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盯著瞿秋離手上的包子,直咽口水。
這可是肉包子啊,上一次吃肉包,還是仙女嬸嬸送來的。
“吃吧。”瞿秋離把肉包遞了過去,“哥哥能請你幫個忙嗎?”
小乞丐捧著肉包就是狼吞虎咽,但他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嘴裡還咬著包子,含含糊糊地問:“幫什麼忙?”
“是這樣的。”瞿秋離也沒什麼包袱,拉著他就在旁邊的小台階上坐著了,“哥哥自幼跟爹娘走失了,多方打聽才知道爹娘可能就在這縣城附近,小兄弟能幫哥哥找找爹娘嗎?”
小乞丐拍著胸脯,“沒問題,大哥哥你說,你爹娘長什麼樣子?”
瞿秋離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給車夫那一幅畫,其實應該也不算準確,而且也隻畫了一幅,不敢再多畫了,萬一被什麼人保存下來,那可就麻煩了。
“這樣吧。”瞿秋離仔細考慮之後說道:“你幫哥哥傳播一道謎題,能答出來的,那肯定就跟哥哥有關係。”
“什麼謎題?”小乞丐幾口吃完了一個包子,把另外一個揣進了衣服裡。
小表情嚴肅認真,他們都是講道義的。
吃了人家的肉包,幫人家辦點事情是應該的。
“奇變偶不變,就這幾個字。”瞿秋離說,“你隻要把這謎題傳入縣城,越多人知道越好。”
小乞丐若有所思的反複念叨著這個所謂的謎題,“奇變偶不變,奇變偶不變,奇變偶不變……”
“行,哥哥,我記住了。”
瞿秋離笑了笑,倒也沒報太大的希望,把自己現在的住址告訴了小乞丐,讓他有消息就去通知他,然後又掏出一塊銀角子,“拿去吃點好吃的。”
小乞丐看著這塊銀子,完全不敢上手,太多錢了,他從來沒有摸過這麼多錢,“哥哥,我帶你去找我們的老大吧,他可厲害了。”
小乞丐也不管瞿秋離願不願意,拉著他就走。
一邊走還一邊念叨他的老大,“我老大五六歲就在縣城裡頭討生活了,他一個人養大了我們十來個小娃子,縣城裡的事情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這聽起來是個乞丐頭子了,能靠乞討養大好幾個孩子,應該也是個善良的小夥子。
小乞丐拉著瞿秋離,從城東跑到城西,帶他進了一間廢舊的破廟。
“老大,我回來了。”小乞丐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我還帶了一個肉包子回來。”
話音剛落,七八個小蘿卜頭就從破廟裡跑了出來,有男有女,各個都骨瘦如柴的。
一個肉包,成年□□頭那麼大,幾個小蘿卜頭一人咬了一口,也就沒了。
瞿秋離看著不是個滋味,將剛才沒送出去的銀角子強行塞到了小乞丐懷裡,“再去買幾個包子吧,讓小朋友們吃頓飽飯。”
這時,從破廟裡又走出一個人。
看樣子大概也就二十來歲,一幅吊兒郎當的模樣,但眉目裡都是正氣。
小乞丐看著手裡的銀角子,再看著自己的老大。
老大平時會去做做苦力,賺的錢都給他們買吃的了,可乾苦力的活兒,也不是天天有,老大平時也幫人跑跑腿兒,實在不行,也隻能上街乞討。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經常都還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偶爾還要被人嫌棄太臟,挨一頓打。
老大真的太辛苦了,這塊銀角子,怎麼看都有二兩了,夠他們吃兩個月的夥食了。
乞丐頭頭點了點頭,走出來摸了摸小乞丐的腦袋,“去買點吃的吧。”
小乞丐聽話的拿著錢就出去了,另外幾個小蘿卜頭就蹲在大門口,望著外麵。
“這位公子來這裡是有什麼事?”乞丐頭頭打量了一番瞿秋離,看他衣著光鮮,不像是什麼壞人,“我叫蘇三兒,這片兒的小乞丐叫我一聲三哥。”
瞿秋離也不管這乞丐頭頭是不是比他小,非常上道的喊了一聲三哥,然後把他對小乞丐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蘇三兒聽完點點頭,又問:“今天縣城裡那個拿著畫像的車夫老漢跟你是什麼關係?”
聽了這話,瞿秋離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乞丐頭頭了,車夫拿著畫像在城裡奔走,也就昨天到這裡之後到現在,不過也才一天的時間。
這個乞丐頭頭的消息確實靈通。
瞿秋離也沒瞞著,“那是我雇的人,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找一個人,比登天還難,所以也隻能想這些笨辦法了。”
“那你為何不去府衙找?”蘇三兒看著他說,“祁大人英明,城裡城外的住戶,都是有登記的,就連我們這些小乞丐都上了名字的。”
這意思就是說,隻要是在祁大人的管轄區,就肯定能找到他。
瞿秋離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他們穿越,用的從來都是化名,他除了知道他爹年輕的時候號斐然公子之外,並不知道化名。
他又扯了個慌,“實不相瞞,我父親與爺爺鬨過矛盾,應當是改過名字,偷偷躲起來了。”
哦,這是個離家出走的父親。
蘇三兒明白了,“行了,你再把你的謎題再跟我說說,保準兒明天整個縣城都知道了。”
瞿秋離大喜,又說了一遍奇變偶不變。
“你這謎題…”蘇三兒摸不著頭腦,“反正我沒讀過書,也不識字,是看不出什麼了。”
瞿秋離笑笑,心說,你當然看不出來了。
他這回又摸了一片金葉子出來,“三哥,彆的話,我也不多說,我父母究竟有沒有在這縣城,我也不清楚,但請你一定幫忙。”
“剛才的銀角子夠了。”蘇三兒把金葉子推了回去。
他知道這片金葉子意味著什麼,這片金葉子能讓他們這一屋子的小乞丐過個暖和的冬天。
可是,他始終記得那個人跟他說的話:做乞丐也是要有骨氣的。
憑借自己的勞動換錢,這才是正道。
瞿秋離大概了解蘇三兒的腦回路,心中還挺佩服的。
看著這裡的小娃子各個都衣衫襤褸的,錢不收,但他明天買點衣服棉被過來,應該不能在拒絕了吧。
在破廟裡交代了個清楚,瞿秋離也就直覺離開了,依舊在縣城裡遊蕩。
半下午的時候,他坐在茶館裡歇口氣,隔壁兩桌就已經有人討論了。
奇變偶不變,這不是什麼大的問題,世界意識既然能讓他傳出去,那就會進行自我修複,不會讓這句話在曆史上留下痕跡。
瞿秋離很滿意,看不出來,這些小乞丐的行動力還挺快的。
第二天,瞿秋離出門就去了成衣鋪子,沒買什麼高級綾羅綢緞,貼身的買的是棉布,外麵的麻布,總歸買了三十多套。
從五六歲的娃娃,到二十來歲的衣服,尺碼基本上是拿齊全了。
想著馬上到秋天了,瞿秋離又買了十來床棉被。
“公子,您買這麼多,需要我們給您送貨嗎?”掌櫃看他也沒帶什麼仆從,這些衣服棉被也都不是什麼大價錢的東西,但奈何數量多啊。
他看這公子氣度不凡,也想交個好。
“送去城西破廟裡吧。”瞿秋離付了錢,想了想,“你差人跟我一起送過去吧。”
掌櫃的肅然起敬,城西破廟,塵絳縣的人都知道,那是個乞丐窩。
他立馬找了兩個店小二,“去,跟這位公子送棉被去。”
一行人抱著衣服棉被,浩浩蕩蕩的走過集市,瞿秋離又買了幾麻袋的米麵,這下隊伍就更壯觀了。
瞿秋離到破廟門口的時候,破廟裡傳出了小娃娃嬉笑打鬨的聲音,隱隱還有一位婦人說話的聲音。
“蘇三哥在嗎?”瞿秋離沒有貿然進門,還是非常有禮貌的先敲門了。
蘇三兒在廟裡頭忙活著,聽到是瞿秋離的聲音,“門沒關,你進來吧。”
瞿秋離怕蘇三兒不肯收,招呼著幫他送東西的幾個年輕人,“你們等會兒進去把東西放下就走,知道了嗎?”
幾個人無有不從。
進了門,送貨的在進進出出的忙活,一群小蘿卜頭就那麼盯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
新衣服,新鞋子,還有好多好多的糧食。
瞿秋離上前去跟蘇三兒打招呼,“沒多少東西,你不肯收我的錢,總要讓孩子們吃飽穿暖。”
蘇三兒定定的看了瞿秋離三秒,鄭重地說了一聲謝謝。
“這位小友是?”這時一位婦人走了過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瞿秋離。
蘇三兒給兩人互相做了介紹。
這婦人姓安,夫家姓蘇,他丈夫曾經救過蘇三兒的命,後來這位蘇夫人偶爾會送些吃的用的來破廟,接濟一下這些小蘿卜頭。
“蘇夫人。”瞿秋離禮貌微笑的打了招呼。
這蘇夫人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慈眉善目的,是個好心人,瞿秋離心中難免對她有些好感。
可蘇夫人的目光卻一直在瞿秋離的臉上徘徊,弄得瞿秋離都有些不自在了。
“安嬸子。”蘇三兒都忍不住提醒。
盯著人家的臉看,實在是太失禮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安嬸子的丈夫,樣貌是一等一的好,這年輕人也是樣貌出類拔萃。
安夫人回過神來,抱歉的朝瞿秋離笑了笑。
瞿秋離也沒多在意,跟蘇三兒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剛回到客棧,剛好祁府那邊就有人來通知,說是祁明哲回府了,讓他過去。
瞿秋離頓時就緊張了。
祁明哲,是他目前所知,唯一跟他父母有過聯係的古代人,或許,祁明哲也知道他父母現在在哪兒。
收拾收拾,帶上早就準備好的拜禮,上門了。
祁明哲而今已經六十多歲了,兩鬢斑白,看著手中的拜帖,久久不能回神。
這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