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平時都來得很早,這都十點過了,怎麼還沒出現?
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瞿秋離想起昨晚蘇老爺子看著古畫流淚的畫麵,他有點擔心。
蘇老師到底是怎麼了?
張老師看他今天沉不下心做事,揣測道,“你找蘇老師?蘇老師今天請假了,彆擔心。”
“怎麼了?”瞿秋離趕緊問。
“說是有點小感冒了,休息兩天就好。”張老師有些感慨地說,“蘇老師到底是年紀大了。”
瞿秋離更擔心了。
蘇老爺子都八十歲了,雖然平時看著身體還算硬朗,但老年人感冒可不是什麼小事情。
晚上下班去看看?
會不會不太合適?
張老師接著說,“蘇老師現在不在這裡,我們更應該好好把他交給我們的任務完成才行,要不然等他回來……”
他的未儘之言,瞿秋離聽明白了,瞬間便如醍醐灌頂。
是啊,他應該先把蘇老師交代的任務完成,這樣才對得起蘇老師這麼大把年紀還來參與工作的心。
至於去探望蘇老師,如果隻是感冒的話,有點小題大做了,人家也是有家人照顧的。
張老師見他想明白了,手上的工作也越來越穩,欣慰地笑了,不枉蘇老師這麼儘心培養他。
瞿秋離有了蘇延卿的筆記,再加上蘇延卿不在他身邊,不用擔心暴露,所以他翻譯甲骨的工作進行得是順風順水。
成功複原的幾十塊甲骨,瞿秋離這邊都翻譯得差不多了,等著老師們把剩下的複原,他再接著翻譯也不遲。
隻不過之前翻譯的時候,因為是東拚西湊,一個甲骨上也隻有十多個字,上下文不接,所以他還沒仔細過。
其他的甲骨還在修複中,瞿秋離想了想,準備把翻譯出來的這些進行了一個歸納總結。
將翻譯好的甲骨進行排序,試圖完全翻譯。
讀了好幾篇,零零散散的,這一塊甲骨上的內容接不上下一塊甲骨上的內容,但他還是依稀了解了一個大概。
全是祭文,包含祝福的祭文。
瞿秋離看著這些祭文,有些沉默,到底會是誰給他建的衣冠塚?
公子肅?
公子肅為人溫和,氣度不凡,在那個亂世中也算是個難得善良的人。
可單憑他和公子肅的交情,公子肅或許會給他建衣冠塚,但也不至於建這麼大一座衣冠塚吧。
不符合常理。
那會不會是公子衛?
公子衛直腸子,花心大蘿卜,除了這些,似乎也沒什麼缺點。
但是他和公子衛的交情還沒他和公子肅的交情深,這…人家能送他一箱子竹簡就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
建墓…應該不至於。
或許是他在舟朝未來的這十幾年認識的人?
其實,想要找到誰給他建衣冠塚,還有個最簡單的辦法。
就是棺材裡那一幅羊皮紙上的畫,就是之前在山上被複原出來的那一幅跟瞿秋離十分神似的人像畫。
要是能知道這幅畫是誰畫的,那就基本上可以確定了。
隻是奈何,瞿秋離現在也接觸不到那副畫。
羊皮紙一旦被挖掘出來,極其容易二次損壞,所以當初山上的專家們將他複原之後就封存起來了。
總之,現在查不到,他也不準備管了。
誰建的衣冠塚也不是那麼的重要。
反正甲骨上沒有關於他自己的個人信息,這些就足夠了,隻要不被人懷疑就好。
完成了第一階段的工作,蘇延卿還是沒有回來,所以文物中心給他們都放了三天的假,讓他們可以休整幾天。
瞿秋離難得在家裡睡了一個懶覺,把這段時間的瞌睡都補了回來。
藺父和藺向禹還在港島,說是那邊的生意合作似乎要更進一步,還需要留下好好商談幾天。
至於藺母,最近被一幫富太太約著出去玩兒了。
家裡就剩了瞿秋離一個人。
瞿秋離這段時間已經完全把蘇延卿的筆記摘抄複製下來了,他想了想,決定剛好借著還筆記的借口去看看蘇老師。
這麼些天了。
他這一個晚輩,貿貿然去蘇老爺子家也不太好。
畢竟身份不同嘛,太過於主動,容易遭人詬病。
正好,還筆記的時候,順便給蘇老爺子送點東西,感謝老爺子前段時間對他的照顧和教育。
瞿秋離回了一趟古玩店,店裡最近風平浪靜的,無事發生。
“老板來了呀。”刁小芸打趣他,“喲,您還記得自己有一家古玩店呢?”
瞿秋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這員工招得是真的很值,刁小芸業務能力不差,平時也把店裡管理得很好。
壓根不用他這個老板操心,他每天隻需要看看進賬,再看看刁小芸發給他的出貨單就行。
想了想,他給刁小芸漲了點基本工資。
幾百塊錢,不多,但刁小芸還是很開心。
說實話,她這工作看似清閒,沒人來的時候,她就躺著刷手機,偶爾編幾串古錢幣手繩,打掃一下店鋪衛生。
但這個工作它不自由啊。
而且連固定的放假時間都沒有,一個月基本上三十天都在上班。
就像這段時間,老板要忙彆的事情,一直沒來店裡,她是從早到晚,一步都走不開。
“這段時間辛苦了。”瞿秋離也知道她還要帶孩子,“文物中心那邊的事情忙完,我這裡就應該閒下來了,到時候再給你放假。”
刁小芸自然沒意見。
“幫我打包兩遝老宣吧。”瞿秋離說,“我拿去送人。”
送彆的貴重物品不合適,他那天見蘇老爺子的書房筆墨紙硯都還挺齊全,書房裡也有他自己的墨寶。
想來蘇老爺子也是一個喜歡閒暇時間練字休閒的人。
所以送兩遝宣紙過去,剛剛好。
走之前,他想了想,把那塊印章也一起帶上了。
以前他是不知道,隻是單純的喜歡蘇老爺子的作品。
但現在他知道了,這個印章下麵的刻字是小篆的斐字,在蘇老爺子兒子的名字。
想必是有特殊意義的。
把印章物歸原主,這是應該的。
當然了,如果蘇老先生願意拿另外的印章跟他交換,他也是非常願意的。
誰不想要蘇延卿的印章作品呢?
瞿秋離到四合院的時候,蘇延卿正躺在涼亭中曬太陽。
今年的夏天不熱,太陽照在身上都暖洋洋的,不燒人。
而蘇晉也在一旁坐在,後麵站了個托尼老師,正在給他理發。
“蘇老師。”瞿秋離走過去打招呼,“您好些了嗎?”
“小瞿來了啊,我早就沒事了,咳了兩天就好了,就是家裡人不讓我最近出去工作。”蘇延卿指了指旁邊的躺椅,“坐,喝茶。”
瞿秋離看他氣色紅潤,心裡也放心不少,從善如流的坐下了,又跟蘇晉打了個招呼。
“瞿老板。”蘇晉在理發,脖子不敢亂動,“今天怎麼想著過來了?山水圖要賣了嗎?”
瞿秋離失笑,“你怎麼還沒放棄?”
“嘿嘿,有誌者事竟成嘛。”蘇晉又給他使了個眼神,“你先跟我二爺爺聊聊,他一會兒也得剪頭發,我到時候帶你去院子裡轉轉。”
不是他驕奢淫逸,理發都要請托尼老師到家裡來理。
是他二爺爺前幾天生了一場小病,他爸擔心得不行,門都不讓出,就讓在家裡好好養著。
這不,今天看著天氣正好,他就叫托尼老師過來幫他們爺孫的頭發剪了。
瞿秋離點點頭,先將筆記遞了過去,“蘇老師,筆記上的內容,我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今天那邊放假,我過來還筆記的。”
“放著吧。”蘇延卿不在意,“我還想著這筆記給你了,你收著就好,沒想到你還把它還回來了。”
瞿秋離靦腆的笑了笑,“您的筆記那可是無價之寶,我能有幸瞻仰,那都是我的福氣了。”
這小嘴兒甜的,蘇延卿開懷大笑,“哈哈哈哈哈,你這小子,儘會哄我開心。”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瞿秋離態度真正。
蘇延卿的筆記,那可真的是無價之寶了。
“行了。”蘇延卿看他還帶著東西,問道:“這次還帶什麼過來了?”
“就是兩遝宣紙,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瞿秋離沒說是老宣,反正是打包好的,現在也看不見,送出去就彆想著再讓他收回來。
果然,蘇延卿沒有多想,讓人幫他把那一盒宣紙放到書房裡去了。
貴重的東西,他是不收的。
小年輕賺點錢也不容易。
“還有一件事情。”瞿秋離將印章拿了出來,“我想著,這個印章還是應該物歸原主比較好。”
如果是彆的也就罷了,印章底下的斐字,是蘇老爺子對兒子的思念。
“你不是喜歡嗎?”蘇延卿將印章接過來,眼神中都是懷念,“既然喜歡,那你還舍得還給我?”
瞿秋離笑了笑,“這本來就是您的東西。”
蘇延卿笑了,“可你之前送的青花筆洗,不算是抵債了嗎?”
這話說得有趣。
瞿秋離當初確實是這麼想的。
說得好聽一些,那就是給蘇老爺送了個謝禮,但說直接一點,那青花筆洗跟這印章的價值差不多。
你來我往,不欠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