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求……”
嘩啦——
再也沒有求饒的聲音了。
裡麵的吵鬨聲漸漸衰弱，隻餘下女生的垂泣聲。
江可樂伸手推了推門，這下，隔間的門被順利地打開了，可以看見隔間中的地上癱坐著一個上半身濕淋淋的女生。
女生的頭發和衣服都被水浸濕了，亂糟糟地貼在身上。她僵坐在原地，臉色蒼白，根本沒注意到隔間的門已經打開了。
她在地上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接著如幽魂一般站了起來，直直地走出了隔間。
江可樂本來想退讓一步，可沒想到，女生直直從他身體裡穿了過去，來到了鏡子麵前。
女生看著鏡子裡狼狽的自己，眼淚啪嗒一聲掉落在洗手台上，她抓住了旁邊的拖把，用力地砸向了鏡子。
嘩啦——
鏡子四分五裂。
女生撿起了最大的一片玻璃碎片，又晃晃悠悠地走回了最裡麵的一個隔間，關上了門。
過了沒多久，殷紅的鮮血從隔間中流了出來，將一整片白淨的地磚染成了血紅色。
江可樂退後了一步，避開了流出的鮮血：“你隻想讓我看這個？”
廁所隔間裡麵傳出了女生幽怨的聲音：“這裡已經很久沒人來了，我隻是想說說我的故事。”
江可樂說：“你說。”
女生也不急著說她的故事，反而問道：“你不害怕嗎？這麼多年，也有人來過，隻是我還沒會說，他們就跑了。”
江可樂摸了摸鼻子：“一般來說，都是鬼怕我。”
女生沉默了一下，這才開口。
這所學校是私立學校，裡麵的學生不是家中條件優渥，就是成績特彆的好，她是後者，家中貧困但靠著優異的成績進入了這所學校。她以為進入這所學校後，能考上心儀的大學，改變人生的命運。
她的命運確實被改變了，隻是往壞的方向拐了彎。
女生學習好，長得也還算清純漂亮，但就是因為這兩點，為她惹來了無儘的麻煩。因為一次英語演講，學校的風雲人物宋學長注意到了她，並開始追求她。
這本來是一個標準的校園言情。
可宋學長並不是男主角，她也不是女主角。宋學長隻是拿她消遣時間，等追到手後沒多久就甩了她，而宋學長的一些後援團、愛慕者開始找她的麻煩。
作業本消失不見，書桌裡塞了各種蟲子，班級裡沒人和她說話，被人堵在廁所裡麵羞辱……
還好，她都堅持了下來。
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並不是這些校園暴力，而是——她懷孕了。
可她去找宋學長，他卻不承認，還說“不生下來怎麼知道是他的孩子？”。轉頭學校裡就傳起了女生的流言。
水性楊花、在校外亂搞、不知道交了多少男朋友……
沒有人聽她的解釋。
校方知道了，不僅沒有追究宋學長的責任，而是將她開除了。
“所以……”女生抬起手，手腕上是深深的割痕，周圍還沾著凝固的鮮血，“我自殺了。”
江可樂聽完了故事，問：“你想報仇？”
“我不甘心……”
女生的眼角流淌下了兩行血淚：“他現在前程似錦，而我隻能被困在這個又臟又臭的廁所隔間裡麵，我不甘心！他們什麼報應都沒有，隻有我，還活在過去！”
她伸手按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字字血淚：“我不甘心！”
江可樂平靜地問：“你自殺的時候沒超過十八歲吧？你有想過你的父母嗎？”
女生的表情一滯，捂著臉，哭泣道：“我、我對不起爸媽……”
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就後悔了，可是那又怎麼樣？事情已經發生了。
她隻遲疑了短短一霎那，就又被濃烈的仇恨給淹沒：“我隻想報仇！”
“因果輪回自有報應，既然如此，你可以出去報仇。”
“是，可是我出不去。”女生指向了隔間裡麵貼著的黃紙，過去了這麼多年，黃紙上的符咒還鮮豔如初。
她自殺了以後，還沒來得及化作厲鬼□□，校方就行動迅速，找了大師將她鎮壓。她不僅不能報仇，連離開這個隔間去投胎都不行。
“你能幫我嗎？”
江可樂看了眼女生：“小事。”
他伸手抓住了符咒，乾脆利落地撕了下來。
一陣陰風吹過。
女生的樣貌一變，變成了死之前的模樣，她的渾身濕漉漉的，水珠混著鮮血滴滴答答地落下，在腳下彙聚了一灘水窪。
“你是第一個幫我的人，謝謝你……”女生聲音幽幽，“不過，你最好不要再往裡麵走了，裡麵的東西，不像我能夠交流……”
江可樂問：“這所學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女生搖了搖頭：“不能說。”
她緩緩飄出了廁所隔間，遠遠傳來她的聲音：“你還是回去為好……”
江可樂抬頭，廁所隔間裡麵已經恢複成破舊的模樣了。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對上了一片驚異的臉龐。
他聳了聳肩膀：“怎麼了？你們看起來好像見了鬼。”
不是好像，是真的見了鬼！
大叔在心中“臥槽”了一聲，指了指兩個廁所隔間：“你剛剛明明進的是這個！”
江可樂進的是倒數第二個隔間，可他現在卻是從最裡麵的隔間走出來的。
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穿越時空？乾坤大挪移？
江可樂輕描淡寫地解釋：“隻是趁你們不注意，爬過去了而已。”
一個不怎麼不靠譜的解釋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所有人都相信了——就算他們根本沒看見江可樂爬過去——可是相信這個，總比詳細世界上確實存在靈異事件好。
江可樂拍了拍手：“這裡沒什麼好拍得了，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接下來去什麼地方？”
網紅回道：“4號教學樓的404教室。”
似乎聽見人群中有人嘀咕了一聲：“404教室，這個號也太不吉利了吧。”
一般來說，房地產商比較迷信，在造房子的時候會刻意避開4這個數字。但學校就沒這個忌諱了，學校裡麵都是學生，年輕人陽氣充足，能鎮壓住一切邪魅。
4號樓距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看了看時間，也已經中午了，節目組就暫時到了學校的操場上暫作休息。
一群人吃飯的吃飯，補妝的補妝，拍攝也暫停了。
江可樂坐在角落，一邊扒拉著盒飯，一邊拿出手機查找資料。
他在搜索欄裡輸入了這個學校的名稱，可時間太過於久遠了，這個學校荒廢的時候互聯網還沒興起，沒找到多少資料。
最多的也就是關於學校裡麵鬨鬼的傳聞，有不少大膽的青年跑來作死。
盒飯吃完了，江可樂都沒找到有用的訊息。
他想了想，給方隊長發了條微信，拜托他找一下關於這所學校的自殺案件。
現在正是休息時間，方隊長回消息回得很快。
【方隊：你要這個乾什麼？】
【可樂超好喝：有點事，現在正在學校裡麵。】
【方隊：哦，你等一下。】
微信頁麵上保持著“正在輸入中……”的狀態。
過了一會兒，一大段一大段的話跳了出來。
【方隊：這個學校很邪門的。我翻了一下卷宗，這個學校自成立以來，每年都會發生2-3起自殺案。】
【方隊：但因為那時候還是紙媒時代，流傳不廣，加上學校方麵比較有勢力，基本都被壓下來了。】
【方隊：不過時間過去這麼久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內部資料不能外傳，你要找什麼，我幫你看看。】
江可樂想了想，問了一句，這個學校教學樓的樓梯處、女廁所是不是都發生過命案？
微信消息“叮咚叮咚”地跳了出來。
【方隊：你怎麼知道？有個小男孩在樓梯處摔死了，那時候沒監控，都不知道是被人推下去還是自己摔下去的，校方後麵賠了一筆錢，壓下去了。還有女廁所裡有個女學生為情自殺，可憐了，那時候女生還懷孕三個月。後麵調查出來是同校的學生讓她懷孕的，女生自殺了，男生屁事沒有，乾乾淨淨地出國去了，我前兩天還見過他，海龜，正在市裡的一個公司當副總。】
【方隊：除了這兩個地方，還有操場也發生過點事情，有個學生在跑步的時候心臟病發作死了，不過是自己身體原因，算校方倒黴，也賠了一筆錢。】
江可樂瞥見一個人影靠了過來，連忙收起了手機，抬頭一看，一瓶可樂放在了他的麵前。
顧聞宗坐到了他的對麵：“在看什麼？”
江可樂將手機遞給了他：“這個學校確實有點邪乎。”
顧聞宗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訊息：“可能和風水有關。”
江可樂撓了撓頭：“我不太懂風水。”他轉頭看向了小鬼王，“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小鬼王不太會說除了“爸爸”以外的彆的話，隻表現出了一副很愜意、舒服的模樣。
看來這充滿陰氣的環境讓他如魚得水。
江可樂扭開了可樂的瓶蓋，一股氣冒了出來，他壓低了聲音認真叮囑：“等會兒進去以後，你不要離我太遠。”
畢竟顧總這麼弱小，還是要好好保護。
顧聞宗有些哭笑不得，但見他一副認真的模樣，隻好點了點頭。
另一邊。
大叔將盒飯吃得一乾二淨，來安撫收到驚嚇的小心臟。可人有三急，吃飽了就有些憋得慌，他找了個工作人員，問：“有廁所嗎？”
工作人員指了指操場邊上的一堆雜草：“要不去教學樓裡麵的廁所，要不就就地解決吧。”
大叔是怎麼樣都不敢一個人進教學樓了，隻得選擇就地解決。
在雜草堆裡解決完生理需求後，他朝著節目組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可剛走到一半，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呼哧呼哧”的聲音。
“誰啊？”
他轉過了頭，看見不遠處有個穿著校服的男生正在操場上跑步。
“呼哧呼哧。”
他的呼吸聲很響，好像隨時會喘不過氣來。