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保舉(2 / 2)

比賽的過程,就是胤禩看到的這樣。說是要將吃食分給不同的狗,但大部分的肉還是進了大福的肚子。

好家夥,胤禩原本就覺得弘旺偏心了,結果兒子給大福以外的其他幾隻狗的待遇,還是彆人勸過的成果。

胤禩隻好從大福的健康出發——這麼小一隻狗,吃多了一定會撐到——好說歹說才讓弘旺“雨露均沾”。

大福討了弘旺的眼緣,胤禩因為一回來看到的就是小狗比賽的場景,最喜歡的倒是既憨態可掬又是條獵犬苗子的五福。

如果不是後頭發生的事和這場比賽太像,胤禩說不定便將這件事逐漸淡忘了。可偏偏廢儲以後愈發激烈的輿情,和皇帝對此作出的應對,讓胤禩產生了強烈的幻視感。

實在是太像了。

自從廢太子後,康熙受刺激太大,身體狀況就不大好。到南苑行圍時,病痛終於爆發出來。中間除了短暫的回宮之外,皇帝一直居住在暢春園休養。

皇父聖體有恙,皇子們自然要勤加探視。

到了近幾日,胤祉、胤禛、胤祺、胤禩更是排了班次,在皇父宮內侍疾。

他們兄弟幾個既是年長皇子,又都知曉藥性,每日太醫開了方子,都要先過目一遍,再讓人熬方劑。

若不是有兄弟輪班,暢春園又正在西郊,胤禩這幾天能不能回家還說不準。

幾個兒子如此純孝,康熙皇帝自是誇讚不提。

隻是伴隨著臣子愈發激烈的請立儲的聲音——複立太子是一撥人的訴求,請立太子,並不在意人選是不是胤礽,就是另一撥人的訴求了——還在養病的康熙皇帝,按捺不住了。

離胤禩回家見到弘旺為小狗主持比賽又過了三日,康熙漸覺身體安適之後,便讓侍疾的皇子們不必再掛心此事,隻管努力辦差。

皇帝不是小氣的人,給兒子們潛心侍疾的獎勵當然有,此且略去不提。

身體一康複,皇帝便召集眾臣朝會。中心思想隻有一個:立儲的事,他已經在考慮了,不必再給他上折子催促。大臣們還是要將心思放在差事上,不要隻盯著儲位說話。

胤禩原本以為這隻是皇父拖延的借口——廢完太子幾天以後就後悔,瘋狂為胤礽找借口找補的康熙,怎麼可能那麼快就選出新的儲君來?——沒想到,兩日以後,皇帝就在朝堂上,給所有人放出了一顆大雷。

康熙坐在禦座上,身形有些傴僂,卻無人敢直窺天顏:“朕前些日子身體抱恙,想了許多。朕現今雖身體安適,但與從前比,已是虛弱許多。這江山社稷,是祖宗托付給朕的,若是朕有所不測,江山托付無人,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達爾漢親王額駙班第,雖是蒙古人,朕卻知道其心誠實。又有新滿洲婁徵額,此人侍奉朕左右三十餘年,人亦極誠實。

今讓此二人,與你等滿漢大臣會同詳議,於諸阿哥中舉奏一人。”

此言一出,便如石破天驚,一瞬間將整個朝堂震得再無半點聲響,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眾臣舉奏,議立太子?皇帝竟要用這種方法立太子!

自領頭的三阿哥胤祉往下,一眾有資格聽政的皇阿哥表情都有些許失態。

無論是否有心爭儲奪嫡,皇帝這份命令一下,就代表他們都是有資格的。哪個皇子聽了能不受影響?

在文人中聲名甚好,前頭兩位兄長又被圈了的三阿哥胤祉表情糾結。

這……似乎是他的機會,但一說到保舉,要看眾臣人緣,他的優勢似乎就沒那麼明顯了。

前些日子倒過黴,養成了更多政治敏感性的胤禩,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來。

他並非對儲位沒興趣,可是依康熙皇帝的行事,結合他通過前陣子的事悟出來的道理,胤禩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大阿哥所行甚謬,虐戾不堪,沒有被舉奏的資格!”康熙厭惡的聲音從禦座上傳出。

“此外,於諸阿哥中眾議誰屬,朕即從之。但你等議時若互相瞻顧、彆有探聽,這人選便不可了。”

康熙還給議立太子打了補丁,確保眾臣議立的皇子如果隻有“人緣”,他也可以用“互相瞻顧、彆有探聽”的名頭,否決議立的結果。

如此縝密的邏輯,反倒說明他是真心要通過群臣舉奏的方式立太子。眾臣聞言便都放下心來,轉而摩拳擦掌地要為皇帝選出一位眾望所歸的太子來。

胤禩卻知道自己究竟是覺得哪裡不對了。

大阿哥行事悖逆,所以沒有了立太子的資格,可廢太子胤礽的資格,皇父他老人家可沒要取消啊!

電光石火間,胤禩的腦海中閃過弘旺讓小狗們比賽的場景。

小狗們被獎勵勾著往前跑,可主持比賽的人是一個偏心的,無論其他小狗多努力,大半的獎勵,依舊順著比賽組織者的意思,落進了他最喜歡的小狗肚子裡。

轉瞬之間,胤禩的背上便生出了冷汗。

插入書簽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