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1 / 2)

清風幫傅朝處理完秦克耶的屍體,就去了秋府。

遠遠看見殿下和若雨在說話,便沒靠近。

過了小半盞茶時間,若雨抱著背囊離開,正巧和樹下的清風撞上,腳步頓了頓,小大人似的衝他歎了口氣,道:“快去和主子道歉吧。”這才搖著腦袋離開。

清風神色黯淡低沉,在原地踟躕片刻,拳頭握緊又鬆開,終是邁開步子走去,最後在薑九黎身側兩米處的地方停下,鞠躬道:“主子。”

他不知道此刻還能再說些什麼,路是由他選的,無論主子給他什麼懲罰,他都會受著。

薑九黎拂袖淡淡立著,並沒有回身看他,月光下的麵容矜貴濯濯,聲線平穩的沒有一絲波瀾:“你往後不必跟在本殿身邊,也無需再叫主子。你走吧。”

清風的呼吸停頓了一瞬,隱在黑暗中的神色壓抑而愧悔。

指尖攥到掌心,幾乎刻出血來,卻跟感受不到痛似的低低道:“清風有愧主子多年悉心栽培,不敢奢求主子原諒,如今隻餘一事想向您稟告。小芝以為您心悅沈姑娘,如今秦克耶雖死,但以她的性子,日後一定還會再挑時機下手……此番是我對不住姑娘,還望您將此告訴她,讓她提防些。”

他說著最後衝薑九黎深深鞠了一躬,便轉身融入了夜色中。

晚風吹過,飄來一聲若有若無地輕歎,薑九黎望著穿過庭院的黑色背影,眸色晦暗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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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巧由婆婆帶下去敷藥,心兒則擔心自家小姐夜裡哪裡不舒服,於是抱了床褥到外屋,打算守夜。

沈宴秋原覺得外麵的長榻睡不安穩,但小丫頭過於執拗,隻好隨她去了。

正準備合眼休息,隻聽門外突然傳來兩聲敲門聲,接著便是心兒驚慌失措地跪見聲:“奴婢見過攝政王殿下。”

雖然方才若雨幫她治療,她便知道他一定也來了,不過這麼久沒見他進來,還以為早早離開了。

聽外頭的兩人低語絮絮說著什麼,有些聽不分明,沈宴秋道:“心兒,讓殿下進來吧。”

“是。”心兒應了聲,想想自己在場似乎不合適,便闔門退了出去,守在門口。

薑九黎不疾不徐地踱步

朝裡屋走去,房間不算陌生,畢竟他不請自來過幾次。白玉磚、紫檀木、蘇錦紗帳……即便是宮中貴人,也少有幾個能達到她這般的臥房配置。

來到床榻邊停下,居高臨下地看她,抿抿唇:“傷勢如何,需不需本殿再遣幾個人照看你。”

沈宴秋仗著自己是傷患,連佯裝起身拜見那套也省了,大大方方地靠在枕頭上,感謝道:“不用了,若雨醫術很好,現下已經感覺好多了。”

薑九黎點點頭,沒再說話,兩人一時陷入片刻的無言。

半晌,他終是沒忍住,沉聲問道:“為什麼沒放信號燈。”

雖然他識破清風的計謀後竭力趕回,她也因時運好,被薄易救下,但她從始至終沒放信號燈一事,始終讓他感到幾分介懷,莫名有些不舒坦,不開心。

沈宴秋愣了愣,解釋道:“抱歉,我擔心你們在城外也遇到危險,不想讓你分神。”

薑九黎眸色深了深,很不是滋味地道:“你總是像現在這樣,心裡第一個都先替彆人考慮的嗎?”

沈宴秋突然被他這麼嚴肅地問了一句,有些懵:“也,也沒有啊……”

“那時候放走秦克耶,你有沒有怨過本殿。倘若當時本殿不顧將士受傷的風險,將辛小芝和秦克耶攔下,你就不會受今天的傷了。”

沈宴秋聳聳肩:“可你當時也從秦克耶刀下救了我一命啊,一比一扯平,沒什麼可怨的。”

薑九黎不知道為什麼,很不喜歡她用這種若無其事的語氣說話,總讓人覺得三分虛假,七分虛偽,涼涼道:“你凡事都算得那麼清嗎?”

沈宴秋不覺有誤:“不然呢,沒有人生下來注定要去幫誰,人總得學會自救,而不是一味靠彆人。”

她說著真誠地看向薑九黎:“殿下您也是,一直背負那麼多人的性命生活難道不累嗎?當時的情況是誰也不願看到的,世事難周全,您無需因此覺得虧欠於我,保護在我身邊。”

薑九黎眸底有光點閃爍了一下,轉瞬即逝。

二十多年來,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世事難周全。

他們都說他是攝政王,說他天賦異稟,仿佛隻要是他,世間便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倘若他未能做到周全,那便

是他有意為此。

就連父皇教他的也一直都是——你身上流的是薑室的血液,你所走的每一步都要對得起江山子民,不能出錯,不能出錯……

十歲那年,父皇派他帶兵剿除城外三春山的山匪,因為疏忽,沒能救下遺落在山洞裡的十數名村民性命。

這本是件惋惜的事,但人死不能複生,大家唏噓後也便沒放在心上。

後來地方官送他,當地的百姓為他歡送,那些受難村民的家屬跑出來鬨事,他們說:“你那麼厲害,為何沒能救下我親人的性命!”

“你是王,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百姓死去!”

他們還說:“你不配。”

他本是父皇乃至朝廷上下默認的未來儲君,回京後便會封為太子,但後來太子變成了薑宸,沒人知道其中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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