的厲害,這種灼熱的溫度迅速地席卷了全身,就好像身體被蒸熟了開始在冒煙一樣,心臟亂七八糟地跳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繼而呻.吟一聲,擋住了自己的臉。

我少年時候,竟然對蘇宇表白過啊?

所以……所以……這一個時空的我們,在一起了嗎?

那麼好,所有一切都那麼的好,幸福、美滿、快樂。

如果。

如果當年的我,沒有忘記呢?

沒有忘記這段記憶呢?

會不會……

會不會……

有那麼一些的不同?

房門再次被敲響,是蘇宇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伍弋早已經洗漱完畢看著窗外怔怔出神,他聽見動靜打開房門,看見了蘇宇的臉,有一刹那,臉上臊的慌。

蘇宇的情緒突然有點激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驚喜的說:“你……”

伍弋卻不習慣的將手抽了回來。

蘇宇的眼神瞬間黯然了下來,他將手收回來,眼底多了一絲冷意,淡淡地說道:“吃飯了。”

“嗯。”

走在半路上的時候,蘇宇突然說了一句:“等會吃完飯,我和你一起去冰上。”

“唔。”

伍弋並不怕上冰。

他從體育局辭職後就一直在當花滑教練,雖然訓練強度並不大,但還是保留著相當的水平,隻是要達到這一世伍弋的程度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他深知,有很多的方法可以糊弄過去。

這個身體很年輕,力量和柔韌性都非常的出色,隻要他可以熟悉這個身體,就一定可以儘快恢複到一個較高的水準。

但是……真的回不去了嗎?

伍弋有點留戀這個空間,但是也舍不得自己的時空,還有手腕上停止的手表就像一種預言,伍弋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在這個時空太久的停留。

如果是這樣……那就姑且隻是感受一下吧,感受完全不同的自己,活出那份風采。

伍弋在冰上滑行,身體輕盈的簡直不可思議,可以輕鬆做出他如今已經無法做出的各種動作,身體的每寸肌肉都被打造的恰到好處,疾馳!急停!旋轉!跳躍!

都太完美了!

這就是花滑巔峰期的身體嗎?

每處骨髓裡似乎都充滿了力量,讓他可以在冰上隨心所欲!

在冰上滑過,伍弋突然想起視頻裡伍弋的那些經典跳躍動作,四周跳他如今已經無法跳起來了,但是這個身體完全沒有問題。

他滑的很快。

他躍躍欲試。

後外點冰四周。

跳起來!

下一秒。

“啪”的一聲。

摔倒了。

到底不是自己的身體。

即便這個身體很強悍,伍弋的這一跳依然沒能站穩,摔倒在了地上。

並不算疼。

他爬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膝蓋,再次躍躍欲試。

或許。

下一次就好了。

他蹬冰滑出,正準備再次跳起起來!

“伍弋!”

一道聲響傳來,不高不低,也沒有太多的情緒,卻仿佛一隻看不見的手按下了虛空的暫停鍵,伍弋所有的躍躍欲試全部消散。

他停下動作,去看蘇宇。

恍惚間,又看見了那雙黑色的眼睛,漆黑的,深邃的,有看不懂的光芒在吞吐,是攝人心魄的力量逸散出來,類似於淩厲的冷光,但是卻又難掩那其中淡淡的溫度,好似擔憂和憐惜。

伍弋滑到他的麵前,疑惑地看著他。

蘇宇的眉心微微地蹙著,說:“你昨天暈倒了,身體不太好,劇烈的運動就不要做了,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伍弋沒有滑夠,這樣年輕強悍的身體讓他留戀,他希望滑的更久,做更多的動作。

蘇宇卻說:“跟我走。”

聲音,依舊很低醇,甚至還有一種難以忽視的柔軟溫度。

但是伍弋卻在那聲音裡聽見了隱忍,還有一種無法壓抑的情緒,就像是藏在刀鞘裡開過刃的利刃,隻是一點點鋒芒,就讓人不寒而栗。

伍弋生不出抗拒的心思,隻能低頭滑出了冰。

伍弋被蘇宇帶到了凳子上坐下,沒等換好鞋,自己的腿就被蘇宇抱住了。

蘇宇單膝蹲在自己的麵前,姿勢很帥,蹲踞旋轉做得漂亮的男人,就連蹲在地上的姿態都很好看,但是蘇宇卻不但蹲在他麵前,還抬頭摸著他的膝蓋,然後蹙著眉說:“受傷了嗎?”

“沒有。”伍弋緊張了一瞬,又放鬆了下來,他想起了兩個人的關係,太過抗拒就不太正常了。但是蘇宇溫柔起來真的差彆這麼大嗎?明明是個冷漠的人。

然而,在伍弋看不見的地方,蘇宇的目光卻真的是冷的,他仔細地檢查自己麵前的這個身體,就像是在看護一個珍貴的寶貝,但是如今這個寶貝卻被人占據了,他找不到方法拿回來,除了憤怒和懊惱以外,他隻能更加珍惜地對待這個寶貝。

“腳有沒有疼?”

“沒有。”

“小腿呢?”

“也沒有。”

“確定膝蓋OK?”

“是的。”

蘇宇最後抬頭說:“這段時間的訓練不忙,你身體不好,乾脆請假休息幾天吧,該去學校讀書了。”

“啊?”伍弋聽見讀書,頭有點疼。

與想象中一模一樣的反應讓蘇宇的臉色好了一點,果然“伍弋”都是不喜歡讀書的。

之後回去,蘇宇一直陪著伍弋,陪著他去吃過午飯,甚至跑到他的宿舍裡午休。

伍弋不敢拒絕,他不知道這兩人平日相處的細節。

午睡昏昏沉沉的,伍弋半夢半醒間,睜開眼看見蘇宇為自己掖了背角,後來廁所傳來洗漱的聲音,聽見動靜再睜開眼,自己的襪子和內褲被蘇宇洗了,正掛在屋裡的鐵絲上。

伍弋再也睡不著了,他偷偷地睜去看在屋裡忙碌的男人,心裡有種無法言語的焦慮在蔓延,他想要破壞這一切,告訴眼前的人,他並不是那個“伍弋”,但是又留戀這一刻被人關心照顧的感覺,他矛盾的無以複加,莫名其妙的眼眶就紅了。

第一滴眼淚流下來的時候,伍弋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他不是真正二十一歲的小夥子,他三十五歲,已經過了放肆的年齡,就連眼淚都是吝惜的。比起哭泣,他早已經學會獨自堅強的麵對一切,哪怕是恐懼和迷惘,都不能輕易將他擊倒。

伍弋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正在晾衣服的男人停下動作,轉頭看他。

伍弋歎了一口氣,說:“謝謝,洗手間。”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他離開,眼底的光芒從希冀變得暗沉,忽明忽滅間,生出一股危險的光澤。

伍弋什麼都看不見。

他打開廁所的門,在同一時間低頭看見了自己的手,於是恰好看見了他停滯的手表跳了一秒。

驚訝的情緒還沒等生出來。

下一秒。

熟悉的眩暈感襲來,天旋地轉間,他的內心充滿了掙紮。

想要回到熟悉的過去,又舍不得幸福的未來,兩段不知何時分叉的人生交錯著在他的靈魂裡碾壓,形成了一種巨大的難以抉擇的痛苦。

然而。

所有的選擇都是沒必要的。

他的身體依舊無法控製的往前栽去……

這一瞬間。

他想。

我那一沉不變的枯寂人生還能不能發生變化。

屬於蘇宇的愛,我還能不能得到。

這一次,好想……好想……去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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