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著,在父皇的退步要求下,他成了攝政王。
十歲的攝政王,說來也是前所未有,讓人啼笑皆非。
繞了一圈,他終是沒能逃過那些責任和束縛,一個個百姓化作他身上的一道道枷鎖,最後堆作重重的山,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然而今天有人對他說,世事難周全,背負那麼多人命在身上不累嗎。
第一次有人問他累不累。
薑九黎在自己失態前轉了身過去:“你睡吧,今夜本殿會守在屋外。”
沈宴秋看他一直不吭聲,還以為自己犯了禁忌,誰想他又冒出這麼一句,頓時有些懷疑自己聽錯:“您,您說什麼?您守在屋外?”
她剛剛那番話是白說了嗎?
薑九黎淡淡應聲:“嗯,辛小芝還會回來,迷陣現在對她已無用處,你也不想舊傷未愈,再添新傷吧。”
沈宴秋遲疑:“話是這麼說……”
薑九黎隻是告知,並沒有聽她意見的意思,徑自朝屋外走去。
“等,等等。”沈宴秋將人叫住,“夜深露重,殿下守在外麵應該不合適吧?”
她腦子裡都腦補出了薑九黎躺在屋簷上露天而睡的畫麵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見到薑九黎,總想保護他驕矜傲然那麵,就像當初他到祠堂為她解困,席地坐個蒲團,她都覺得有些糟蹋他,更遑論這回是讓人到外頭守夜了。
沈宴秋將此解釋為平民麵對天潢貴胄時的合
理自然心態:“那個,外屋有長榻,您要是不介意,還是歇屋裡吧。”
要不是她現在正生著病,說實在將床讓給人的心思都有了。
薑九黎腳步微頓,想了想似乎可行,於是頷首道:“好。”
沈宴秋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弄得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下了,咳聲衝屋外叫道:“心兒,你進來一下。”
心兒得知攝政王殿下要留宿,驚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往簾帳外瞥了瞥,殿下負手而立,不像說假的樣子。
應下小姐的吩咐,便到外頭打點。將自己還沒鋪下的床褥拿走,從櫃裡取了套全新的出來,生怕人睡硌著,特意多撲了幾床。
“殿下若是要洗浴的話,直走屏風後便有泉水流通的浴池,不過我們這處沒有男子的衣裳,您看……要不奴婢去找守門的龐老伯要件乾淨衣裳先給您將就著?”
薑九黎點頭:“麻煩了。”
心兒受寵若驚,連道“不麻煩,不麻煩”,退了出去。
最後心兒特意找龐老伯拿了件全新的衣裳,確定事無巨細安排妥當後,這才回東廂房休息。
沈宴秋躺在裡屋有些忐忑,一晚發生那麼多事,再加上受了傷,本該疲憊不已,但聽著外頭窸窣的聲音,莫名有些沉不下心來,合眼數次,都沒能睡下。
側過腦袋,看到床邊矮櫃上的藍色布條,心中微微悸動——那是懷信殺秦克耶時蒙她眼睛上的。
想起懷信救她回來後再沒出現過,也不知人受沒受傷,不由一陣焦心。
是了,懷信在薑九黎手下做事,薑九黎應該知道他的下落吧。
“殿下。”沈宴秋剛衝外頭喊了兩個字,便驀地熄了聲,糾結道,懷信給她的是個假名,大抵是不願被旁人知道,她直接向人頂頭上司詢問未免有些不厚道。
然而沒給她反口的機會,薑九黎聽到聲音已經走了進來。
約摸是正準備去洗浴,薑九黎頭上的金玉冠拿了下來,墨黑的長發傾瀉而下,平添幾分懶散閒倦。
他道:“怎麼了?”
沈宴秋呼吸錯亂了一拍,垂下眼:“我口渴,可以麻煩你給我倒杯水嗎?”
本以為對方拒絕後直接出去就沒事了,誰知薑九黎真的到桌案邊給她倒了杯水,並作勢要扶
她。
眼看對方彎下腰,長發都要垂下幾縷到她眼睫上方了,沈宴秋飛快打斷道:“放邊上就行,等涼了我自己再喝。”
多虧茶壺裡的水是婆婆新燒的,水溫還熱著,所以薑九黎將水杯放到矮櫃上,也沒注意到她的不自在,道了句“有需要叫本殿”,便走了出去。
沈宴秋這會兒才開始自我檢討,將薑九黎留下來同住的行為是不是等同於玩火,某人披頭散發的樣子實在太過於妖孽好看了,勾得她方才差點色心大起。
默默忍著傷口的疼痛,背過身,希望能以此杜絕身後的響動。
然而……
沈宴秋有點後悔自己當初為了貪圖進出方便,將屋子打通成一體式的了。
雖然中間有屏風、簾帳分隔,但聲音未免太清晰了點,她甚至都能分辨出那位卸下衣袍入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