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古玩鋪子,主營業務是玉器,老板平時不怎麼在店裡,基本上也隻有一個員工守著。
而瞿秋離也不經常在店裡,這也就導致這老板知道對麵新開了一家全是真品的古玩鋪子,而不認識鋪子的老板。
所以明明是斜對麵,兩個老板愣是還沒有打過照麵。
還在櫃台裡的店員,看到了瞿秋離,跑到那老板耳邊說了幾句。
那老板挺著個啤酒肚,身上掛著各種串兒,穿真絲,穿布鞋,看起來雖然很油膩,但麵相上看著還挺和藹。
可有的時候,人真的不能貌相。
啤酒肚老板冷哼一聲,“瞿老板是要多管閒事了?”
“路過而已。”瞿秋離其實不想惹麻煩。
但是像啤酒肚老板這種破壞行業風氣的,他也實在是看不下去。
瞿秋離接著說:“都是同行,我隻是想來瞻仰一下傳國玉璽,蹭點龍氣。”
啤酒肚老板半眯著眼睛,“都是一條街上做生意的,瞿老板隨便看。”
是啊,都是一條街上做生意的,瞿秋離這古玩店開了還沒多久,但人家這古玉行開了卻有些年頭了。
敢在這條街上做這種黑心生意,要說他背後沒點兒人脈也不可能。
再則,這啤酒肚老板以後就算不明著找他麻煩,暗地裡去找他麻煩也不是不可能。
可誰讓他遇到了呢?
瞿秋離想了想,“老板說的對,都是一條街上做生意的,大家還是厚道一些比較好。你說呢?老板。”
他算是讓步了,意思就是少賠點也就算了,畢竟他也不確定那假玉璽到底是不是這兩個人磕壞的。
韓越在這二人交鋒之中聽出點兒意思,敢情是他們被碰瓷了?
其實他最開始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念頭,隻是當時施誠放下那座玉璽的時候,力道有點大,他們確實有聽到磕碰的聲音。
施誠唱了幾年的鐵窗淚,後來又在國外,根本不就沒想起國內還有專業碰瓷這個職業。
所以,聽到磕碰聲之後,老板立刻就開始檢查,結果就在玉璽底座上發現一道細小的裂紋。
裂了,該賠就賠,再怎麼說他們也是豪門圈子有頭有臉的公子哥。
總不會賴著不賠。
當然,賠錢的肯定是施誠。
施誠剛回國,聽說了韓越前段時間送了親爹一幅古董字畫,討了韓父的歡心。
所以施誠才叫上韓越,想如法炮製,給親爹送點古董,好讓親爹彆再把他送出國。
韓越也是個死要麵子活受罪,之前被瞿秋離坑了三千萬,後來又因為鑒定折扇,被遊禮那個不靠譜的假貨坑了一把,反而給瞿秋離帶來了不少生意。
所以他現在明知道瞿秋離店裡的東西都是真的,他也不想帶施誠去瞿秋離的鋪子裡。
麵子嘛,反正這條街到處都是賣古玩的。
所以這才有了現在的麻煩。
施誠剛回國,不想鬨事,原本想著賠了就賠了,結果的啤酒肚老板獅子大開口,想要他們五千萬。
還一口咬定,那就是渾朝的傳國玉璽。
五千萬,韓家和施家都不缺這個錢,但韓越和施誠缺啊!
韓越前段時間才花了三千萬出去,雖然後來被韓父漲了零花錢,但也遠遠不夠。
施誠就更不用說了,當年的事情鬨得特彆大,施家的股票都受到了動蕩,他自然也被限製了消費。
幾百萬還能拿出來,幾千萬是不可能的。
所以雙方這才吵了起來,一番討價還價,老板最終把錢降到了八百萬。
而瞿秋離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了這家古玉行。
“假少爺?”施誠不太確定的問,“你是藺家的那個誰?”
他當年出事的時候,瞿秋離還沒成年,再加上他從來不屑於跟這種冒牌貨打交道,要不是啤酒肚老板叫他瞿老板,他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來。
幾年不見,這假少爺倒是長得越發勾人了。
嘖嘖嘖,有點意思。
瞿秋離全程都沒有看施誠一眼,隻是施誠那淫邪又赤裸的目光,讓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幾年不見,這施誠是越發的惡心人了。
要不是考慮到古玩街的風氣,他是真想甩手走人。
“腦子不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瞿秋離難得毒舌一回。
韓越馬上反應過來,對著那啤酒肚老板說:“小爺我在安市混了這麼多年,還第一次有人敢到我麵前來碰瓷兒。”
啤酒肚老板八風不動,“東西是在你們手裡壞的,難不成想賴賬?”
“你那麼小一條裂紋,不拿個放大鏡都看不清。”韓越指正啤酒肚的鼻子,怒斥:“你說是我們弄壞的就是我們弄壞的?誰能作證?”
“店裡有監控。”啤酒肚老板絲毫不懼,“就算你報警,監控也能證明在玉璽是在你們手上磕到的。”
“你確定你這是玉璽?”韓越突然想起瞿秋離之前的新聞訪談,“那我可就報警,告你販賣文物了。”
“就算不是玉璽又如何?”啤酒肚老板不屑,這古玩市場就是個考眼力的地方,“可我這是貨真價實的古玉,賣你八百萬都虧了。”
……
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的又吵起來了。
一個咬定是他們弄壞的,另一個咬定是老板故意碰瓷。
瞿秋離總覺得是小學生在吵架的即視感。
不過就像啤酒肚老板說的那樣,店裡有監控,隻要兩人確實上過手,那還真說不準到底是不是這兩個人磕壞的。
再說這玉璽。
其實古玉器確實是最難鑒定的。
不要說什麼碳十四檢測,玉石原本就在地底下埋了數億年,你靠這個檢測年份?
所以玉器的鑒定,一般靠沁色,氣味,腐蝕,凝物,以及時代流行趨勢,與當時的工藝技術。
櫃台上擺著那座玉璽,瞿秋離沒有近看,但就那精雕細琢,細致入微,遠超古代玉雕的工藝,基本上就已經可以判斷是現代物品。
可能還是機械流水線雕琢的那種。
這老板怕不是批發的?坑一個算一個?
最後再來看玉器本身,水頭極差,基本上就是個豆種品級,放在玉料原材市場,這頂多也就值個兩三萬,再加點工費,運輸費,人工費,五萬塊錢,不能再多了。
啤酒肚老板要八百萬,這豈止是獅子大開口這麼簡單了。
“報警吧。”瞿秋離打斷兩人的爭吵,施施然道:“讓警察叔叔來調解。”
如果監控不能證明清白,最起碼不會被殺豬了,該賠多少就多少。
但如果更細致的調查,能查到這老板店鋪裡還有其他帶裂紋的玉器,那基本上就不用賠了,這是碰瓷無疑了。
啤酒肚老板聽到報警稍微有點慌,他原本就是看這兩人的手表都值個一二百萬,再加上一身穿著也價值不菲,所以才想吃個大戶。
要正常情況下賠個十萬八萬也就了了。
他也能賺個對半了。
嘖,這年輕老板,不識好歹,以後再跟他算賬。
啤酒肚老板甩了甩手,“算了,算我倒黴,我等會兒還有急事,你們賠個八十萬就行。”
如果他最開始說賠八十萬,可能韓越和施誠這兩個傻缺還真就賠錢走人了。
但現在嘛!
韓越怎麼可能願意吃這個虧?
再說了,施誠是他帶來的,碰到這種事情,要是不解決好,以後朋友都沒得做。
當即播了報警電話,可電話還沒打通,就被施誠掛了。
他有案底,如果今天再進去一趟,就算他是受害者,估計家裡也會知道。
到時候又少不得挨一頓批評。
再這樣下去,他估計在國外就回不來了。
“八十萬是吧?”施誠一雙眯眯眼,泛著駭人的寒光,“我敢給,你敢收嗎?”
啤酒肚老板頓時背脊發涼。
他靠著做這種黑心生意,攢了點兒家底兒,但是也不敢跟那些真正的有錢人硬碰硬。
最開始他看這眯眯眼年輕人一口的ABC,以為他是什麼華裔,所以才敢張那麼大口。
可現在一聽中文不是說得挺流利嘛。
啤酒肚老板在施誠蛇蠍般的目光下,喉結滾動,“十,不,八萬就行。”
施誠勾著嘴角,“行,刷卡。”
營業員馬不停蹄的拿來了刷卡機,這人怎麼突然變臉,太嚇人了。
瞿秋離內心翻了個白眼,還是好心的給韓越發了條信息,讓他們找老板要收據,以及店鋪出具的鑒定證書。
鑒定證書是批發的,但店鋪的logo卻不是假的。
這些都是證據。
沒他什麼事兒了,轉身回了自己的鋪子。
刁小芸一臉吃瓜群眾的模樣,“怎麼樣了?老板。”
“留證了。”話雖然是這麼說,瞿秋離也給韓越提醒了,至於韓越之後要不要報警,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至於對麵老板,會不會在暗地裡給他使壞,那就拭目以待。
半個小時後,警察叔叔的車開到了門口,把對麵的啤酒肚老板帶走了。
看來那韓越也不是蠢得無可救藥。
瞿秋離原本以為這事情就這麼告一段落了,但是沒多久那個施誠就來到了他的鋪子裡。
“假少爺,oh,不,瞿少爺,今天的事情,多謝。”施誠端的就是一派風流。
報警是韓越報的,跟他沒多大關係,甚至還覺得為了這幾萬塊錢報警有點丟人。
所以他把那假玉璽全部交給了韓越,讓他自己去處理。
而他自己,好不容易碰到個可心人,不來試探兩句,都對不起他自己。
瞿秋離本身就厭惡施誠,他坐在櫃台裡,頭都沒有抬一下,“不必,隻是路過而已。”
施誠絲毫不在意瞿秋離的冷漠,“為了表達感謝,今晚請你喝一杯,怎麼樣?地點隨你挑選。”
瞿秋離抬頭看著施誠,這人是聽不懂人話?
“不喝,施少爺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情,那請你自便。”
施誠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瞿少爺還真是個大忙人,那我現在要在你這裡買古董,你總該招待一下顧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