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離這還是第一次見藺向禹這麼嚴肅。
“發燒容易反複,你還是等明天再出院吧。”藺向禹把他按在床上,語氣不容置喙:“醫生開的藥,早上還有兩瓶點滴,至少要掛完點滴,等醫生說沒事之後再出院。”
瞿秋離本來就心虛,也沒辦法再開口提出院的事情了。
算了算了,在醫院睡一晚上也沒什麼的。
看看時間,現在正是半夜三四點鐘,還早著呢。
他想起剛才藺向禹趴在床邊的模樣,又於心不忍,往旁邊挪了個位置出來,“你要不要上來休息一會兒,我們擠擠也能睡。”
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這麼久的陪伴與關愛,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無論是藺向禹送他的一片星空,還是翻山越嶺送來的土特產,還是不倫不類的燭光晚餐約會。
有點憨,有點傻,但他無處不在的在滲入你的人生,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你都看得到他的存在影子。
無疑,這樣的無聲滲透是成功的。
還有今天晚上,他轉過頭看到藺向禹趴在床邊睡覺的那一瞬,一股從沒有過的衝動瞬間席卷了他的內心。
或許,這份他搖擺不定又厚顏無恥的心意,是時候落在實處了。
他默默的對藺爸爸和藺媽媽說了聲抱歉。
既然這憨憨慫,膽子又小,他不介意自己主動有點兒。
藺向禹向他走了這麼多步,他也應該試著奔赴才對。
他看著此刻的藺向禹眼神中是欣喜的,同樣也是糾結的。
“陪護床位太小了,你睡不下。”瞿秋離拍著身邊的空位,“你趴在床邊睡,小心等會兒又得腿麻,而且,這降溫了,晚上也冷,彆到時候我好了,你又病了。”
藺向禹還在猶豫。
他得承認,自己很心動。
這裡是公立醫院,病床很小,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哪怕不是刻意的,那都得貼得嚴嚴實實的。
之前他可能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有在一張床上睡過,兩個都是男人。
刨除他對阿離的心意,他還是阿離的哥哥,哥哥弟弟擠一擠,不是正常的嗎?
但是…都怪那護士小姐,都怪那些沙雕網友。
醫院,病床,發燒,幾個關鍵詞,他已經腦補出了一部過腎不過審的畫麵。
太羞恥了。
霎時,他一張臉漲得通紅。
瞿秋離看著他臉紅,心中好笑,不知道這憨憨又在腦補些什麼鬼東西。
他笑著,繼續催促,“快點兒,睡不了多長時間了,醫院一般早上七點過來查房,到時候你就得起來了。”
“那我去洗漱一下。”藺向禹妥協了,同手同腳的走向了衛生間。
瞿秋離躺回了床上,捂著被子,憋笑憋得扭成了蛆。
衛生間裡的藺向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幾乎不敢相信。
阿離剛才看到他臉紅了?
他這幅樣子怎麼麵對阿離?
他在衛生間裡整整待了十多分鐘,又洗了冷水臉,這才把那一股燥熱降了下去。
回到病房,他看著阿離已經蓋著被子睡著了,病床給他留了一半的位置,不覺間,他鬆了一口氣。
如果阿離還醒著,又少不了一陣尷尬了。
他看著阿離的睡相,順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射出兩把小扇子,乖巧又惹人憐愛,忍不住勾起了笑意。
藺向禹繞到床的另外一邊,關上了燈光,隻留了一盞夜燈,這才輕腳輕手地爬上了這張窄小的病床,直挺挺的躺在了阿離的身邊。
希望阿離不要被他吵醒了。
他感覺,自己此刻呼吸都是罪過。
他就這麼直挺挺的躺了三分鐘,沒有見到阿離被吵醒,這才逐漸放鬆。
可他剛放鬆下來,瞿秋離就轉了個身,把自己團吧團吧,整個塞到了藺向禹的懷裡。
還十分大膽把腿架在了他的身上。
藺向禹整個又僵硬住了。
這是第二回了。
第一回阿離睡到他懷裡,還是在他長大的哪件小平房裡,而這一回,居然是在病房裡。
他都守了阿離大半夜了,之前怎麼沒看到阿離睡覺要抱著被子,或許抱著其他的東西。
藺向禹都要懷疑阿離是故意的了,他心裡糾結萬分。
這張床實在是太小了。
他想要往後退一點,那就得滾到床下麵去了。
瞿秋離的呼吸綿長,看起來真的像是睡著了的模樣,藺向禹看著他,像是著了魔。
最後,他還是借著黑夜給他的勇氣,將人暖呼呼的抱進了懷裡,沉沉的睡去了。
隻是在他沒看到的地方,瞿秋離勾起了嘴角。
這憨憨…內心戲還挺豐富的。
昨天運氣好,這才分到了一間單人病房,可就算是這樣,早上的醫院走廊依舊嘈雜無比,堪比菜市場。
藺向禹本身就掛念著瞿秋離的身體狀況,一直都沒敢睡熟,聽到吵鬨聲,他瞬間就醒了。
一睜開眼,便是阿離睡得紅撲撲的臉頰,乖巧得不行。
這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他小心翼翼的將胳膊收了回來,翻身下床,瞿秋離剛好也醒了。
“幾點了?”剛睡醒的瞿秋離聲音還含含糊糊的。
“快七點了。”藺向禹說,“我先去上個衛生間,再去給你叫醫生。”
早晨的自然尷尬情況,這是一個成熟男性特有的,藺向禹弓著身子,像一隻蝦似的,躡手躡腳的進了衛生間,試圖讓自己冷靜。
還在被窩裡的瞿秋離,把床笑成了震動模式。
都是男人,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直到十多分鐘後,藺向禹才從衛生間出來。
“這麼快?”瞿秋離有心調侃他,“哥,你這才十幾分鐘啊,你行不行啊?”
都是男人,不可能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藺向禹臉上霎時又憋紅了,“你在說什麼呢,我就正常上了個廁所。”
他壓根兒啥也沒做,而且這還是在醫院裡,醫院的衛生間裡做那種事情,呼吸中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這能有情緒做那種事情嗎?
“哈哈哈……”瞿秋離笑得不行。
“我去給你叫醫生。”藺向禹不敢再待下去了,生怕他再說出什麼驚人的話,“順便去幫你把早飯買回來,你想吃什麼?”
說到吃飯,瞿秋離還真餓了。
昨天早上他吃過早飯就出發了,回來就暈倒了,也就是相當於他快一天沒吃飯了。
“隨便買點吧,清粥小菜就行。”瞿秋離說,“等掛完點滴,中午再去吃點好吃的。”
藺向禹無奈的歎了口氣,“中午你也彆想吃什麼重口的東西,這幾天跟我回家吃吧,讓家裡阿姨給你做點你喜歡吃的。”
“彆了。”瞿秋離他舉起掛過點滴的手,“我這手上還有針眼兒呢,過幾天再回去吧。”
藺向禹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病房。
護士很快過來給瞿秋離量了體溫,又把醫生昨天開的藥給輸上了。
護士還是昨天那個護士。
她昨晚回去想了很久,還是沒覺得不太對勁,又忍不住八卦道:“帥哥,你跟剛才那個帥哥真不是情侶嗎?”
瞿秋離愣了一下,似乎沒明白護士姐姐的意思。
護士姐姐就把昨天的事情講了一下,又叮囑道,“咱們這裡是正規醫院,不要諱疾忌醫。”
她是生怕這小帥哥不敢說自己後麵受傷了,萬一感染,那以後可就麻煩大了。
瞿秋離耳根子也紅了,“真不是情侶。”
頓了頓,他又倔犟的補充,“現在還不是。”
護士姐姐:“……你倆說的話,一模一樣。”還敢說不是情侶?
算了算了,既然病人自己的否認了,她也就不過多關心了。
隻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這朋友對你還挺不錯,昨天抱著你過來,又陪著你做檢查,還守了你一夜。”
朋友能做到這個份上,真的是值了。
“行了。”護士姐姐離開前說,“這裡點滴掛完就可以出院了,記得把藥帶回去。”
護士姐姐出了病房,瞿秋離看著因為輸液而導致冰涼的左手,恍然間感受到,自己昨天輸液的時候,手心裡一直都是很暖和的。
想了想,他拿出了手機,發了一條朋友圈,配的圖片是藺向禹曾經給他的那一片星空。
正在等早餐的藺向禹刷到這一條朋友圈,反複細品這個詞,卻不懂其意。
阿離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發這麼一條朋友圈呢?
星空他能看得出來,應該是自己送的那個沒錯了。
重要的還是這個詞彙。
年輕人,善用搜索。
,當你愛著某人時,某人也在愛著你。
砰!砰!砰!
藺向禹聽到了心裡放煙花的聲音,還等不及慶祝。
早餐店的服務員就拎著打包盒過來了,“帥哥,你要的山藥瘦肉粥好了。”
“謝謝。”藺向禹付過錢,拎這早餐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醫院。
早餐店的服務員搖搖頭,歎了口氣,“哎…多半又是一個在醫院有親人的小夥子,挺帥的一個小夥子,希望他的家人能早日康複吧。”
藺向禹一路狂奔,繞過擁擠的人群,直奔病房。
砰地一聲打開病房大門。
瞿秋離靠在病床上,一臉揶揄,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藺向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想說點什麼,想問點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